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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話他倒是想說，可也不敢說啊。
    顧霖琛匆匆避開顧銘衍的目光，隻一個勁的低頭玩手指，小聲嘟嚷：“沒說什麽，隻是說了生日的事。”
    生日禮物的事兒，應該也算生日的事兒吧。
    “顧霖琛。”顧銘衍加了加語氣，音調也比方才低沉了不少：“跟你媽媽有關？”
    “……”
    “在我生氣之前，你最好給我說實話。”顧銘衍陰雲密布的臉上大寫著危險，這樣的他，看得顧霖琛不自覺的寒噤了下。
    軟綿綿的小胖手糾纏在一起好久，顧霖琛到底還是沒能抵住他爹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氣息，繳械投降。委屈的聲線中帶著明顯的撒嬌味道：“爸爸，我可以說，但你能保證不生氣嗎？”
    “不能。”
    “那我不說了，反正你都要生氣。”
    “你不說我會更生氣。”
    說話間，顧銘衍已經單手拎著小包子去了客廳，俊逸的麵容上盡是凜冽寒霜。動作輕柔的將顧霖琛按在沙發上坐好，顧銘衍沉聲問：“你們到底說了什麽？”
    “表叔說，可以讓媽媽給我買零食做生日禮物。”粉嫩嫩的小嘴巴差點沒直接撅到天上去，聲音細弱蚊蠅：“真的隻有這個，沒有其他的了。”
    “零食？”顧銘衍挑眉，整張臉上大寫著“不信”二字：“顧霖琛，說一半比不說更讓人生氣。你表叔就沒說讓你瞞著我？你表叔就沒教你怎麽跟你媽媽撒嬌？你才4歲，就學會跟我玩心眼了？”
    “……”攤上一個高智商的爸爸也是心累。
    顧霖琛一個不穩，差點直接摔到地上。還好顧銘衍反應夠快，早在他跌倒之前，便伸手將他拉回了沙發上。
    見他麵色不善，顧霖琛很自覺地選擇了討好。瑩白的小手指緊攥著顧銘衍的睡服衣袖，輕聲說：“爸爸，你別生氣了，我不是都說了嗎？我是真的想吃零食，可你都不讓我吃，我也沒辦法啊。”
    “我不讓你吃你就可以跟我玩心思？”顧銘衍輕哼著溜了他一眼，“顧霖琛，去牆角站著，好好反省半小時。”
    “爸爸……”顧霖琛知道顧銘衍會生氣，但也沒猜到他居然會生氣成這樣。
    在他的印象裏，顧銘衍一共就隻讓站過兩次牆角。一次是弄斷梳妝台上口紅的事兒，一次便是今天。可顧霖琛也想不通，顧銘衍究竟在氣什麽。
    不就是零食嗎？他平常也提過要求，顧銘衍最多拒絕，卻也沒像今天這樣生氣。對比之下，心裏竟生出了些委屈因子來。
    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瞧著顧銘衍，內裏盛放著討好的求饒：“爸爸，我以後都不吃零食了好不好？你別生氣了，我以後會好好聽話的。”
    “沒得商量，以後離你表叔遠點。”顧銘衍氣得心肝發顫，直接動手將顧霖琛拎到門口放下，沉聲吩咐：“這次站10分鍾，如果被我發現還有下次，你就等著被我扔出去吧。”
    扔出去……
    顧霖琛主動腦補了下李嫂扔垃圾的畫麵，心肝脾肺腎全都在咆哮。想到自己要跟那些垃圾一起待在黑漆漆，臭烘烘的垃圾桶裏，他就覺得委屈，難受，想哭。
    “哇”的一聲，顧霖琛直接大哭了起來：“我一定不是親生的，你一點都不疼我，你肯定是後爸，後爸才會這樣……”
    “啪”-------還沒控訴完，顧霖琛的小屁股上已經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顧銘衍差點沒被他氣死，他要不是親生的，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還能好好的站在這兒撒嬌賣萌求原諒？
    也就是仗著宋七月在家，顧霖琛才敢這樣肆無忌憚。若是換到從前，他早就乖乖麵壁思過了。想到洗浴室裏的宋七月，顧銘衍不禁歎了口氣。自己也是不容易，就連管個孩子，都還得看老婆的臉色，心累。
    不過今天，就算宋七月再怎麽生氣，他也管定了！誰讓她答應給孩子買零食來著，本就是她理虧的事兒，還能紅著臉爭論不成？
    想著，顧銘衍也多了兩分底氣。滿臉認真的瞧著放肆大哭的顧霖琛，他的語氣已經降到了冰點：“別想著把你媽媽叫出來，就算她來了，你今天也得在這兒給我站著。”
    聽到這話，顧霖琛哭的更加賣力了：“媽媽，爸爸欺負小孩子，你快出來看啊……”
    不止洗浴室裏的宋七月，就連努力裝聾作啞的李嫂，都沒忍住跑了出來。李嫂雖然是傭人，可也在顧銘衍家裏工作十來年了。平日裏，更是把顧霖琛當親孫子看待的。
    眼下見他哭的小臉通紅，鼻涕肆虐，心裏別提多難受了。深吸了口氣，李嫂鼓足勇氣上前，低聲說：“先生，小少爺都哭成這樣了，要不……”就算了幾個字都還沒能說的出口，就被顧銘衍猩紅的雙眸嚇了一跳，自覺噤聲。
    “李嫂，回房間。”
