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夫人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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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了才看清楚,石棺中並不是人,而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屍體。
屍體腐爛得不算嚴重,還能看清楚容貌,身上隻裹了一張獸皮,上麵的絨毛灰禿禿的,沒有了光澤。
黑曜石的棺材中充斥著渾濁的液體,透著一股草藥的味道,可能是保持屍身不腐的藥液。
“這應該是你們白家的先人。”
鍾望指著棺材上刻著的字,確實是我們村子的圖騰,小篆的“白”字。
可是我們剛才過來這邊的時候,這裏麵明明躺著的就是二爺爺啊,而且不是說就是因為挖了這個棺材,才會讓白溪村一夜之間變成無人村的嗎?如果他是白家先祖,對子孫後代,也太狠了點吧?
不對。我暗自搖頭,這個人要麽就不是白家先祖,要麽這次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他隻是被安葬於此,而且還留下了牆上的修靈法門。
話說回來,鍾望說牆上隻有上半部,那下半部去哪兒了?先祖為什麽隻刻了一半呢?
我們白家到底是幹什麽的?
看來,隻有出去找到二爺爺他們,才能問個明白了。
鍾望抬手將石棺的棺蓋又合上了,考慮到這是我白家先人,我拿了他的東西,總歸還是要拜一拜的,這個先祖既能通曉法門,又能在山洞中設下禁製,甚至到一直到他死後的這麽多年都能沿用,估計生前也是個狠角色。
拜完了,我才從地上起來,前麵再走一會兒,應該就是千年神木了,我們就能出去了。
我和鍾望兩個人並排前行,石洞中不再全是黑暗,慢慢地,開始有了光。
在這樣黑暗的地方,光就是希望。
眼看著亮光就在眼前一點點浮現時,我竟控製不住地熱淚盈眶,一種大難不死的慶幸油然而生。
天知道在洞中的每一分鍾,我有多緊張多擔驚受怕。
天知道看見那些村民朝我撲來的時候,我手都在抖。
人跟動物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人是有意識的,這種意識區別於本能,動物的本能是趨利避害,人也有這種本能,但是如果要我為了自己的安全去殺了與我朝夕相處的人,我做不到。
這或許就是我同鍾望最大的區別,他足夠強大,強大到蔑視感情,可我仍然渺小,悲春傷秋,注定成不了強者。
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成為什麽強者,我要的很簡單,就是回到白溪村和我爺爺奶奶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讓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
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還有事情要去做。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冷得我渾身發抖,麵前的神木周圍那層暈染的淡淡華光竟然開始慢慢凋零,而那些淡粉色的花瓣,也在風中,一點一點飄散……
我走近神木,撿起一朵花放在手心,花瓣好像有生命似的,竟然抖動了起來,然後倏地一下,變成一道微光,鑽進了我的掌心,消失不見。
我迷茫地回頭看向鍾望,他又掐了一朵在手心之中,可是那花卻迅速枯萎,化成了一堆粉末揚在空中。
花瓣仍然在迅速凋零,大部分都落入了泥土之中,化成淡淡的微光,籠罩著樹根,卻是一半金色,一半漆黑,而且那半漆黑的,正在嚐試著吞噬金色。
隻有少部分花還艱難地挺立在樹枝上,但也被風吹得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墜落下來。
很快,那兩種光就都消失了,山崖上又恢複成了一片黑暗。
我突然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不對來。
掉進江裏的時候,天就已經將近快要亮了,我們在洞裏耗去了那麽多時間,怎麽現在外麵還是黑天?
我仰頭看向月亮,今天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圓,白的就像老太太塗滿脂粉的臉,怎麽看怎麽假。
斷崖之中,似乎彌漫著薄霧,叫我看不清楚前路。
“看來又有人在這裏設下了陣法。”鍾望搓了搓手指,神情淡漠,“這陣法延長了黑夜的時間,所以現在天都沒有亮,不過他撐不住多長時間了,這陣法極度耗費體力。但是,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鍾望的話鋒一轉,我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麽意思?”
