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怪的羅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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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盼離開顧家大宅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傍晚時分。
    顧安安的性子依然如小時候一樣粘人,顧盼差點就被她磨得答應在顧家住下了,好在接到了蘇杭經紀人杜文的電話。
    電話裏,杜文十分雀躍地告訴她,蘇杭參演的片子入圍了一個重量級的國際電影節,並且委托她全程負責紅毯造型。
    蘇杭需要一次華麗的亮相,這個獎項對於蘇杭來說太重要了,僅僅是入圍,便可以讓她的咖位再上一個台階。
    顧盼當然會慎重以待。
    和蘇杭溝通過之後,顧盼心裏有了大致的構想,因為還要陪同晏顏的廣告劇組去s市取景,因此顧盼的時間有些緊張,她特意跟廣告劇組負責人聯係,調整了跟組的時間,在準備好晏顏的廣告造型之後,便一門心思開始準備蘇杭的紅毯方案。
    而此時,她本該靜靜地抱著筆記本準備紅毯造型方案,卻總是被兩個正在爭執的家夥打斷思緒。
    沒錯,晏顏和他的新任經紀人李新又來她的房間裏討論工作了。
    完全把這裏當成了他們的常駐據點。
    對此,顧盼也相當無奈。
    “不要說我不幫你,這部戲是公司最新投資的大製作,陣容可不一般。”李新笑眯眯地看著低頭翻劇本的晏顏,“導演是秦子然,那一位可是得過小金人的,連羅琅都得稱呼他一聲前輩,他的要求是出了名的苛刻,機會我給你了,能不能通過試鏡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這部劇戲叫《大唐笙歌》,是一部以唐朝為背景的曆史大片,主角是唐玄宗和楊玉環,晏顏要爭取的角色是唐玄宗的兒子,壽王李瑁。
    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很棒的機會,可是讓一個演戲零經驗的、英文比中文熟的、剛剛回國的歌手,來演一個曆史大片的重要男配,而且導演還是出了名的嚴苛……。
    李新這滿滿的惡意幾乎是呼之欲出啊。
    顧盼忍不住失笑。
    李新看了她一眼,也跟著笑了一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公司花大價錢簽下晏顏,當然會好好重視,一線品牌的香水廣告,還是大導演羅琅親自操刀,就算是盛景的一姐蘇杭都沒有這個待遇,簡直是超一線水準,。但是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實打實的作品,晏顏是典型的牆外開花牆內香,如果回國之後沒有和名氣相襯的作品,一直吃老本遲早會把人氣耗光。
    而晏顏,這個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並且走紅國際的家夥,非常想不開的,鐵了心非要跨行當演員。
    李新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能夠讓這位大爺改變主意,隻得硬著頭皮試著跟公司提出大爺想演戲的要求,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向難搞的頂頭上司,居然同意了?!
    滿心的詫異,在李新拿到劇本的時候,就化為了烏有,所以,他幾乎是有些幸災樂禍地將劇本交給了晏顏,想看看這位大爺踢到鐵板的表情。
    晏顏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幸災樂禍的不懷好意的目光,抬頭看了他一眼,嗤笑:,“你可以把臉上那滿滿的惡意收一收,這個角色我接了。”
    李新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他在拿到劇本的那一瞬間,就是打著讓晏顏知難而退的主意,見他竟然執迷不悟,也不苦勸,反正……李新絲毫不覺得晏顏有本事拿得下這個角色。
    劇本他已經看過了,雖然是個男配角,但是角色相當難把握,更何況晏顏在國外那麽久,英文說得倒是溜,但是讓他拽文呢?之乎者也他懂麽之乎者也他懂嗎?這可是一部古裝戲。
    “既然如此,那等你從s市回來之後,我就安排你試鏡。”李新十分淡定地道,“如果試鏡不能通過,我們就談談新專輯的事情吧。”
    晏顏嗤笑,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回了句,“好。”。
    見他鬆了口,李新終於放下心來,又仿佛不甚在意地道:,“其實說起跨行這件事,這次的廣告導演羅琅就是一個很好的反麵教材。”
    聽到“羅琅”這個名字,顧盼倒是看了李新一眼,饒有興致地問:,“怎麽說?”
