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絕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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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珠兒,你……”周然倒抽了一口冷氣,製止我的話還沒說完,杯子裏的水已經潑了出去,順著林清揚的臉頰滾落下來,打濕了他的上衣和褲子,鞋麵上也全是水珠。
    林清揚神色陡然嚴肅,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咬牙望著我,似乎想要對我動手,然而在接觸到我的目光時,他又硬生生將怒氣全都壓了回去,隻是目光深沉,讓人看不透。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那一刻隻想冷笑。
    一切都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他又擺出這麽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給誰看?除了讓我更加作嘔之外,不會有一丁點的作用!
    “珠珠兒。”周然輕聲地喊了一聲,隻是並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林清揚又去倒了一杯水,這次沒有遞給我,而是給了周然。周然接過水,一隻手拍著我的後背,另一隻手要喂我喝水。
    我深深吸了口氣,將水杯從他手中接過來,望著滿滿一杯的溫開水,抬眼看了下林清揚,隨即又朝他的臉頰潑了過去。
    林清揚躲閃不及,潑出去的水花還是打到了他的臉上,他陡然發怒,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陳小雪,你別太過分!”
    我捏緊了手裏的玻璃杯,隨即用力朝他身上甩去,氣憤地吼道:“過分的人是你!要麽任打任罵,要麽就給我滾,你以為我想看到你這張臉?”
    林清揚側身一躲,透明的玻璃杯撞到了雪白的牆壁上,頓時“砰”的一聲,炸裂出無數細小的碎片,落了一地。
    林清揚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兩隻拳頭握的緊緊的,好像已經處在發怒的邊緣。
    我不屑地望著他冷笑,也不知道該笑他可憐,還是笑的天真。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以為低聲下氣地替我倒兩杯水就可以讓這件事一筆勾銷嗎?
    周然微微側過身擋在我麵前,沉聲道:“你還是先出去吧,她現在不能情緒激動。”
    林清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轉身便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我的身體仿佛接收到一個指令似的,瞬間癱軟下來,無力地靠在枕頭上,心內隻剩下一片茫然。
    林清揚走了,我終於不用再假裝無所畏懼,不用再像一隻豎起了刺的刺蝟,而是可以蜷縮成一團,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
    周然說:“鬧夠了?”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隻能露出一個苦笑。
    怎麽可能鬧夠?隻是沒有力氣鬧了而已。
    林清揚眼睜睜看著我摔倒在木板上,狠心地不肯送我去醫院,一味地拖延時間,以至於我失去了一個孩子。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這麽對我,隻不過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孩子是周然的,而現在,他知道真相了,不知道心裏會怎麽想。
    如果他能慚愧、後悔地跑去自殺,大概我會覺得夠了。
    可是看林清揚的表情,他並沒有多少後悔的樣子,畢竟,他又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楊曉曉那個孩子不是也流掉了麽,這種事對他來說,大概都習以為常了。
    難道我還能指望他良心發現?
    周然去一旁給我重新拿了杯子倒水,嚴肅道:“這回不能扔了。”
    我點點頭,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潤了潤沙啞的喉嚨,然後說:“叫一下護士。”
    周然問道:“怎麽了?”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手的手腕,周然眉頭頓時一皺,趕緊按了牆上的按鈕,沉聲道:“怎麽會弄成這樣?”