“你二爺爺不是說這神木是你們白家的命脈?”鍾望又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遞給我,“這上麵的花,代表的都是你們白家的族人,現在,百花盡落……”
鍾望剩下的話沒有說,我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情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百花盡落,危在旦夕。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鍾望微一揚手,那花瓣就跟著掉入了樹根旁邊,化成一道微光,消失不見。
“先去山頂看看吧。”
我點點頭,等著跟上鍾望的腳步,他卻突然勾唇一笑,向前一步,快速地一手攔住我頸後,一手抵住我膝彎,微一用力,就將我整個人抱了起來。
“哎,你這是幹嘛啊。”
我都沒有準備好,人就已經橫了過來,下意識地掙紮。
“夫人莫動。”鍾望低下頭,笑容帶著蠱惑的意味,“動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你……流氓。”這種事這討厭鬼為什麽總是說得這麽輕巧?我垂下眸子,“放我下去。”
鍾望這才收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這樣快些。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說著,腳一點地,便如同鷹鳥一般低低掠過,身旁的景物都在迅速後退,風刮疼了我的臉頰,鍾望似乎又緊了緊手臂,隔著衣服,我都感覺到了他手臂的肌肉線條。
風是涼的,反而襯著鍾望的懷抱是暖的,反正怎麽說都是他有理,我也拒絕不了,便老老實實地窩在了他的懷裏,沒再動彈。
不知道二爺爺和陳青他們現在在哪兒,會不會有事,要是他們在山頂就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馬上跟他們匯合。
還有小鬼……我盯著鍾望腰上的乾坤袋,回去得拿修靈法門給他練習,爭取早日成功,鍾望上次還跟我說,小鬼如今的身體,就算是寄宿在玉石手鏈中,身體也是會越來越弱的,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我正在心裏琢磨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卻突然覺得耳邊的風聲停了。
身子傾斜,而後就被放到了地上。
“怎麽了?”
鍾望目視前方,“有人。”
後山是沒有經過開發的,隻有一條村民自己踩出來的小路,視野開闊些,別的地方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樹林,一到晚上,本來月光就黯淡,再一遮住,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眼前的樹木搖曳,微白的月光灑落在地,照亮了一點影子,透過樹林,我好像確實看到了有一個人影在樹後。
要是能遇見熟人就好了。
但是很快,根生的那張臉就浮現在了我的眼前,我頓時又覺得有些害怕,這大晚上的,全村子都沒有人,怎麽可能在這裏碰到什麽熟人?
巧合若太多,那便是人為了。
我半眯著眼站在樹林後頭,樹枝好像被一隻手撥開,緊接著,那個影子便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又一根樹枝被撥開,那個人影終於從樹林中脫穎而出,站到了我們的身前。
鍾望手中的小火苗躍然而起,正好照亮了這一片區域。
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我不禁一愣。
“爺爺,你怎麽在這裏?”
看到熟悉的親人,我頓時喜悅湧上心頭,抬腿就要朝著爺爺那邊跑過去,然而很快又被扯住了手腕,硬生生收住了腳步。
鍾望衝著我搖頭,“他不是你爺爺。”
怎麽會?從小我就是爺爺帶大的,爺爺什麽樣我還能認不出來嗎?
以前做農活的時候,爺爺的手受過傷,手指扭傷之後就沒有去醫院,所以後來長歪了,眼前這人的手分明就和爺爺的一模一樣,怎麽可能會是別人呢?
鍾望回過頭,我順著他的視線,落在爺爺的眼睛上,才發現此時爺爺的目光呆滯,如同死魚一樣死死盯著我,白色月光將他的瞳仁照得黑亮黑亮的,那眼神中蘊藏的,已經不再是慈愛,反而,是如同狼群一般的凶惡……
就好像,要將我撕成碎片一樣……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聽見鍾望的聲音在耳旁幽幽響起。
“他已經被奪舍了。”
“奪舍……”我無意識地喃喃,這種隻能出現在奇聞怪談中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被我遇見……
道家認為人的肉/體就是軀殼,靈魂可以借此還陽,說白了就是鬼上身,將原來的靈魂湮滅,這就是奪舍。
我有點不敢相信,一向對我慈愛的爺爺,竟然會想要傷害我嗎?
“爺爺……”我小心翼翼地喊出聲,緊張地盯著那人的反應,然而他什麽反應都沒有,隻是靜靜地注視著我,眼神中一閃而過猶豫,而後便又恢複了呆滯。
“小汌……”
爺爺的聲音清冷淡漠,和從前那個疼愛我的簡直判若兩人,我終於相信了鍾望的話,可是又忍不住想哭。
爺爺邁起沉重的步子,朝我走來……
“小汌……跟爺爺走……爺爺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