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花起漣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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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白琳琅與白非夜回了後院之後,趁四下無人之時,白非夜便一把抱住白琳琅,激動道:“姐姐……”這一聲呼喚和擁抱,是他想念許久的東西,之前因為朱子蕭,讓二人之間有芥蒂。如今芥蒂全消,二人便可敞開心扉,一訴至親分離多年的思念之情。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白琳琅聲音依舊冷淡,聽不出喜怒。
    白非夜卻不管不顧,死命抱著她不撒手,連連撒嬌道:“我好想你。”
    “嗬……”白琳琅輕聲一笑,伸出手,拍打他的背部,道:“你現在是重冥教的教主,不許再這樣孩子氣。”
    “我知道我知道,但至少現在讓我再抱一會……”白非夜不依不撓,像小時候那樣,時不時便粘著白琳琅,死活不撒手。白琳琅也隻能由得他去。
    許久之後,等白非夜抱夠了,他才懶懶道:“姐姐,為什麽你……”
    “為什麽我會處死朱子蕭?”不等白非夜說完,白琳琅便一聲冷笑,打斷他,道:“朱子蕭是無雙城的叛徒,他既然能背叛無雙城,他日未必不會背叛我神教,我當初留他一命,不過是看在他武功不錯且治下有方,將教中瑣事交給他掌管,我才能安心練功,以期我複仇大計。”
    “所以,其實你從未愛過他?”
    “那是自然,他隻不過我是我身邊的一條狗,”白琳琅淡淡道:“我留他到現在,也不過是想趁此機會,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夠做到絕情,如果你真能做到不管我的感受,大義滅親,才是我所期望的好弟弟。可你……居然留了他一命。非夜啊……你可真教我失望。”
    白琳琅說完,白非夜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撼來描述,翻江倒海也不過如此。
    他以為自己留朱子蕭一命是在全姐弟之情,卻不想自己的軟弱和為難才是讓她最失望之處。姐姐……她已經完完全全被仇恨所吞噬。現在的她與光明為敵,她就是那個生活在黑暗裏,與黑暗融為一體,將自己武裝到牙齒,時刻準備好了張牙舞爪,要將光明一口吞沒……
    白非夜這時終於認清,她不再是白琳琅,而是一個修羅場的主宰者,而自己,將會變成她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劍。當然,他也很樂意充當這個角色。
    ……
    在白琳琅斬殺朱子蕭之後的第二日,白非夜為了穩定教眾的情緒,便吩咐副教主周子正,大赦重冥教上下,將神教中的犯人,隻要是還沒有死去,無論他犯事大小,一概予以赦免。
    對白非夜來說,真正能影響重冥教團結的人皆已經命喪黃泉,他這樣做既能收買人心,又能讓他恩威並施的英名傳揚出去,讓重冥教上下對他感恩戴德。
    白琳琅對此亦十分讚同。
    大赦的詔令下達之後,柳含煙第一時間去了紅樓的後院柴房,將生不如死的過了半月的江琉瑩扶了出來。
    “琉瑩,你終於等到苦盡甘來了。”柳含煙說完,眼眶便微微泛紅,她看見江琉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便感同身受的明白她這月餘過得有多不容易。
    “啊啊啊啊啊——”一旁的念寒也咿咿呀呀的點頭附和,惹得素來不懂自憐自艾的江琉瑩也開始鼻頭發酸。
    “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了嗎?”江琉瑩勉強勾起一抹笑,反過來開始安慰她們:“從前多少次死裏逃生我不是都挺過來了?這次也是一樣,以後也會如此,我可是有九條命的人呀……”
    江琉瑩語帶自嘲,惹得柳含煙與念寒都是一陣哂笑。
    “你啊……”柳含煙扶額歎氣。
    “我怎麽了?我說錯咳咳咳——”江琉瑩說著,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消瘦的身體跟著顫抖起來,讓人覺得她就像是隨風飄落的枯葉,隨時都會壽終正寢。
    “好了好了,你身子還未大好,我們回去再慢慢聊。”柳含煙與念寒一左一右攙扶著江琉瑩,緩步走在雪水初融的青石板路上。
    身邊是無邊落木蕭蕭下,幹枯的枝頭上結著冰錐,遠處天幕低壓壓的,似乎預示著又是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冬日的空氣裏,飄著肅殺和血腥味,這是江琉瑩最熟悉的味道,也是她最反感的味道。
    就在三人穿過中庭,即將到達柳含煙的別院小築之時,聞訊而來的朱雀堂代堂主紫衫亦帶著一幹人等,風風火火的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給我把江琉瑩拿下!”紫衫站在台階上,滿臉怒氣,居高臨下地看著三人。
    在她的身邊,還站著蘭葵等一幹不受寵的歌姬舞婢,皆是從前在江琉瑩手底下吃過苦頭的,此番一聽說教主大赦神教上下,立即就想到了被關在柴房中的江琉瑩。
    她們說什麽都不能就此放過她!