    輸液的吊針直接從皮膚下穿過,從另一側紮了出來,那一塊的皮膚腫了起來,呈現出青紫色,可怖又陰森,連我看了都覺得頭皮發麻。
    我沒吱聲,不過周然已經猜到了,他冷著聲音說:“他幹的?”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周然頓時吸了口涼氣,咬牙道:“這來這一回,他是氣得狠了。”
    護士很快過來,看到滿地狼藉,頓時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我閉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差不多算是心如死灰了。
    周然在我這裏呆了一會兒,可我不能一直讓他呆在這裏,畢竟他還有事情要忙。他說叫周正過來,我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算了吧,他好像也挺忙的。”
    其實我不太敢讓周正過來,如果讓他跟林清揚見到,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我不敢保證。
    這種時候,我畢竟謹慎小心,盡量不讓這兩個人碰麵。
    “你要真想幫我,就幫我重新弄個手機,我那個手機被林清揚摔壞了,電話卡也不知道扔哪裏去了。”
    “沒問題。”周然點頭答應下來,第二天就讓司機給我送了一部新手機過來。
    手機號還是我以前的那個,我看到周正給我回了一個電話,無人接聽,然後他給我發了短信,問我什麽事。
    看到短信的那一瞬間,我心裏酸酸的,特別想告訴他這一天一夜都發生了什麽,可我心裏還有顧忌,也怕他為我擔心,就回複他說:沒事,就是有點想你。
    事情已經無可挽回,與其讓他跟著我煩惱,不如就由我一個人吞下這個苦果吧。
    短信剛剛發過去,周正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頓時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動作會這麽迅速,趕緊清了清嗓子,這才敢接通電話:“喂?”
    沒想到簡單的一個字,就讓周正聽出了異常,他疑惑道:“怎麽聲音有點不對勁,珠珠兒,你出什麽事了嗎?”
    我的神經頓時繃緊了,嚇得大氣都不敢踹,絞盡腦汁想了個借口:“沒事,就是昨晚空調打得低,有點受涼。”
    周正輕聲笑了起來,讓我注意點,別感冒了,我趕緊答應下來,又說公司裏在忙,先不聊了,匆匆忙忙掛斷了電話,才發現手掌心裏竟然冒了一層汗,全都是因為心虛急出來的。
    雖然這次是流產,不過還是要做一個月的小月子,我打算在醫院住滿五天,然後就回我的出租房那裏。
    我跟醫院食堂那邊訂了飯,每天到了飯點,都會有護士給我送過來,除了最開始那天麻煩了護士之外,之後的事情自己都能搞定,隻是要注意,不能碰涼水。
    其實這次流產,身體沒有什麽大礙,走路什麽的也都很正常,可我就是不願意出病房的門。
    透過病房的窗戶可以看到醫院下麵的小花園,裏麵熱了極了,新生的嬰兒、住院的老人、看望親友的中年人,熙熙攘攘的,時不時能聽見他們的陣陣笑聲。
    隻是這笑聲仿佛跟我有隔閡一樣,聽在耳朵裏,心裏總覺得酸酸的。
    我很想在這時候有個人能陪在我身邊,可我又能找誰呢?找周然,我沒這資格,找周正,又怕耽誤他的時間,索性一個人縮在病房裏,安安靜靜的,也挺好。
    隻是沒想到,我已經適應了這種安靜的住院生活,卻招來了最令我厭惡的人——林清揚!
    他推開病房的門時,我正站在窗戶邊上,一開始以為是護士來給我量體溫,結果一回頭就看到了噩夢中才會出現的那張臉,我渾身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警惕地望著他,冷聲道:“你來幹什麽?”
    林清揚瞥了一眼窗戶的位置,意有所指道:“你想幹什麽?”
    我冷哼一聲,完全不想搭理他的話,走到床邊將鞋子一脫,直接爬上床,蓋好了被子,把他當成空氣。
    林清揚似乎被我的無視激怒了,將手裏的保溫瓶往桌上重重一放,嚴肅地望著我,不客氣地質問我:“你是不是想尋死?”
    我正在整理被子,聽到他的話,不由得驚呆了,連忙看了看他,又扭頭看了眼窗戶。
    窗戶大開,外麵沒有防護欄,確實是很容易就能跳下去,怪不得他會以為我要自殺。
    隻是這個推測未免也太可笑了。
    我譏誚地勾了勾嘴角,嘲諷道:“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林清揚咬牙望著我,看不出來他究竟相不相信我的話,隻是聽他冷哼道:“你最好有這樣的決心。”
    我嗤笑一聲,撇開臉不再看他,冷聲道:“滾吧,我要休息了。”
    林清揚卻說:“吃完再睡。”說著便當著我的麵打開了保溫瓶的瓶蓋,一股排骨湯的味道立刻充斥整個病房,味道很香,勾的我差點流口水,比醫院裏的飯菜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如果這湯是別人送來的,不管是誰,我都會毫不客氣地喝下去,可是換了林清揚,我卻怎麽都接受不了。
    他是害我流產的罪魁禍首,是我最為痛恨的人,哪怕我隻喝一口這個湯,也等同於背叛了我發過的誓言!
