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該死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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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早知道剛才她被綁架的時候就不該救她!”淩若魚咬緊嘴唇。
    幾個人進了商鋪,周老師虛弱地躺在商鋪正中間的一張白色的歐式床/上,臉色潮紅,全身都在冒冷汗。
    她一直在發燒,傷口已經敷了藥,也吃了消炎藥和退燒藥,但是都毫無作用。
    她握著張小詩的手,艱難而用力地呼吸著。
    “昏迷了一會兒,剛剛才醒過來。”周天浩跟大家一起進來,低聲說。
    淩若魚看著周老師難受的樣子,不禁鼻子發酸。
    “你們都……回來了啊。”周老師看見他們進來,痛苦的臉上有了一絲微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張小詩連忙拿了枕頭,吳起墨幫忙把周老師扶起來,張小詩把枕頭塞在她身下,讓她坐著舒服一點。
    趙銘走過去:“讓我看看傷口。”
    趙銘掀開傷口,傷口缺了一大塊的肉,已經腐爛發黑。
    淩若魚看著這樣子,就知道周老師的傷恐怕是無法愈合了,但是她還是想要為她做點什麽。
    “周天浩,你們車上是不是沒有藥?我們車上有,我去拿藥箱。”淩若魚說著就往外走,嚴宇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沒用的,他們給她敷了藥了。”
    嚴宇指了指床邊的凳子上的十幾個藥瓶和一大瓶酒精,顯然他們已經處理過傷口了。
    “切掉腐肉呢?這樣說不定就可以愈合了。”淩若魚走到周老師麵前說。
    “已經切過了,才二十多分鍾就又變成了這個樣子。”吳起墨說,“如果要是在手臂上,斷了一條胳膊或許能救命,可是偏偏在肩上……”
    周老師睜開眼,她的眼淚也一直在流,她抬手費力地抹了抹眼淚:“不用費事了,我知道……我撐不了多久了。我覺得身體很輕,一點疼都感覺不到了。”
    淩若魚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對不起……”
    如果她沒有用一箱水和一箱餅幹換回邱秋和楊斯的命的話,就不會發生邱秋搶奪車子引來喪屍,更不會發生你被邱秋推下車被喪屍咬傷的事情了。
    都是邱秋……都是邱秋!
    淩若魚越想越覺得憤怒,她的呼吸都變得越來越急促,她的身體顫抖得也越來越厲害,突然,她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淚,怒氣衝衝地走向邱秋,拔槍,拉開保險,一把抓住邱秋的頭發,槍口抵住邱秋的腦袋。
    “是你害死別人!該死的人是你才對!”淩若魚厲聲說。
    “不不不——求求你!別殺她!”楊斯第一個撲上來,兩隻手捂住槍口,跪在地上懇求淩若魚,他的眼睛通紅,眼神痛苦而絕望,“別殺她,求求你……別殺我老婆……”
    槍口被楊斯握住,這讓淩若魚扣著扳機的手指無法按下去,她無法做到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邱秋什麽都沒說,她滿臉是眼淚,閉上眼睛一直在哭。
    “小魚,別衝動!”張小詩說。
    嚴宇走過去,輕輕地捏住槍,然後一根一根掰開淩若魚的手指,把槍拿開,槍口朝下遞給旁邊的唐濤,唐濤立刻接了過去,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嚴宇從後麵抱著淩若魚,他不停地低聲說:“小魚,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淩若魚覺得力氣被抽離一般,她將全身重量靠在嚴宇身上,嚴宇就這麽抱著她,一動不動地站著。
    “別怪她了,她也不是有心的。”周老師喘著氣說,“能幫我把包……拿給我嗎?”
    周天浩立刻出去,去車上拿了包。
    楊陽依舊站在車頂上,他小聲問:“周老師怎麽樣了?”
