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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了風，落了雪。
    再留下一片寒冷。
    誰也沒能從這寒冷裏逃出來。
    蘇玉婉搓著手，抬頭，“江墨，你和煙若搬回來住吧。”
    “媽……你怎麽……”他皺著眉頭，不解其意。
    就這般靠在門沿上，也不走進去，看著坐在床頭的蘇玉婉，目光裏氤氳著冷清。
    “我想你爸能常回來。”蘇玉婉沉聲道，一偏頭，定格在牆壁上掛著的結婚照上。那時候還很年輕，那時，江浩對她還有愛情的。
    “我和冷煙若回來了，我爸就回來了？”
    “那段時間，就那一個月，你爸比以前回來的多了些。我想，該是家裏熱鬧的一些，所以，他願意回來了。”況且，冷煙若又有幾分像冷菲兒，也許，也許這樣……反正，冷煙若已經和兒子結婚了。
    帶著幾分僥幸。
    又奇異的矛盾。
    當初就想著該不該讓冷煙若離開。
    現在……
    莫大的諷刺了……
    “嗬。”原是飲鴆止渴，江墨冷哼一聲，“媽，您原是要和我說這事。熱鬧一些，我告訴你，我們家不可能會熱鬧。”
    隻會有空蕩蕩，寂寥寥的寒冷。
    一層，再覆蓋一層。
    “江墨。你就想我一輩子這樣嗎？你是我兒子啊，你就不能為我著想嗎？”蘇玉婉含淚，單手揪著胸口。
    “媽，離婚吧。”他歎道。
    “不可能！江墨，你……你真不像我兒子……”
    江墨已是站直身子，音色降冷，“媽，我和冷煙若回去了。”
    “江墨。”蘇玉婉前傾著身子，“我們這個家不能散。”
    他頓了頓，抬腳走了。
    不能散？什麽叫不能散？不是早散了嗎？
    嗬。
    下樓，不見冷煙若，他一擰眉，喚了張姨，“冷煙若呢？”
    “冷小姐和老爺上樓去了。”
    和我爸？
    走了兩步，又折轉身，“不是冷小姐，要叫少夫人。”
    ……
    典雅的書房，陣陣的書香。
    嗅在鼻尖，該是一個文雅之人的味道，這味道像這書房的主人，知識淵博，德高望重，才華橫溢。
    然後，再呢，內裏是一陣一陣惡心的臭水。
    粘稠的，惡心的。
    她彎著水墨的眉毛，“江教授，我……真的很像冷菲兒嗎？”
    一遍遍試探。
    再一遍遍的想要知道更多。
    哦，江浩，你對我姐姐還有幾分感情的啊，卻是，這感情也不過淡薄如紙吧，隨隨便便的一撕便撕開了。
    也能隨隨便便的就把姐姐推入火坑。
    再隔岸觀火的故作一番憐惜。
    江浩一雙渾濁的眼看著，越發清明，再是伸手撫/摸冷煙若的眉毛，聲帶顫抖，“嗯……眉毛……”
    話音未落，門已被打開。
    冷煙若急忙退開兩步，江浩的手懸在半空中。
    江墨橫眉冷對，忽的唇角勾笑，音色愈冷，“怎麽，你們想要亂倫，兒媳婦和公公搞在一起？嗯？這倒是把生活活成了電影啊。爸，您這導演，倒是真稱職。”
    “江墨，你胡說什麽！”江浩怒道。
    “爸，您就算再怎麽風流，也不該伸手伸到自己兒媳婦身上。”
    “江墨！別給我胡說八道。”江浩拿起桌上的一本書重重的砸向江墨，那淩厲的書角尖銳的劃過江墨的臉上。
    登時劃出了一道口子。
    細小的血流。
    “江墨。你誤會了。”冷煙若走近，扯了扯江墨的衣角。
    江墨一把甩開冷煙若的手，似乎有幾分嫌惡，又拍了拍那被冷煙若的觸碰過的地方，像撣去肮髒的東西。
    “哼。我可不想誤會什麽。真惡心。”他道，再偏頭，“冷煙若，跟我回去。”
    他轉身走，見冷煙若沒跟上來，再轉頭一把狠狠的抓住冷煙若的手腕，急色匆匆的往樓下走。
    冷煙若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卻又極力的跟上。
    樓梯下到最後一格，終究還是摔倒了。
    “舍不得走？”江墨停住，捏緊了她的手腕，卻不用力氣拉她，隻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著。
    看著她的疼，看著她的難受，幸災樂禍一番活該，再心疼一番，冷煙若，疼嗎？
    “沒。”她站了起來，“江墨，鬆手吧。我會回去。”
    “既然不是舍不得，那便走快一點。”
    卻不鬆手。
    然後，走出江家大門。
    江奶奶就站在樓上，見那一雙背影離開，什麽話都不說。
    江浩從書房走出來，“媽。”
    “江浩，你活了快五十年了。還是沒變。從年輕玩到老。什麽時候收心呢？”江奶奶轉身回房，她沒指望得到答案。
    又或許本身就沒希冀一個答案。
    這麽多年了，有些人會變，有些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變。
    ……
    冷煙若是被摔到車子上的。
    後背生疼，又坐正了，扭了扭發疼的手腕，靜靜的看向窗外。
    “看什麽？想再回去？”
    “不是。”她搖頭。
    沉默。
    再聲起，涼薄如寒冬，“冷煙若，我不該帶你回江家來的。”
    “你誤會我了。江教授和我之間不會發生什麽。他不過是把我當成了他的一位故人。隻是這樣。江墨，他是你爸。”
    “這點用不著你提醒。”
    前方紅燈，車停下，他轉過頭，盯著冷煙若的側顏，“偏偏是你，為何就是你？”
    故人是你。
    那小女孩也像你。
    “……巧合吧，我像江教授的故人，又像你的初戀。你看，就是有這種巧合。”她生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幾分玩笑的意味。
    “是，巧合。”他若有所思。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人。
    又伸手去觸碰冷煙若秀氣的眉毛。
    還未觸碰到就被冷煙若伸手拂開。
    綠燈亮了，後方車輛喇叭的聲音響起來。
    他將開著車，望著前方，手指頭冰涼，“怎麽，這麽討厭我碰你啊？”
    “……”
    “剛才麵對我爸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冷煙若。”
    “江墨，你……你該討厭我的……”
    她悄聲提醒。
    江墨，你像是嫉妒了，可你，不應該嫉妒的。
    “是，我討厭你。”他狠狠道，“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
    怒氣衝了上來，再壓抑不住，是，我該討厭你，冷煙若，憑什麽要你提醒。
    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