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上了阮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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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那你先坐一下,”說罷詹恒久喊來辦公室的女文員,給吳波倒了一杯茶。
    那茶看來是不錯,熱水一衝,一根根的綠針就立到了熱水中,水杯上繚繞著一縷熱汽。
    詹恒久把女老板打發走後。把門關上,過來坐在吳波身邊:“兄弟,你找我肯定有重要事情吧?”
    “當然,不過此事不便在這兒談,你呆一會兒沒重要事情吧?”吳波問。
    “有事也得推一推呀,誰也沒有老弟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重要呀。”詹恒久笑著說。
    “哈哈,那一會兒,咱們在慶雲茶館見。”說罷,吳波夾了包就走。
    半小時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慶雲茶館,找了個私密的茶室。
    牆壁隱藏的音響中流淌出來的是《高山流水》的古箏曲。
    穿著遼代契丹民族服飾的小姐提著茶壺進來。小姐衝水時高懸壺,斜衝水,使水流緊貼杯壁斜衝而下,在杯中形成漩渦,帶動茶葉旋轉。
    “你們陳主任已經要去土地局當一把手,你知道了麽?”吳波問。
    “知道了。不是土地局長調到市經委當副主任麽。”詹恒久說。
    “陳主任走,誰來補建委主任這個缺呢?”吳波問。
    “建委主任的空缺,不是上麵已經內定,是曾有誌麽?他是第一副局長,排在我前麵的。”詹恒久說。
    吳波望著茶杯裏,那細嫩的茶芽在溫水的浸泡下,慢慢地舒展開來。如春蘭初綻,柔嫩芬芳。
    “他排在你前麵?那並不重要,接替陳局的人選,其實並沒確定,”吳波說。
    “陳主任都跟我透露了,說曾有誌找了譚市長,譚市長給他找了省裏人說了話。”詹恒久說。
    “曾有誌是找了譚市長,譚也為他找省裏人說話,可是,現在契墟不是阮書記說了算麽?”吳波話裏有話地說。
    “那你的意思是?”詹恒久的眼裏閃著期待的光。
    吳波沒有馬上回答,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說:“好茶要是真正品嚐起來,舌間胸際,那股滋味與韻味,淡淡描來,欲隱還現,也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那是,那是。”詹恒久連連說。
    “你要是想上去,得向阮書記證明你是有能力有水平的,如果你能證明了,那麽建委主任就是你的了。”吳波說。
    詹恒久眼睛一亮,身子向前探過來:“你說的是阮書記的意思?”
    吳波點點頭。
    詹恒久低聲地問:“估計得多少銀子?”
    吳波做了個手勢:“現在怎麽也得這個數吧?”
    詹恒久問:“120萬?”
    吳波點點頭。
    “我手頭一時也湊不到那麽多呀。”詹恒久為難地說。
    “這就是你的事了,反正你湊不到,有人會湊到的。到時候如果機會失掉,你後悔可就晚了。”吳波說。
    “吳老弟,你跟一號首長有親戚?”詹恒久問。他望著吳波,似乎對吳波充當一號首長與後備幹部之中間人的身份,存在某種疑慮。就像古董商麵對一個拍賣場的文物,無法辨別其真偽一樣。
    “首長夫人是我三舅的二姨的姑侄女。”吳波說。
    詹恒久歪著腦袋轉了半天,也沒理清這‘三舅的二姨的姑侄女’是一種什麽親戚,如何定位。他隻好說:“老弟,你厲害呀。你今年還不到30歲,你的仕途會比我廣闊多了。”
    “嘿嘿。以後互相提攜吧。”吳波說。
    “除了曾有誌,還有誰是競爭者?”詹恒久問。
    “另外還有兩個,都很有實力的。據可靠消息,另外兩個也正在活動呢。”吳波說。
    吳波麵前的茶杯裏,每一片茶芽都是垂直地懸在水中,在清水中上下浮沉、左右晃動。
    詹恒久陷入緊張的思考,額頭滲出了汗珠。
    吳波想到小時大人講的一個故事,據說猴子特喜歡吃人參果,這天某猴見到前麵有一隻碩大紅豔的人參果,他驚喜中又遲疑,因為它不能斷定,那個極其誘人的人參果,是真的還是幻影,或者是獵人下的餌。
    吳波說:“曾有誌正在找譚市長,可是他不知道,自從上次進京抓女記者事件之後,譚在提幹部方麵,很低調,常委會討論幹部,主要由阮書記說了算。”
    詹恒久依然在思考著。
    “曾有誌在上周,打三次電話給阮書記的秘書,要見阮書記,可是阮書記楞是沒有見他。”吳波說。
    “為什麽阮書記不接見曾有誌呢?”詹恒久很感興趣地問。
    “品茶,即品人生。茶如人生,人生如茶,先苦後甜,先淡後濃,然後至味至而意盡。有些感覺隻需意會,無法言傳的。”吳波在說茶道,卻又像是在回答。
    詹恒久的手指鉤曲,又握攏成拳,忽然又彈張開,這說明他的內心鬥爭很激烈。
