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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驅車趕到方醫生的診所,方醫生簡單地將李陽的情況做了一個說明,陸子昂的臉色更加陰沉,焦灼裏帶著心痛。
    “你們怎麽不看好她,你們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地放他走！”
    他口不擇言,責罵著方醫生與嚴嫣,溫爾雅也急得直流眼淚,北沉是唯一一個還算冷靜的,他巡視了一遍四周,才開口道。
    “你們想一下,一個帶病而且被判了死刑的女人,她帶著一個孩子會做些什麽？”
    “那……會不會想不開？”嚴嫣害怕起來,捂起了嘴,“早知道,我們就不要跟她說了,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那……孩子才出世呀。”
    “應該不會。”北沉搖了搖頭,眼裏射出尖銳的精光,“她可以去死,但絕對不會帶著孩子,你們想,她冒了這麽大的危險,難道就是想把孩子生下來陪自己一起死的嗎？”
    “那……能去哪裏？”所有的目光射向北沉,隻有陸子昂還垂著頭,一臉痛苦。
    “你們看,前麵過去不足三裏就是她父親的墓地,她會不會去了那裏？”
    溫爾雅的心一時清亮。“對喲,她父親生前她對其照顧有嘉,是她唯一的親人,很有可能去了那裏。”
    “我去找她。”陸子昂蹦跳起來,往外就衝。
    “你們兩個留在這裏,我去追他。”
    北沉說完這句話跟了出去,溫爾雅被嚴嫣拉在手裏。“你現在這麽大的肚子,去了隻會讓大家擔心。”
    “可李陽要是萬一想不開,不肯回來呢？不行,我一定要去。”
    溫爾雅的語氣焦急而堅持,最後,方醫生走出來。“這樣吧,我開車載你們兩個去。”
    當三人趕到時,看到了陸子昂焦急追出來的身影,而他的前方,一個消瘦的影子跌跌撞撞。
    “李陽！”溫爾雅和嚴嫣同時叫起,車子停下,他們一起下車。
    陸子昂已經拉上了李陽的身體,將她往懷裏摟著。“李陽,我是陸子昂,我回來了,我回來找你們母女了。”
    李陽卻拚命掙紮,弄得懷裏的孩子哇哇地哭了起來。
    “李陽,不要這樣,傷到孩子了。”嚴嫣衝了過來,將孩子搶在了懷裏,“多可憐的孩子,你們太粗魯了。”
    李陽望一眼孩子,最後趁著陸子昂沒有注意,再度掙開。
    “你們走吧,走吧。”她捂著臉往前跑,好幾次差點跌倒。
    “李陽,不要走了。”溫爾雅想上前攔住她,被北沉拉開,“你這副身體要小心自己,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理清吧。”
    李陽朝大橋上跑去,最後停下,身體挨緊欄杆,邁出了一隻腳。
    “李陽,你要做什麽！”陸子昂的嗓音裏吐出的聲音帶著擔心,溫爾雅一行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李陽,下來。”
    李陽不斷地搖著頭,不準陸子昂走近。“不要過來,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這是人行天橋,下麵車來車往,跳下去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陸子昂停在那裏,臉上的痛楚清晰可見。“陽兒,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嗎？陽兒,你看你這麽憔悴,讓我照顧你們吧。”
    李陽還是在搖頭,她的臉上全是絕望。“陸子昂,我不要你照顧,我不要了。”她唔唔地哭著,泄露出痛苦。
    “我這副身子還能活多久,你就讓我幹幹脆脆地離去吧。”
    “那孩子呢？你就算不想見到我,總不能就這樣離開孩子吧,你不覺得太自私了嗎？”
    麵對陸子昂的控訴,李陽的身體顫了顫,溫爾雅一行人跑過來,嚴嫣將臂中的孩子放了開來。“李陽,你看看,孩子多可愛,可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會是多麽可憐呀。你忍心嗎？”
    “我……”她的思緒變得矛盾,顯然受到了嚴嫣的話的影響。
    “下來吧,別這樣,你快嚇死我了。”溫爾雅的聲音裏滿含著哭腔,看著李陽涉險,她難過得不得了,“許多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糟,下來吧,我們和你一起麵對。”
    “我……不！”李陽最後絕然地扭回了頭,拒絕看任何人。“你們走吧,走吧,不要管我了！”
    “我們怎麽可以不管你！你痛苦,我會更痛苦,你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坍了下來。我去了美國,就是想離開這個痛苦的地方,可我在美國過得一點也不舒服,因為我的腦子裏全都是你,我在責怪自己,如果當初我……”
    “夠了！”李陽的眉宇痛苦地皺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她拒絕聽陸子昂的傾訴。
    “跟我們回去吧,李陽。”
    她卻還是在搖頭。“回不去了,就讓我去吧,這樣幹幹脆脆。”
    “不要哇！”
    一直勸說著李陽的陸子昂卻閉上了嘴巴,他也如李陽一樣,將一條腿伸了出去。
    “陸子昂,你要幹什麽？”一直關注著他的李陽發現了他的舉動,大叫道。