    “你們隻知道羅琅是大導演,但你們肯定不知道,他最熱衷的事情,其實是唱歌。”說到這裏,李新有些怪異地看了晏顏一眼,你說有些人明明在某些方麵有著令人嫉妒的天賦,卻偏偏想不開要去挑戰自己根本不擅長的領域,“你們剛回來不知道,他前前後後也發行了好幾張專輯,但是基本沒人買賬。~最近聽說又在錄製新專輯了……簡直不務正業。”
    李新嘖嘖說著,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
    顧盼有些好笑地看著李新指桑罵槐,卻是一下子想起上次去羅琅工作室的時候,他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夜沒睡的頹廢模樣,那時秘書小姐就說他是在錄音室吧?
    還真是蠻拚的。
    晏顏隻是似笑非笑地聽李新叨叨,也不表態,等他叨叨完了,就拿著劇本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明天就去s市了,我去養養精神順便收拾打包行李。~”說完,就走了。
    丟下李新瞪著眼睛坐在原地,看得顧盼忍俊不禁。
    c市到s市坐飛機需要兩個多小時,飛機在s市機場落地的那一刹那,顧盼忽然發現,記憶也是會騙人的。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c市還沒有機場,她坐了很長時間的長途客車到s市,然後從這座機場出發離開,那時候這裏才剛落成沒多久,也是她第一次來這座機場,走下出租車的那一刻,她甚至忘記拿行李,她徹底被眼前這棟龐大的建築震撼了,就像一隻還沒有學會飛翔就被迫見到了蒼穹的雛鳥,隻覺前路一片迷茫。
    可是現在,還是這座機場,她卻發現,記憶裏的那種震撼和窒息都消失不見了。
    “你在看什麽啊?”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八卦兮兮地湊了過來。
    顧盼的思緒一下子從記憶裏拔了出來,看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正是此行的廣告導演羅琅,他依然紮著小辮,但整個人氣息清爽了許多,也打扮得幹淨利落,整個人透著一股子謎之魅力,惹得坐在同排的一個小姑娘紅著臉頻頻偷看。
    “隨便看看。”
    “好敷衍的回答。”羅琅撇嘴,似是有些不滿。
    顧盼笑而不語。
    她一向不喜歡交淺言深這回事,工作夥伴而已,難道要一起回顧一下她的成長過往和心路曆程嗎麽?。
    而且雖然她也不太明白這位大導演為什麽有頭等艙不坐,而非要如此平易近人地跟她一起擠在經濟艙裏。
    下了飛機,坐在頭等艙的晏顏和莫琳琅已經在助理的安排下從vip通道悄悄走了,顧盼則同羅琅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坐包車去酒店會合。
    拿了房卡,顧盼拖著行李箱去房間安置行李。
    正在整理行李箱的時候,忽然有敲門聲響起,顧盼起身去開門,原以為是晏顏,結果站在門外的竟然是羅琅。
    “不請我進去嗎?”對上顧盼有些意外的眼神,羅琅笑眯眯地道。
    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還蠻有魅力的。
    “有什麽事嗎?”顧盼禮貌地問,卻完全沒有要讓他進房間的意思。
    “這是我的新歌專輯。”他也沒有堅持要進去,隻笑了笑遞了一張包裝精美的碟片給她,“還沒有正式發行,你可以先睹為快哦你可以先聽為快哦。”
    顧盼愣了一下才伸手接過,看了一下封麵,很有設計感的封麵,質感也不錯,封麵上那個隻露了側臉的男人,正是眼前的羅琅無疑。
    ……李新還真是沒有忽悠忽悠她。
    。
    敢情這位大導演真的很熱衷於唱歌這件事啊。
    “謝謝,我會好好珍藏的。”顧盼心裏暗自腹誹著,臉上卻十分有禮貌地道謝,然後對羅琅他笑了一下,自覺已經做到位,便準備關門了。
    羅琅卻是忽然伸出手,擋住了她關門的動作。
    顧盼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停下了關門的動作,她看了一眼按在門上的手,麵帶笑容地問:,“還有什麽事嗎?”
