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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震東小哥幾個這點小情緒，怎麽瞞得住釘子這個老江湖，一見小哥幾個菜無味酒不香的樣子，釘子就笑了，隨手端起酒杯，一口喝幹，不知道是因為動作大了點，牽扯到了傷口，還是酒喝的太猛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因為失血過多造成的蒼白的麵孔上，出現了一抹血色，嘿嘿笑道：“你們幾個，知道我是怎麽跟了標爺的嗎？”
    小哥四個一起搖頭，他們都知道釘子是老標子的頭馬，卻沒人知道釘子是怎麽跟了標爺的。
    釘子笑道：“因為一句話！”
    小哥四個一起愣住了，還沒追問，釘子就自己說了下去：“那時候我剛出道，狂傲的覺得天塌下來我都能撐得住，整個澤城就沒有比我還牛逼的，說實話，我一開始根本就沒想過要跟標爺，也沒想過要跟其他的老大，我覺得我自己完全可以取代他們，甚至狂妄到想一統澤城。”
    “年輕嘛！心氣足，但自從和標爺在一起喝了一場酒之後，我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標爺了，就因為標爺喝酒的時候，說了一句話，男人一輩子，要活出個英雄氣來，不管是對是錯，是生是死，活痛快了，才算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說實話，我當時接連打了幾個有點名聲的人物，心裏有點膨脹了，但同時也迷茫了，因為在幾次的爭鬥之中，我見識到了很多的明槍暗箭，背叛、出賣、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轉眼就在你背後捅刀子，和我想象中的江湖完全不一樣，我不知道這樣的江湖是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甚至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起了戒備之心。”
    “兄弟，是需要信任的，在我的猜疑下，曾經的兄弟逐漸和我貌合神離，我好不容易拉起來的一些人手，很快就散了，最後連我最好的兄弟，也離開了我，就是辣椒！辣椒的離去，對我打擊很大，我意誌消沉，終日買醉。”
    “沒多久，一個晚上，我曾經的仇家將我堵在了一家飯店裏，對方有十幾個人，都拿著刀，就是衝著將我廢了去的，我就一個，還喝了點酒，雖然還沒有醉，意識也還正常，但想打贏十幾個是絕對不可能了，我又不是辣椒那牲口，論打架，我確實不如辣椒。何況，我也不想動手，我內心迷茫，找不到方向，已經想退出這條路了。”
    說到這裏，釘子自己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幹，繼續說道：“湊巧的是，標爺當時也在那飯店裏，一個人，桌子上放了五瓶酒，就一盤花生米，我的仇家衝進了店裏，正準備砍我的時候，標爺說了兩個字--出去！然後那些人才看見標爺，十幾個人沒有一個敢放個屁的，乖乖的出去到門口等。”
    “當時我隻是覺得，這家夥牛逼，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有這麽大的氣場，不怕你們幾個笑話，我那時候雖然不服氣幾位老大，覺得自己一點不比他們差，實際上我根本就沒見過幾位老大的麵，井底之蛙！”
    “然後標爺就叫我過去陪他喝酒，我尋思著這道坎反正過不去了，我下手挺黑的，仇結的不小，被堵住了不是死就是殘廢，臨死前喝上一頓也不錯，就過去了。他喝一茶缸子，瓷的那種，一茶缸子有半斤，我喝一杯，隻有一兩，喝酒的過程中，我們兩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等到五瓶酒喝光了，我已經醉了，標爺站了起來，對我說了一句話，男人一輩子，要活出個英雄氣來，不管是對是錯，是生是死，活痛快了，才算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說完這句話，標爺轉身就出了飯店，我卻在那一刹那之間，好像忽然就重新活了過來，心中原本已經逐漸熄滅的熱血，瞬間再度沸騰，仿佛前麵忽然出現了一個燈塔，讓我有了新的方向，就連酒鬥醒了。看著標爺一步一步的走出飯店，背影隨著燈光越拖越長，那麽的巍峨，高山仰止，我忽然大聲的喊了一聲，你叫什麽？如果今夜我沒死，我去找你。”
