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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又能想得到，僅僅是一夜的時間，那個曾經權勢滔天的豐業傳媒，就這麽幹淨利落的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也隻是一夜的時間，那個素來在人前光鮮亮麗的柳識生，白了頭。
    也是，任誰遭遇了這樣的變故，也無法承受打擊。
    “你說什麽？”
    剛剛去接了電話的宋雅芝，一下子白了臉，瞬間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癱倒在地上，電話也順著手摔了下來。
    “老柳……”
    宋雅芝還沒有走到柳識生的身邊，眼淚就流了下來；“婉兒出事了……”
    青山精神病醫院裏，兩個警察守在病房外麵，柳識生和宋雅芝跌跌撞撞了推門走了進去。
    柳婉看起來似乎還是從前的柳婉，一張漂亮的臉蛋已經洗了幹淨，白淨紅潤，身上雖然穿著病號服，但是絲毫沒能掩飾掉她的美麗。
    “婉……婉兒……”
    宋雅芝手腳冰涼，要不是柳識生扶著她，隻怕她早就摔倒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原本隻是抱膝坐在床上的柳婉，連忙轉過了身，臉上掛著天真燦爛的笑意：“嘻嘻嘻。”
    宋雅芝的眼淚立刻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她一大早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們的女兒瘋了，她根本沒有辦法相信。
    她從小寵著的寶貝，像是公主一樣無憂無慮長大的女兒，怎麽可能就瘋了？一定是那些人弄錯了，可是看到眼前的柳婉……
    “婉兒，我是媽媽呀，你不認識媽媽了嗎？”
    宋雅芝什麽也顧不上了，哭著撲了上去，抱住柳婉。
    柳婉一臉茫然的看著宋雅芝，黑白分明的眸子先是有些茫然害怕，但或許是因為血濃於水的親情，很快，柳婉便露出了笑容，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一聲一聲地念著：“媽媽，媽媽……媽媽好香……”
    柳識生從踏進病房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可是垂在身側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的感情。
    他柳識生這一輩子，就這麽一個女兒，什麽都給她最好的，不管她想要什麽，他都會盡力滿足，而現在，這個如同珍寶一樣被自己珍惜的女兒，卻因為一個外人，落到了如此田地，而偏偏，他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婉兒啊，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沒本事，讓你也被牽連了……”
    這個一生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就如同是一個受傷的老人，看著自己的女兒，心裏滿是愧疚。
    而原本傻乎乎笑著的柳婉，卻在柳識生靠過來的時候，突然尖叫了起來，雙手使勁的捂著耳朵，滿臉驚恐的看著柳識生，一個勁的搖頭，就似乎，柳識生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柳婉這樣的反應，讓柳識生和宋雅芝都嚇了一大跳，但是很快，兩人變反應了過來，柳婉這是在害怕柳識生。
    那一瞬間，柳識生說不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自己的女兒連在意識不清的時候都會害怕自己，他承認，當初的自己有時候對柳婉確實是嚴厲了一些，可是，那都是為了她好，誰曾想……
    柳識生還想挽救一下，可是他每往前走一步，柳婉眼中的恐懼就要增加一分，後來宋雅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攔住他，說道：
    “算了，老柳，你還是先出去吧，婉兒都已經這樣了，你別再讓她難受了。”
    宋雅芝又怎麽能不知道柳識生心裏的苦，可是能怎麽辦？柳婉不認他，也不要他。
    柳識生一向注意養生，可現在，卻躲在樓梯口處，一根接一根的抽起了煙。
    他知道，這次柳婉的做法有些過分了，已經觸到了霍亦的底線，以他對霍亦的了解，這個男人雖然年輕，但是手段狠辣，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可現在柳婉這幅樣子，要讓他怎麽放心讓柳婉一個人下半輩子都待在監獄？
    雖然早就猜到了結局，但是柳識生還是想再試一試，就當是他能為女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而守在周堯堯身邊的霍亦，似乎也早就猜到了柳識生會來，看到他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的驚訝。
    林默隻是來通報了一聲就下去了，霍亦沒有點頭也沒有應聲，就好像，壓根沒有發現病房裏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人，隻是一臉淡漠的幫著周堯堯換藥。
    “還疼嗎？”
    霍亦一邊擦著藥，一邊心疼的問道。
    雖說沒有傷筋動骨，但是手心裏那一道傷口看著實在是有些駭人，到現在，霍亦隻要想到周堯堯徒手接下匕首的畫麵，都心有餘悸。