    雖然她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的,可是向來有著野獸般直覺的羅琅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耐煩了。
    “那什麽……我記得你的行程有點問題?”他摸摸鼻子,道。
    說到這個,顧盼倒是端正了態度顧盼收斂了那絲煩躁,用公事化的口吻說:,“嗯對,我手上有個藝人要走電影節紅毯,我大概會在結束拍攝的前一天回c市,行程已經上報過了,不會影響這邊的工作。”
    “是蘇杭吧?”他冷不丁問了一句。
    “對。”顧盼點頭,這不是什麽秘密,畢竟蘇杭入圍某重量級國際電影節這件事情早已經被媒體大肆報道過了。
    “好,我知道了。”他頓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顧盼關了門,有些疑惑地思索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之前見麵的時候羅琅還是走的高冷路線,但這一次在飛機上,他放棄了頭等艙不坐,非要擠在她身邊不說,還一直試圖示好。
    不是顧盼想太多,而是他做得實在太過明顯。
    “哎誒林姐,你說導演他是不是在追顧盼啊。”莫琳琅的助理安妮八卦兮兮地跟化妝師林祁說。
    “不可能,導演喜歡的不是顧盼那種類型。”化妝師林祁搖頭否認,她跟羅琅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羅琅喜歡哪種類型自然是清楚得很。
    “可是看起來就是那麽回事啊,導演工作起來六親不認的,居然還能對顧盼有好臉色,絕對有古怪!”安妮一口咬定。
    林祁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導演對晏顏也不錯啊,這麽說來的話,難道他對晏顏也有意思?”
    安妮一下子卡殼了,頓了頓,覺得有些沒意思,就地找別人八卦去了。
    林祁抱著水杯看著安妮的背影嗤笑,羅琅怎麽可能會追顧盼,休說顧盼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他現在心裏根本還有個放不下的人,再者說了,羅琅雖然工作起來十分嚴厲,但對於合他胃口,工作上又不會添麻煩的人還是有幾分好臉色的。
    應該說,現在得不到羅琅好臉色的,大概隻有莫琳琅了。
    一方麵是莫琳琅一直達不到他的要求,另一方麵嘛,大概就是一些個人恩怨了,雖然那位大小姐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羅琅。
    可是林祁明白,並不代表別人也能明白,經過安妮的嘴,很快幾乎整個劇組都知道羅琅在追顧盼了。
    “怎麽回事?那個羅琅真的在追你啊?”拍攝間隙,晏顏酸溜溜地拉著顧盼問。
    顧盼冷笑著拍開他的手:,“好好想想,你又給我惹了什麽麻煩。”
    羅琅雖然有隱諱地向她示好,但是顧盼一點都不覺得那是在追求她,反倒像是有什麽別的目的。而且安妮的那點小動作有心人還是能看清楚的,化妝師林祁已經私下提醒過她要小心流言,顧盼自覺和安妮素不相識也沒什麽矛盾,那麽唯一有動機這麽幹的便隻有莫琳琅了。
    傳出流言的安妮,可是莫琳琅的助理呢。
    而且莫琳琅最近粘晏顏粘得很緊,那點小心思一目了然,無非是她又成了晏顏愛慕者的假想敵和頭號大靶子。
    而晏顏呢,此時正一臉無辜地看著顧盼的問號。
    顧盼一看到他那張無辜的臉顧盼就心頭火起,新仇舊恨一湧而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白了,調頭他一眼就走了。
    留下晏顏依舊一臉無辜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自己又是哪兒惹毛了她。
    莫琳琅也是心氣不順得很,本來這次可以和晏顏一起拍廣告她是十分期待的,可是到了現場才知道羅琅有多難纏,一直ng讓她十分暴躁,完全沒了之前那些旖旎的心思。,羅琅那個家夥簡直就像在故意找她的碴茬兒,她也算是童星出道,這些年拍過的片子也不少了,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新人,且自信演技還是可以的,就一段六十秒的廣告,竟然也能這麽一直ng個不停。
    她甚至忍不住要懷疑羅琅是不是真的在追顧盼,這才一直故意給她難堪讓顧盼出氣所以才一直故意給她難堪讓顧盼出氣。
    要不是羅琅聲名在外,又是商家指定的導演,她都想讓爸爸把他給換了。
    莫琳琅越急躁,便越出錯,羅琅的臉色也越難看,整個劇組持續低氣壓,一直默默旁觀的顧盼發現那個高冷暴躁的羅琅又回來了。
    “你是新人嗎?走位會不會?你出鏡頭了!”
    “你那個笑容是怎麽回事?你看到夢中情人了,我需要一點點驚喜和夢幻的笑容,不是笑得跟花癡一樣!”