    “是。”李嫂撇了撇嘴，一步三回頭的朝房間走。
    好巧不巧，她走到主臥門口時，恰好看到宋七月頂著濕漉漉的頭發開門出來。烏黑的發尾上，還綴著晶瑩的水珠，一滴一滴，順著發絲滑落。
    白皙的臉上大寫著擔憂，宋七月隨意和李嫂招呼了聲，便邁著淩亂的步子跑到了顧霖琛麵前。小包子卷翹的睫毛上尚且掛著未幹的眼淚，白嫩的皮膚因為小手的摩擦通紅一片，看得她心疼不已。
    宋七月正打算蹲身去抱顧霖琛詢問情況，就被顧銘衍低聲喝住了：“你先回房間，待會兒我進來跟你聊聊給他買零食的事兒。”
    “……”自覺理虧的宋七月撇了撇嘴，也不好意思帶走顧霖琛了，隻能柔聲說：“孩子還小，你就別跟他計較了。這大晚上的哭著，你不心疼啊？”
    “是還小，所以這個年紀才好教，真等他長大了，我想管也管不住了。”顧銘衍的態度難得強勢：“還是你覺得，我這個做爸爸的連讓他麵壁思過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七月話未說完，就被顧銘衍給打斷了：“不是那個意思就好，他才4歲，就能因為一點不順意說出我不是他爸爸這種話，你覺得我不該管？”
    這話，在宋七月那裏自然不算什麽，因為童言無忌嘛。再加上小孩子個性叛逆，平日裏看多了八點檔電視劇，說出這種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真要上綱上線的計較，這也的確不是什麽小問題。孩子被慣得太過分了，終究不好。
    無奈的彎了彎唇角，宋七月毫無底氣的聲音顯得飄渺無力：“那你管吧，不過千萬別跟孩子動手。霖琛還小，經不起打的。”
    “恩。”這話還能接受，顧銘衍勉強點了下頭：“你先回房間，省的看著心疼。”
    這話說的，自己的親兒子，能不心疼嗎？
    親眼目睹了父母理論全過程的顧霖琛表示很失望，他媽媽的戰鬥力不是很強？怎麽今天，兩句話就被說服了？
    頗為老成的歎了口氣，顧霖琛剛想感慨點什麽，他爸爸駭人的聲音重新在耳邊響起了：“好好站著，別想些有的沒的。”
    “我知道了。”顧霖琛的小腦袋差點沒埋到地縫裏去，“爸爸，你進去陪媽媽吧。”
    半躬著身子在顧霖琛麵前蹲下，顧銘衍盡量讓自己與他的視線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麵上，也褪去了方才的凜冽，緩緩柔和了下來：“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因為我不聽話。”
    “你這個年紀想吃零食我也理解，可是顧霖琛，吃了零食之後會有什麽後果你知道嗎？你媽媽那麽疼你，要是親眼看著你被送去醫院，她會不會難受？她疼你，你卻為了自己開心，不管她的感受和想法，這樣做對嗎？還有，你覺得你的身體到底能不能受得了？最後難受的，不還是你自己？”
    顧銘衍煽情起來，還真是沒有停下的節奏：“你奶奶帶你的時候，是不是也私下給你買過零食？雖然她為了讓你開心，幫你瞞著我，但你究竟什麽情況我還能不知道？你都慢慢長大了，該學著體諒人了，特別是疼你愛你的親人，懂嗎？”
    懂了才怪！
    顧霖琛就算再怎麽早熟，也隻是個四歲的孩子。不過眼下，本著“體諒親人”的原則，他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爸爸，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這樣了。”
    “還有，你表叔讓你撒嬌你就撒嬌？真不知道這壞毛病是誰教的，馬上給我改了！”
    “可是……表叔是長輩，我要聽話的。”
    這借口，也是有夠冠冕堂皇的了！聽得顧銘衍，都差點沒給他發朵小紅花。
    無語的在他額頭上輕敲了下，顧銘衍壓低了聲音說：“長輩的話的確該聽，但你也該搞清楚自己最應該聽誰的話。你爺爺奶奶曾祖父那兒我也就不說了，他們帶了你那麽久，說什麽你都該聽，總不會害你。但你現在跟我和你媽媽一起生活，首先就得聽我們的話。你現在還小，根本分不清對錯，但無論是誰想要你瞞著我們點什麽，你都不能瞞，知道嗎？”
    “表叔也不行嗎？”
    “我說的是任何人。”
    “我知道了。”顧霖琛點頭，軟糯的小手輕拍了兩下顧銘衍的臉蛋：“爸爸，別生氣了。”
    眼下，饒是有再大的火氣，顧銘衍也發作不得了。
    這可是親兒子，做做樣子教訓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怎麽可能真的讓他大晚上站在門口麵壁思過？若是一不小心感冒發燒，宋七月還不得跟他拚命？
    一個巴掌一顆糖，這種套路對小孩子最有效。
    顧銘衍輕點了下頭，故作平靜的將顧霖琛抱著往洗浴室走：“今天就算了，以後不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