    周天浩對他搖搖頭,楊陽揉揉眼:“我放哨,我就不進去了。”
    周天浩知道楊陽最怕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他嗯了一聲,拿了包進屋,張小詩接過包,遞給周老師。
    “錢包……”周老師說。
    張小詩從包裏翻出錢包,打開來遞給周老師。
    周老師伸手,接過錢包,她左肩受傷,左手已經無法抬起,她用顫抖的右手試圖拿出照片,但幾次都失敗了。
    張小詩幫她抽出照片,放在她手裏,周老師把照片放在腿上,分開。
    上麵一張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下麵一張是一個男人穿著醫生衣服掛著聽診器的證件照。
    “這張留給我……”周老師捏著全家福,然後費力地把手腕上一串菩提子手串摘下來,壓在腿上的證件照上,“這張是我愛人,他在安城大學做教授,叫錢午,包裏有他常吃的降血壓藥……你們到了安城,可以幫我交給他嗎?這串佛珠也幫我……帶給他。”
    張小詩翻了翻,包裏東西不多,光降壓藥就占了一大半,有十幾瓶,顯然周老師是怕以後藥不好買,把家裏的都帶來了。
    “您放心,我們一定親手交給您先生。”張小詩收起照片和佛珠,拿在手中鄭重承諾。
    “好……好……我就放心了。”周老師閉著眼睛,喘了一會兒,才攢足力氣,她的臉上潮紅開始褪去,臉色顯得蒼白。
    周老師蒼白的臉上是一抹痛苦:“本來我要和我愛人一起去安城的,但是暑假學生補課……我就留下來了,沒想到永遠都去不了安城,見不到我愛人和我兒子……”
    除了喬尼,其他的女孩子都在哭,淩若魚腦袋埋在嚴宇胸口,眼淚把他襯衫浸濕了一片,嚴宇將淩若魚圈在懷裏,緊緊地擁抱著。張小詩一抽一抽地哭,吳起墨站在他身後輕輕地捏著她肩,低聲安慰。
    不僅是女生,有幾個男人也都紅了眼圈,其他人臉上都是一抹淒然。
    周老師低頭看著全家福,輕聲說:“一定是佛祖覺得我心不誠,所以才要懲罰我吧?”
    房間裏一片沉默。
    一直縮在角落聽音:“不。喪屍病毒是人類自己造成的災難,怎麽能怪到佛祖的頭上呢?”
    是啊,這一切都是人類自己造成的惡果,又怎麽能怪得了別人呢?
    周老師聽了,揚了揚嘴角:“也對啊……”
    她躺在床/上,覺得力氣像是被捏在手心的沙子一樣,一點點地流失,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你們……誰會念……往生咒嗎?”周老師出聲問,“我不想……去地獄……”
    張小詩搖搖頭,其他人都在搖頭,他們都沒有宗教信仰,最多知道一句“阿彌陀佛”和“南無觀世音菩薩”,其他的都沒有聽過。
    周老師說話已經很艱難了,她費力地問:“能……放我……躺下……嗎?”
    張小詩已經沒有力氣去幫忙了,還是周天浩和趙銘去幫她撤了枕頭,讓她平躺下來。
    周老師費力地取下手上的菩提子佛珠手串,和全家福握在一起,她費力地張口,低聲念著:“南無……阿彌……多婆夜……”
    “她在做什麽?”淩若魚哽咽著問。
    “為自己念往生咒。”嚴宇低聲說。
    淩若魚咬緊嘴唇,差點哭出聲來。
    “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一個聲音逐漸跟上來,所有人都循著聲音看去,一直戴著耳機和棒球帽的大學生已經摘了耳機,他邊念著《往生咒》邊往床邊走。
    所有人都覺得很奇怪,吳小磊是個大學生,他怎麽會《往生咒》?難道他也信佛教?難怪他剛才要為佛祖辯護了。
    吳小磊盤腿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住周老師的一隻手,低聲地念著經。
    周老師在吳小磊的念經聲中,緩緩地閉上眼睛,走得很安詳。
    周老師的眼睛剛閉起來,趙銘就已經拿出了匕首,大約半分鍾後,周老師再次睜開了眼睛,眼神空洞眼球渾濁,她張口就衝離她最近的吳小磊咬去,然而才剛坐起來,趙銘手中的匕首就已經刺入她的太陽穴,趙銘扶著她的頭,讓她躺下。
    吳小磊自始至終都握著周老師的手,直到趙銘說:“她走了。”吳小磊才鬆開。
    “屍體怎麽辦?”吳起墨問。
    “入土為安。”趙銘說。
    所有人都同意,趙銘和吳起墨動手用床單把周老師的遺體裹起來,在路邊的花壇裏挖了個坑,把遺體埋了。
    淩若魚拆了個抽屜,讓喬尼砍掉周圍,寫上“最慈愛的教師周敏之墓”,做成了個墓碑,張小詩從周圍摘了些鮮花,放在墓碑前。
    一行人在這裏停留了一個多小時,將近三點的時候才走。
    隊伍分成兩輛車,淩若魚和喬尼回了越野車上,跟著他們一起的還有吳小磊,其餘的人坐第二輛。
    車子再次出發,目的地安城。
    嚴宇看了地圖,最多晚上七點多就能到安城。
    這原本是件高興的事情,但是周老師的死讓隊伍蒙上一層悲傷的情緒,誰也高興不起來。
    淩若魚和喬尼坐在後排的兩邊,吳小磊坐在中間,他的耳朵上已經不掛著耳機了,剛才周老師下葬的時候,他把耳機和播放器也一起葬了進去。
    淩若魚有些好奇,問吳小磊:“你不是一路上都離不開耳機嗎?為什麽突然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