    “你的眼睛在抽筋嗎?!”
    “表情不對!”
    “卡!卡!卡!”
    連著幾次ng,莫琳琅的臉漸漸已經陰了下來,表情已經有些掛不住了。。
    “笑容笑容!你那個表情到底怎麽回事!”
    莫琳琅的怒氣值一下子飆到了頂點,莫琳琅收了臉上僵硬的笑容,冷著臉瞪向羅琅:,“導演你是故意在跟我過不去嗎?”
    “跟你過不去?你自己來看看你拍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羅琅怒氣騰騰地道,像是一隻噴火龍。
    理智告訴莫琳琅不該得罪他,她忍了忍,掐得掌心都紅了,才忍住了沒發飆。
    “休息一下,再繼續。”羅琅眉頭皺得死死的,扔下一句話,到一旁抽煙去了。
    晏顏歎了口氣,揉了揉額頭,也覺得十分疲憊。
    莫琳琅緊緊捏著了捏拳頭,有些難堪地甩手走向休息區,心中仍是卻是十分憤懣,羅琅在電影圈是聲名在外沒錯,可是這些年在他手裏捧出來的也隻有一個蘇杭而已,在蘇杭之後,雖然有各路小花想被他潛規則想抱他大腿,但卻再也沒能捧出一個蘇杭來。
    在莫琳琅看來,他這已經是江郎才盡的前兆了,真不知道他還在驕傲什麽!
    心中惡狠狠地腹誹著,莫琳琅一抬頭便看到了坐在休息區的顧盼,然後,便覺得心頭那股邪火燒得更旺了。
    相較於其他人的忙碌,顧盼還算是比較清閑的,整套廣告男女主角僅需要換兩個造型,所以她悠閑無所事事地在一旁翻看著雜誌。
    “啪”地一聲的一聲,手上的雜誌被打落在地。
    顧盼一臉莫名地抬起頭,便看到了陰沉著一張臉的莫琳琅。
    “你很得意是不是?”莫琳琅冷冷地看著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大家都在看著你呢。”雖然不知道她抽的什麽瘋風,顧盼還是好心地提醒她注意形象。
    畢竟是公眾人物,萬一被傳出盛景當紅女星劇組欺壓造型師可不好看。
    莫琳琅臉色猛地一變,隨即咬牙切齒地道:,“你也在看我的笑話?”
    “如果你自己不想,誰又能看你的笑話呢?”顧盼淡淡地道,“而且,你對我沒有那麽重要,你想太多了。”
    莫琳琅被她噎得一窒,氣得臉都白了,幾次三番對上顧盼,她都沒有得了便宜,這會兒也知道再跟她對上不是明智之舉,而且已經有工作人員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在她進退不得的時候,助理安妮過來請她去補妝,這才得了台階下。
    在安妮的攙扶下,莫琳琅輕哼一聲,轉身走了。
    顧盼彎腰撿起地上的雜誌,拍了拍,繼續看了起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就是這樣的雲淡風清,讓回過頭看她的莫琳琅恨得直咬牙。
    明明已經落魄至斯,她到底還在清高什麽?又是倚仗的什麽!