    我確實很可憐,但是我的可憐,不需要他這個凶手來憐憫!
    林清揚舀了一碗湯遞到我麵前,我胳膊一伸,就要將陶瓷碗摔在他臉上,沒想到這回他卻長了記性,手掌快速地往後一縮,我的手指便抓了個空。
    林清揚挨著床沿坐下,正好麵對著我,一看到他那張臉,我就倒盡胃口,憤怒道:“滾開!”
    他無動於衷地望著我,甚至毫無悔意地笑了笑,譏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殺了我,可是你有那個本事嗎?”
    “林清揚!”我頓時被他氣炸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才能撕爛他那張嘴,急的渾身都是熱汗,胸口劇烈起伏著。
    林清揚絲毫不在意我的怒氣,見我要去按那個按鈕,一巴掌拍在我手腕上,將我的手掌打了下來。我疼得打了個哆嗦,憤怒地望著他,眼睛裏幾乎噴出火來。
    林清揚說:“就你現在這幅樣子,你拿什麽報複我?我隻要動動手指,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你確定要把力氣花在這種無謂的鬥氣上?我要是你,就放聰明一點,乖乖養好身體,這樣才有報仇的本錢。”
    他眼睛裏的憐憫和可憐幾乎毫不掩飾,我知道這是個激將法,可是麵對自己仇人的激將,沒有幾個人能忍得了。
    我也不例外。
    林清揚有一句話說的對,我的身體要是垮了,還拿什麽去報仇?本來我擁有的本錢就不多,要是再拖著一具病怏怏的身體,隻會焦頭爛額。
    我告訴自己,這不是屈服,隻是暫時的妥協,這才喝得下林清揚遞過來的湯。
    大概是我那天服了軟,之後兩天,林清揚每次都會送湯送飯過來,而且每次都是他一個人。我一邊吃著飯一邊譏諷道:“你每天往我這裏跑,楊曉曉就沒有意見?”
    林清揚的神情頓時一滯,看到他那副表情,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他是偷偷摸摸過來的。
    我忍不住譏笑起來:“真沒想到,你也有這麽可憐的時候。那個楊曉曉可是你心裏的白月光,你說,她要是知道你每天跟我見麵,會怎麽想?”
    楊曉曉比醋壇子還厲害,根本就是個炸藥包,一點就著,尤其是對我,防的就像防賊一樣,要是被她知道了,林清揚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林清揚這麽厲害的人,對待楊曉曉卻絲毫沒有辦法,也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喜歡對方什麽,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場笑話,表麵上說喜歡,其實暗地裏卻跟別人不清不楚。
    就像當初楊曉曉跟沈河勾搭到一起,而林清揚借著酒醉的名義強暴了我一樣。
    這麽看來,這兩個人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是無恥之徒,讓人不屑。
    我抓住了這個把柄,立刻多留了個心眼,趁著林清揚低頭整理保溫盒的時候,小聲地哼了一聲。
    林清揚動作一頓,轉頭望著我,皺眉道:“怎麽了?”
    我胳膊朝後伸了伸,難受道:“後背疼。”
    林清揚立刻挨著床沿坐下:“我看看。”說著就朝我湊過來,我小心翼翼地將手裏的幾根長發放在他脖子後麵的衣領處,然後趕緊推了他一把,皺著眉拒絕道:“不用,你離我遠點。”
    林清揚神色僵硬,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是,隨即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我不禁冷笑一聲,要是讓楊曉曉發現他襯衣上的長頭發,那就有好戲看了。不過我注定是看不到這場好戲了。
    當天晚上,我就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