    “權力場每個人不孤立存在,幹部在官場總是有各種圈子的,就像一個個團粒結構的,這些結構內部相互支撐依存,挫折是財富,可官場不是,一個機會失掉了,可能今生就再也沒有了。”吳波說。
    詹恒久皺著眉頭,還在想著。
    “阮書記今年剛過50,他在契墟統治的日子長著呢。”吳波接著說。
    詹恒久信服地點頭。
    “你們現在工程的中介費提成達到6%,這已經是通行的規則了,”吳波說
    “沒想到,吳老弟對建築行業並不陌生呀。”詹恒久說。
    “我原來在南方打工時,在建築公司當過打雜的,耳濡目染,知道一些業內的情況。”吳波說
    “如果我把銀子籌集齊了,怎麽交給首長呢?”詹恒久問。
    “我和首長夫人約個地方,你單獨跟她見麵,直接交給她就行了,我就不參與了。”吳波說。
    “首長夫人?聞教授?”詹恒久重複了一句。
    “是呀。首長夫人聞靜,契墟大學曆史係的副教授。”吳波說。
    詹恒久的表情立馬顯得輕鬆,就像已確定麵前的文物是真品一般,他輕鬆地說:“我決定做了。”
    “那好,你是個聰明人,要有點戰略眼光,你今年才四十五,以後仕途長著呢。有了官位,還愁灑出去的銀子收不回來?”吳波讚同地說。
    詹恒久回去後,翻開自己的電話簿,反複地捉摸以前在房地產界交的一些朋友,這三、四年在建委分管工程質量,沒少給一些開發商辦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是是檢驗他們對自己是真朋友還是虛情假意的時候了。
    經過斟酌,詹恒久選定了三家關係很鐵,過去有過深交的房地產老板,他給三家公司分配了任務:他讓恒大公司的老板給籌集50萬。讓廣廈公司給他籌集40萬。另一家環宇公司的老板給籌集30萬。而且要求第二天晚上就把現金送到他家去。
    三家公司的老板聽說詹恒久要競爭建委主任,心想如果自已助推他當上建委主任,那以後自己拿到契墟的大工程不是說話更有底氣了麽?不光拿到項目有底氣,工程進行中,質監站要是對自己的工程查出點毛病,建委主任一個電話,事情就過去了。工程幹完結算工程款也痛快,否則跟著甲方屁股後麵要工程款,就像三孫子跟在大爺後麵討小錢似的。
    三家公司的老板都認準了這個理,在咱們這塊土地上,投資權力是回報率最高的項目。於是他們都不含糊,按時把錢籌集好了,晚上由老板開車專門送到詹恒久的家裏。
    上午十點多鍾,吳波正跟韓波和樊雪等人研究景區對外擴大宣傳,吸引外地遊客的事,忽然電話響了。一看是詹恒久的號碼。
    他按了接聽鍵。
    “老弟呀,我這邊都準備好了,你安排吧。”詹恒久在電話中說。
    “好的,我跟那邊約一下,具體時間我再通知你。”吳波說。
    “好的。老弟呀,那天跟你喝的茶,味道真是太好了。”詹恒久說。
    “是麽,那以後咱們再去那兒喝那上好的龍井茶。”吳波說。
    詹恒久帶著貨去賓館見了聞靜。
    中午吃完飯,吳波正在辦公室裏間的床上躺著,忽然電話響了。
    聞靜打來了電話,
    “吳波弟呀,咱們見個麵吧,”聞靜在電話中說。
    “好呀,在哪兒呢?”吳波問。
    “你來我家吧。咱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你還沒來我家呢。”聞靜親切地說。
    吳波心想,也好,去聞姐家看看,如果遇到阮書記,還能與一號首長當麵嘮嘮。於是他說:“好呀。”
    吳波這還是頭一次去阮書記家。
    這是一座四層小樓,阮家的小樓外表看,不怎麽起眼。青灰色磚,樓下是個小花園,假山魚池,池中有幾十頭金魚在遊動。
    他手上拎著小皮包進了樓,裏麵寬敞,裝飾典雅,樓內每層麵積有100多平。一層是兩個車庫加上儲藏室。二樓是廚房、客廳、衛浴間。
    吳波自己上了二樓。走過過道,走廊旁的牆上鑲嵌著魚缸,裏麵是絢麗的水族館,金龍和銀龍,還有五顏六色的珍貴魚類在悠閑地遊動著。
    女主人的米蘭,百合,梔子釋放著香氣。
    他就覺得這房子的舉架比一般的住宅高不少,估計一下,可能在3.5米以上,
    正向前走著,忽見客廳裏有紅色的衣裙一閃,聞姐出現了:隻見她身著緋紅的裙衫,是那種紗質的低胸衫,很薄很柔軟的那種紗料,下身是齊膝紅紗裙,再往下是白晰的小腿很勻稱,腳上穿著皮涼鞋,露出的腳指甲塗著玫瑰紅,顯得非常性感。
    吳波一時有種驚豔的感覺:“聞姐,你今天太漂亮了,像一朵盛開的牡丹——”
    “是麽?真的有那麽漂亮?”聞姐眼神迷離地反問。
    “真的,”吳波重複著說。
    聞姐紅著臉說:“姐是專門為弟弟穿的這套衣裙,前年夏天我去上海開唐宋遼金曆史教學研討會,我在南京路友誼商城看到這套衣裙,就非常喜歡,買回來後,因為覺得太豔了,一直沒敢穿出去,今天才大著膽子穿上了。”
    “是麽,那我得感謝姐姐。”吳波說。
    “你坐下,姐給你沏一杯茶。”聞姐說。
    “阮書記很忙吧?”吳波問。
    “老阮中午吃完飯,就與譚平山坐車去省裏了,他們要參加明天省裏的經濟工作會,”聞姐說。
    吳波心裏一驚,原來阮書記不在家!