    休息了一陣後,莫琳琅的狀態似乎好多了,接下來的拍攝還算順暢,雖然也有ng,但已經好太多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整個拍攝用了大約一周的時間,最後一場拍攝顧盼沒有參加,提前回了c市。
    大概因為這件事提前已經打過招呼了說過,羅琅倒是出奇地的好說話,即使因為因為拍攝的時候拍攝的原因有些低氣壓,但還是十分痛快地同意首肯了,於是在晏顏哀怨的目光中,顧盼得以順利地提前走了。
    回程的機票是早就定好的。
    回到景福苑的公寓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時分,顧盼進門換了鞋,隨手打開電視,進廚房煮了壺水,打算煮碗麵當午飯。
    “顧氏集團旗下的彩妝品牌曝光出現違禁品,麵臨巨大的信任危機,顧氏股票狂跌創新低……”
    電視機裏傳出女主播清晰明朗的播音腔,正在廚房倒熱水的顧盼手一抖,滾燙的水一下子澆在了手上,她“嘶”地痛呼一聲,甩了甩手,匆匆從廚房裏跑了出來盯著電視看。
    “該品牌隔離霜、粉底液等多款明星產品都被曝光使用違禁成份,長期使用將會對皮膚造成不良影響,目前該品牌並未對此做出回應,我台將持續關注該事件發展,下麵我們來關注下一條新聞……”
    畫麵切換到另一條新聞,站在電視機前的顧盼蹙了蹙眉,顧安安成人禮在即,卻突然鬧出了這樣的事情,說是跟秦婉無關她都不信。
    心裏擔憂顧安安的處境,顧盼從包裏翻出手機來,撥通了顧安安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但卻一直沒人接聽。
    顧盼越想越不安,直接拎包出門,打車去了顧家大宅。
    結果待她匆匆趕到顧家大宅的時候,才知道顧安安根本不在家。
    李阿姨在門口給花圃澆水,她眼睛有些紅腫,似乎哭過,看到顧盼的時候,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一下子扔了手上的水壺,撲上前一把攥住了顧盼的手,緊緊地握著:,“大小姐!大小姐你可來了!你怎麽才來啊!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小小姐已經有兩天沒有回來了,她又不允許我聯係你,她的身體那麽弱,可怎麽吃得消……”
    她死死地攥著顧盼的手,說著說著又哽咽了。
    “安安現在在公司嗎?”顧盼微微蹙了一下眉,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有能夠如願。
    李阿姨的手像鉗子一般牢牢地鉗著她的手,捏得她的手生疼。
    “是啊,小小姐在公司,那些可惡的記者一直圍外公司大樓外麵,我可憐的小小姐……”李阿姨攥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念,眼淚撲簌簌地落,“小小姐這些年過得很苦,也請大小姐稍稍體諒她一些吧,當年趕你走的是秦婉,我也算是幫凶,你要怨就怨我,都怨我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你別太擔心,我先去公司看看。”顧盼不想聽她訴苦和講古,但到底放軟了聲音,勸慰道。
    不管如何,李阿姨是真的疼安安。
    李阿姨聽到這一句,卻是忽然抬起頭,幽幽地說了一句:,“隻希望大小姐記得太太的好才是。”
    顧盼眉頭微微一跳,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麽倏地一下捏緊了。
    “嗯,李阿姨希望我怎麽做呢?”她放輕了聲音,看著她,問。
    “公司出了這樣的事情,其實與小小姐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她卻要遭受這樣的委屈,大小姐作為姐姐,有些事情理當由你出麵才比較好……”李阿姨說著說著,移開了視線,看著不遠處的花圃道,“畢竟這種事情,需得有人出麵認下……”
    這是要她一個人扛下這件事情?
    顧盼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有些難過,更多的,卻是匪夷所思:,“李阿姨覺得,我應該以什麽樣的立場,什麽樣的身份來扛下這件事?一個曾經被登報趕出顧家的人,就算我願意出麵扛下這件事,你覺得有人會信嗎?”
    李阿姨愣愣地鬆了手。
    顧盼低頭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兩隻手腕都被捏得紅了烏青一片,尤其是那隻被燙傷的手,又紅又腫燙傷帶著烏青,還有些地方被捏得破了皮,看起來有些瘮人滲人,。她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無聲地垂下眼簾,離開了顧家大宅。
    離開顧家大宅之後,顧盼趕去了顧氏公司大樓。
    如李阿姨所說,公司大樓外圍全是記者,幾層保安攔著,她站在外圍,根本進不去。
    顧盼心裏亂糟糟的沒什麽頭緒,想了想,退到一旁打電話給徐律師。
    一連打了幾遍,都是電子提示音,電話在忙碌中無法接通。
    正有些焦躁的時候,卻見那些記者突然騷動起來。
    遠遠地的,便見顧安安在一群保安的簇擁下緩緩走出了公司大門,她看起來很憔悴,麵上沒什麽血色。,記者們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住。她站在人群之中,一張小臉白的嚇人,卻撐住了沒有怯場,穩穩地念了一遍公司發的官方通稿,又在保安的保護下,走回了公司大樓公司。
    而顧盼就站在人群之外,心急如焚。
    “你在這裏幹什麽?”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顧盼回頭一看,竟然是蔣宥時。