    “不疼了，”周堯堯麵上微微露出笑意，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柳識生，試探著問道：“你，需不需要出去處理一點事情？”
    柳識生很明顯是來找霍亦的，但是周堯堯現在有傷在身，雖然不嚴重，但是讓她離開多少還是有些不現實。
    聽到周堯堯這麽說，柳識生的麵上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有想到，如今他以落魄至此，第一個站出來幫他說話的，居然會是被柳婉一直針對的周堯堯的。
    霍亦輕輕放下周堯堯的手，冷笑了一聲，眸子雖然沒有看向柳識生，卻分明是在對他說話：“既然來了，有什麽話就快說吧，堯堯受了傷，需要多休息，沒多少時間給你。”
    雖然霍亦現在的態度有些讓柳識生不爽，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霍亦願意見他已經是很開恩了。
    想到在醫院裏意識不清生活不能自理的柳婉，想到霍亦現在手中握著的關於柳婉的致命性的證據，這一刻的柳識生，已經不再是曾經高高在上的豐業傳媒的董事長了，他隻是個想要救下女兒的父親。
    “柳總這是做什麽？”
    接下來柳識生的舉動嚇了周堯堯一大跳，連霍亦一時間都抿起了唇，眉頭緊皺。
    誰也不會想到，向來心比天高的豐業董事長，居然會在一個晚輩的麵前跪了下來。
    “阿亦。”
    柳識生沉默半響才開口道，自從出了事，他便再沒有這樣稱呼過霍亦，一是因為他對霍亦的所作所為也有氣，二是，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那麽也沒有必要再牽扯舊情了，可是現在，他真的寧願一切還和自己回國之前一樣。
    霍亦同樣沉默著，隻是看了柳識生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並沒有失措，或者起身拉起他。
    周堯堯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管柳婉做的多麽不對，她的錯誤也不應該讓自己的父母來買單，而且，柳識生的輩分在那，跪自己，多少有些過分了些。
    這樣想著，周堯堯伸手扯了扯霍亦，給了他一個眼神，不管怎麽樣，至少要聽一聽柳識生怎麽說。
    周堯堯的顧慮，霍亦也明白。
    “柳叔，如此就不必了，您也算是看著我長大，應該了解我的性格。”
    霍亦這番話已經算是軟了不少，柳叔這個稱呼怕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了。
    柳識生抬起頭，略帶感激地看了霍亦一眼，卻依然沒有起身，隻是說道：
    “阿亦，千錯萬錯，都是柳叔的錯，是我沒教好女兒，當初，若是沒有順著她的意思回來，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柳叔也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對堯堯造成的傷害也沒有辦法彌補，但是……”
    一想到在醫院裏意識不清的柳婉，柳識生就紅了眼圈，說道：“但是，婉兒她如今也糟了報應，她……她連我都不認識了，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她一個人在監獄裏？阿亦，權當柳叔求你，看在咱們兩家昔日的情分上，放過婉兒這一次吧，我保證會帶著婉兒離開，這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和堯堯的麵前。”
    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霍亦就明白了，柳識生這一輩子算是徹底的毀了，隻是可惜了這樣的商業人才。
    霍亦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向周堯堯。
    從一開始到現在，受到傷害的就隻是周堯堯，霍亦雖然也心疼周堯堯，但是看看如今的柳家，和家破人亡也相差無幾了，趕盡殺絕這樣的事情，霍亦並不常做。
    周堯堯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彎了眸子，伸手握了握霍亦的，其中的寒意已經十分明顯了。
    霍亦同樣笑著，衝著周堯堯點了點頭，才對柳識生說道：“好，希望柳叔能記得今天所說的話，並遵守承諾。”
    霍亦這樣說，柳識生一下子還有些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眼角泛著淚花，連連點頭：“你放心，這片土地，我再也不想回來了，我這一輩子什麽都經曆過了，如今也隻想和自己的妻兒好好安度晚年，能夠多些時間陪陪他們。”
    柳家人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了，也沒有媒體去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周堯堯知道，這一定都是霍亦壓下的。
    “我以為，你不會同意放過柳婉。”
    後來的某一天，周堯堯倚在霍亦的懷中，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霍亦隻是揚了揚眉，笑道：“就當是，為了以後，咱們還沒有出世的孩子，積點德吧。”
    在和周堯堯在一起之前的霍亦，做事狠絕，從不留餘地，可是自從身邊多了這個女人之後，他總是開始瞻前顧後，他知道，現在的他也是個有弱點的男人，可是他不後悔遇見她，隻有她在身邊，自己才是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