    陸子昂的臉色平靜。“李陽,你不是要死嗎？一個人去死豈不是太孤單了,我陪你一起。”
    “不要！你不可以這樣,你要照顧陸安,你聽到了沒有！”李陽伸手想要阻止,陸子昂絲毫不為所動。
    “為什麽是我照顧陸安？你就沒有責任嗎？你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那麽為什麽要我負責！”
    “我……”
    “李陽,你看,孩子多可愛,你們兩人如果一起跳下去,她該怎麽辦？她可就是一個孤兒了。”
    “是呀,李陽,你在單親家庭長大,最能體會這種痛苦了。你難道要讓陸安過得比你還慘嗎？”
    “我……”
    麵對溫爾雅和嚴嫣的勸說,她猶豫了。
    陸子昂收回了腳,趁著她出神的時候撲了過去,將她緊緊摟住,一起滾回了橋上。
    “啊！”
    “呀！”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接著同時籲了一口氣。
    “好險！”
    幾個人趕忙跑過去,將李陽和陸子昂扶了起來。
    “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李陽在陸子昂裏哭泣著,捶打著,發泄著。陸子昂伸臂將她圈在懷裏。“陽兒,你聽著,有什麽困難,我們一起麵對,聽到了嗎？我不會放棄你的,就算沒有希望,我也要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嗯……”
    兩人抱在一起,溫爾雅一行人鬆了一口氣。
    李陽終於同意和陸子昂一起回去,看著他們擁抱著孩子離開,嚴嫣臉上流露出羨慕。
    “你看,擁有一個孩子,生活就是不一樣。”
    “放心,我們也會有的。”方醫生走過來勸慰。北沉摟上了溫爾雅。“你看你光想著別人,也不顧自己的身體,要是孩子有什麽閃失怎麽辦。”
    盡管是責備,但在溫爾雅聽來,勝過了萬千的甜言蜜語。
    與嚴嫣告別,她被北沉強行拉回了家。
    “我想去看看清心。”溫爾雅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經過化療,是不是更瘦了？
    北沉沉默片刻,最後點了點頭。
    安靜的走廊裏,隻有護士偶爾走過時的輕快腳步。在北沉的安排下,她來到了醫院,找到了清心所在的病房。
    病房裏,杜冰冰的背影映入眼簾,她正垂著頭,喂清心吃東西。清心倔強地扭過了頭,嘴裏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吃。”
    她戴了一頂小花帽,一張小臉更顯得狹小而蒼白,讓人看了心痛。
    很不開心的樣子,苦著一張小臉。
    “清心,乖,來吃一點兒,就一點兒。”杜冰冰耐心勸慰,清心還是不肯吃。
    “每天都是這些討厭的東西,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吃意大利麵,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牛扒。”
    她喊著,眼淚滴下來,可憐兮兮的,任憑杜冰冰怎麽勸,就是不願意吃一口。她的一隻手上還打著吊針,每動一次就拉動著長長的針管。一搖一搖的,讓人看了心驚,更心疼。
    “清心。”她放低了聲音,輕輕呼喚,隻是,這細小的聲音不能引起房內兩人的注意。清心還在哭,用一隻小手抹著眼淚,杜冰冰還在勸,輕聲細語,卻已經有了不耐煩。
    “你煩不煩,鬧鬧鬧,這樣鬧就能好了嗎？”她終於發了脾氣,對清心粗魯起來。
    清心被這一聲嚇了一跳,立刻放小了音量,可憐兮兮地盯著她。
    溫爾雅終於忍不住,推開了房門。“清心。”
    杜冰冰回過頭來,在看到溫爾雅後,臉色陰得更加可怕。
    清心轉過了臉,隻牽著杜冰冰的手,顯然對她沒有好感。
    “清心,你現在怎麽樣了？”她拖著臃腫的身子,走向清心,清心卻連連推手。“走開,走開啦,我不要見到你,快點走開啦！”
    她撲入杜冰冰的懷中,躲開了溫爾雅的手。杜冰冰將清心摟在懷裏,冷冷的,臉上展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溫爾雅,你來幹什麽？”她冷聲道,對溫爾雅充滿了敵意。
    “我……我想來看看她。”溫爾雅指指清心,清心更深地往杜冰冰懷裏探。
    “你看到了吧,她不歡迎你！”杜冰冰無情地吐出這句話,溫爾雅的心痛一痛。
    “我知道。”她的語氣輕輕的,浮在空氣中,沒有一絲力氣,承認這一點,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她的孩子！
    清心的小臉完全淹沒在杜冰冰的懷中,大叫著：“媽媽,叫她出去,出去！”
    “你聽到了嗎？她叫你出去。”
    “可我……”
    “出去！”
    溫爾雅退了出來,她不想讓清心再激動下去,影響心情。
    捂著心口,她痛得皺緊了眉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爾雅一直不願意離去,坐在長椅上獨自垂淚。
    關緊的門輕輕開啟,杜冰冰從裏麵走了出來,站在溫爾雅麵前,抱上了臂,很有挑釁的意味。
    “我們談談吧。”她勾起唇,冷冷發聲,率先走向僻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