    “標爺一邊往外走一邊大笑著說，行！路是你自己走的，仇是你自己惹的，事兒你自己解決，如果今夜死不了，就來找我，我是城東老標子。”
    “我的心中充滿了活下去的念想，抄了根板凳腿就衝了出去，就在飯店門口，和十幾個仇家廝殺在一起，那一夜，我被砍了十一刀，最長的一道傷口，從屁股拉到腿彎，但那十幾個仇家，被我盡數放倒在飯店門口。”
    “第二天我就去找到了標爺，從那之後，我就死心塌地的跟在標爺的身邊，說實話，在我心裏，標爺即是老大，也是父親，還是我的燈塔，從標爺身上，我又看到了這個江湖的希望，我可以為標爺做任何事，包括這條命。”
    “標爺待我也像兒子一樣，很快我就上了位，成了城東第二號人物，辣椒奪了中街後，也是我請標爺暗中幫辣椒一把的，就因為這事，辣椒心裏一直不痛快，我明白他的意思，當初我猜疑他的事，他心裏還沒放下，而且他覺得我請標爺出麵幫他，是看不起他的實力。當然，這隻是他和我置氣，這些年我找過他好幾回，想解開這個疙瘩，他從來不理我，可標爺一旦真的出事了，他第一個伸手，說明這個情他一直領著。”
    聽釘子說到這裏，楚震東小哥幾個都愣住了，幾人之中最聰明的許端午也沒繞過這彎來，隨口問道：“敢情釘哥你和辣椒還有這情分，可為什麽辣椒當時沒把你也藏起來呢？當時癩皮老李和紅桃k的人，已經全被他控製了，他完全可以將你也藏到安全地方去啊！”
    釘子嘿嘿一笑，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所以我才說你們幾個還太嫩，澤城這個地方，人員雜，藏龍臥虎，凡是能當上老大的，哪個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光靠拳頭，是站不住腳的，在道上混，除了拳頭夠硬，心夠狠手夠辣，還得有腦子，沒有腦子，看不清時局，你再厲害也就是一打手，永遠混不成老大。”
    “辣椒和我們的關係，別人也許會不知道，可癩皮老李、王波、紅桃k這些老大級別的一定知道，他們既然動了我、動了標爺，就一定也對辣椒下手了，隻是去對付辣椒的人，沒有得手罷了。大家都知道辣椒能打，實際上他腦子比他的身手還好使，別人想坑他，門都沒有。”
    “但是，我相信辣椒一定也受到了牽製，不然不會將小弟都聚集在中街的，聽你們說他們還配了統一的紅布用來做標識，那可是準備隨時開打的標記，癩皮老李、王波和紅桃k聯手，實力可不小，還有那個去對付辣椒的人，應該也是數得著的人物，很有可能是碼頭宋，城西的騾子和標爺有交情，就算不伸手相助，也不至於對標爺下手，王波在對付我，紅桃k和癩皮老李在對付標爺，澤城之中還有資格敢動辣椒的，也就剩碼頭宋了，我們的勢力已經被打散了，而他們則是四個老大聯手，就算是辣椒，也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保住一個標爺，就已經夠吃力了，再硬保我，必定會引起大規模的血拚，他雖然兄弟多，可對方畢竟是四位老大，哪一個老大手下沒有幾十號人，真打起來，他未必能贏。而且，我殺了兵子，身上背了人命，當街殺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保了我，就算王波、紅桃k他們不追究，警察也不會放過他，我們這些混混，混的再好，也是黑的，警察不追究我們能蹦躂，一追究起來，誰沒有一屁股屎，進去都夠坐兩輩子的。”
    “而標爺不一樣，標爺身上沒有人命，這幾年甚至都處於半隱退狀態了，名聲也好，官方也賣標爺點麵子，他保標爺，警察不會找他的麻煩，正因為如此，他才製住了紅桃k、癩皮老李的人後，讓你們帶我走了，他明白，他隻要能保住標爺，就是對我最好的交代。”
    釘子說到這裏，忽然笑了起來，笑了兩聲才說道：“辣椒這牲口，死要麵子，這些年來一直沒改，其實他心裏早就原諒我了，嘴上說的卻像刀子一樣，不信你們看著，到時候標爺恢複了，出來替我報仇，一定會有他一份。我現在相信義氣這個詞了，有一種交情叫過命，比如我和標爺，又比如我和辣椒。”
    這句話一出口，楚震東心裏就咯噔一下，眉頭一挑，沉聲道：“釘哥，非得今夜動手嗎？你起碼也得養好傷再動手也不遲啊！”
    釘子一伸手將酒瓶拿了過去，還剩下大約有二三兩，一仰頭全都灌了下去，一抹嘴，伸手就把那把四尺長的砍刀抓了過去，手一摸刀鋒，搖頭苦笑道：“來不及了，我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