    他的大腦一下子想得很多,他想,這聞姐可真是膽大,竟趁丈夫不在家,把自己約到她家裏了,這要是自己與聞姐正在親密,阮書記中途有什麽事情,返回來,那不是堵到了床上麽?
    想到這兒,吳波心裏直打鼓。於是問:“阮書記不會拉下什麽東西,半路忽然折回來吧。”
    “不會的。”聞姐把一杯鐵觀音茶放到他的麵前茶幾上。
    她的粉臉靠近吳波。他馬上聞到一種自己所熟悉的那種濃鬱的體香,還有茶的香味。
    “今天下午這宅子裏就咱們兩個人了,小保姆也被我打發上街購物去了。”聞姐不動聲色地說。
    吳波一聽,心中大喜,他感覺聞姐穿的紅紗裙猶如一團猛烈燃燒起來的火,他站起來,一下子把聞姐拉過來,摟在懷裏,上邊親著她。
    聞姐也很急切地吻著他。
    吳波感覺聞姐穿著的紗衣質感滑膩,柔若無骨,他被女性的甜美氣息所誘惑,深深沉陷於夫人溫軟柔情之中。
    他想到大前天,兩人開車去祖山,在半路上,兩人在那金黃色幹草堆上的纏綿,那一片金黃令他想到,法國油畫家莫奈筆下的《草垛的陽光》那種強烈的反射,那片金黃令他頭暈目眩。
    吻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來。
    吳波拉著聞姐的手,他看聞姐的手背,那是一種晶瑩剔透的白晰。
    她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密碼箱,聞靜把箱打開,裏麵密密匝匝地擺放著一捆捆的百元大鈔。
    “這120萬。是我中午在潢水賓館,那個詹恒久送的。”聞姐說。
    “這小子辦事還挺利索的。”吳波說。
    “在官場,關鍵時候就要果斷,不能拖泥帶水的。”聞姐說。
    聞靜撥了個電話。
    阮書記在電話中說:“聞老師麽?我已經到省城了,入住在北方大廈。”
    吳波在一邊聽得很真切。心想這一號首長對妻子很尊重的,一口一個聞老師。
    接著,阮書記在電話中又小聲地跟妻子交代了一些話。
    聞靜連連說:“好的,好的。”這才把電話話掛了。
    聞靜從密碼箱中拿出一捆大鈔,放到吳波的麵前說:“你把這10萬拿去,也算個跑腿錢吧。”
    吳波一驚,心想,怎麽還給自己10萬呢?自己真的沒想到。這錢自己可不能收。自己以後升職還需要阮書記幫忙呢。
    “你以後進步的事,老阮會幫忙的,而且不用花銀子。”聞姐說。
    “那我也不能收的。”吳波說。
    “你放心吧,這錢是姐私下給小弟的,老阮不知道的,他這個人的控製欲很強的,他喜歡聽話的人。”聞姐說。
    “可是我也沒做什麽呀?”吳波說。
    “跑腿,找人談話,而且你能洞察人的內心隱秘。你這些做得都不錯,所以,這10萬是姐給你的。你不是姐的小寶貝麽,姐發財,你如果兩手空空,姐心裏會難受的。”聞姐動情地說。
    吳波看到聞姐說得挺誠懇,如果不收,姐會生氣的,於是他就說:“好吧,那我就先把這錢收下,權當先放到我這寄存的。等什麽時候聞姐用了,吱一聲。我再拿過來。”吳波一邊說,一邊把錢接過來,放到自己的皮包裏。
    “這就對了,”聞姐又摟著吳波親了一下說。
    吳波心想:當這種官場中介和掮客也真不錯,自己隻是費了一點時間,口舌,就弄了10萬元,這買賣真是劃得來呀。
    想到自己當年在南方,在工地拚死拚活的推磚,一天幹了十四小時的重體力活,才賺三十多元錢,如今就這麽跑跑腿學學舌,就賺了十萬。
    這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是規則製定得不對,還是自已的本事無端地增長了十倍百倍?
    他心中無端地生出一種荒誕感,
    其實,這隻是一號首長的權力尋租,巨大麵包掉下來的一個麵包渣而已,人生呀,就是在一條充滿欲望的河流中掙紮而已。古人雲‘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如今要是當知府三年,收的雪花銀要以幾百萬、千萬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