    “你來這裏幹什麽?”見是他,顧盼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已經在蔣家登堂入室的秦婉,不由得麵露戒備之色。
    “顧家和蔣家也算是世交,如今顧氏出了這樣的事情,來表示一下慰問而已。”蔣宥時仿佛並沒有看到她臉上的戒備似的,隻漫不經心地道。
    而這副模樣落在顧盼眼中,簡直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蔣宥時見她麵色不善,忍不住蹙了蹙眉,這個女人怎麽回事,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還到處亂跑?他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麽,但到底什麽也沒說,隻側過身往另一邊走。
    顧盼知道他走的方向是公司內部通道,從地下一層負一樓上去,爸爸當年帶她走過,一般不對外開放,是作為應急,或者vip通道使用的,她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你跟著我幹什麽?”蔣宥時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問。
    “我找安安有事,她不接電話。”顧盼咬了咬唇,道。
    “既然不接電話,那便是不想見你,你又何必糾纏呢?”蔣宥時冷冷地挑了一下唇角,道。
    他所熟悉的顧盼,是視顧安安如命的。
    曾經的顧盼,對顧安安是毫無原則的疼寵,從來不舍得讓她有些許的不高興。
    可是眼前這個顧盼,卻試圖和顧安安一爭高下。
    蔣宥時自己也並不什麽善良的好人,他對顧盼的行為並沒有什麽指責的立場,但作為顧安安的“同盟”,他總是要站在顧安安的立場的。
    當然,最令他感覺抑鬱的是。
    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顧盼了,那個善良的,疼愛著顧安安的顧盼。
    而最可笑的是,促成他與顧安安結成同盟的關鍵人物,便是眼前這個女人。
    因為知道顧盼有多疼顧安安,他才會對顧安安伸出手,本隻是想助她一臂之力,結果顧安安卻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
    然後,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給了他更大的“驚喜”,蔣宥時幾乎是有些惡狠狠地想。
    “不可能,她隻是不知道我在找她而已。”聽到蔣宥時的話,顧盼蹙眉,下意識反駁。
    顧安安沒有理由不想見她。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蔣宥時有些忍無可忍地挑眉道。
    顧盼倏地看向他:,“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你以為我在覬覦顧氏?”
    “難道不是嗎麽。”蔣宥時輕嗤一聲。
    明明手握顧氏股份,明明每年都有不菲的分紅,她卻能把自己過得那般落魄,除了她有更大的野心之外,他找不到別的理由,雖然不明白她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但是她托了徐律師渾水摸魚,在暗中收購顧氏股份這件事卻是做不得假。
    顧盼正想辯駁一些什麽,蔣宥時已經停下了腳步,原來已經走了負一樓的電梯口原來已經走了地下一層的電梯口,這裏是有保安的,而且是在這樣緊張的形勢下,這裏的安保工作自然更加嚴密了。
    其中一名保安見到蔣宥時進來,有禮貌地招呼了一聲,然後看向跟在他身後的顧盼,有些遲疑地問道:,“這位小姐……是蔣先生的新助理?”
    “不是。”蔣宥時淡淡地瞥了顧盼一眼,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那她是蔣先生帶來的?”保安想了想,不確定地又問。
    “也不是。”蔣宥時說完,似乎是沒有耐心再理會他,徑直走進了電梯。
    等蔣宥時走後,保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換成了警惕,他瞪向顧盼:,“這裏不讓進,快走,不然我要報警了。”
    這是把她當成渾水摸魚的記者了。
    “我找顧安安,你幫我打個電話進去,就說顧盼找她。”顧盼強行按捺下心裏的不舒服,皺了皺眉,道。
    那保安見她麵上的焦急之色不像作假,又覺得顧盼這名字有些耳熟,細細一想不由得大驚,顧家當年有個出走的養女,不就是叫顧盼嗎麽!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顧盼一眼,提起電話打了過去,也不知道電話裏說了什麽,他點點頭,然後放下電話,歉然道:,“對不起顧小姐,您不能進去。”
    顧盼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了之前蔣宥時說的話,她抿了抿唇,問道:,“是顧安安不想見我嗎?”
    保安卻是不再說話了。
    其實顧盼如果真的想進去,保安怎麽可能攔得往她,畢竟,她手中握有的股份足夠她召集召開臨時股東大會了,但是她並沒有,她隻看了那電梯一眼,便轉身走了。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蔣宥時說的……也許是對的。
    顧安安不想見她,也許是因為在防備著她。
    又或許,她有著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