    兩名身材壯碩的護院氣勢洶洶地向江琉瑩走去,一把推開念寒與柳含煙,隨即綁住江琉瑩的雙手,將她反綁起來,緊接著將她拖向了大門外。
    護院的動作粗魯,毫不憐香惜玉,牽扯到江琉瑩身上的傷口,惹得她連連倒抽涼氣,險些又要昏迷過去。
    三人走出紅樓,不知去向,柳含煙被一眾人圍堵,無法上前。
    “慢著!”柳含煙焦急道:“教主分明說過大赦神教上下,你們現在仍不放過琉瑩,分明是公然違抗教令!”
    “嗬,誰說我要繼續關著她了?”紫衫冷冷一笑,道:“江琉瑩現在已經是無罪之身,過去種種,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既往不咎。”
    “那你要帶她去哪裏?”柳含煙看著空曠無人的大門,此時江琉瑩被帶去了哪裏,她實在無法想象,隻覺得她這一去,恐怕就是永訣。
    “我為何要告訴你?你算什麽東西?她這樣的汙穢不配留在這裏,我當然是送她去她該去的地方。”紫衫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柳姑娘還是不要管她了,她這一去不死也殘了。”蘭葵等一幹看笑話的女子嬉笑著說完,亦跟著紫衫一並離去。
    等她們都離開後,平日裏與柳含煙關係不錯的舞姬卻有一人偷偷塞了一張紙條在她懷裏,柳含煙狐疑的打開紙條,便見紙條上隻有四個字:“地牢,奴妓。”
    霎時間,柳含煙隻覺自己兩眼發黑,天旋地轉,幾欲暈厥。
    奴妓這個詞實在是恐怖,顧名思義就是伺候努力的妓/女,比她們這些伺候上位之人的女子更加不如。那些生活在重冥教中底層的奴隸多之又多,且都饑渴難耐,江琉瑩雖然長得不好看,但隻要是個女人,他們便能心滿意足。
    柳含煙的腦海裏盤桓著一副景象:一群多年沒碰過女人的賤奴,為了泄欲,將江琉瑩團團圍住,競相欺辱,那場麵……簡直不堪入目,細思極恐。
    柳含煙強忍住心頭的惡心,對念寒道:“快,去取了我的青木令來,隨我上玉竹峰!”
    “啊啊!”念寒立即會意,飛奔而去。
    ……
    當柳含煙與念寒風急火燎地趕到玉竹峰頂之時,距離江琉瑩被帶走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於此刻江琉瑩的處境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果那些看守地牢的奴役心急……那麽她隻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柳含煙顧不得許多,手執令牌,一路小跑闖進了重冥教的後院之中。
    此刻,白非夜與白琳琅正在偏殿中用午膳。
    “教主,聖姑,這是荷葉如意卷,是奴婢在初夏時親自采摘,晾曬貯藏之後從冰層裏起出來的,這個時節食用最是消食開胃。還有八寶野雁,清汁魚片,金絲棗泥糕,都是我親自去廚房盯著她們做的,快嚐嚐鮮!”紫衣伺候在一旁,每上來一道菜都會解釋一番,柳含煙老遠就能聽見她嘰嘰喳喳不停地巧笑,哄的不苟言笑的白琳琅也時不時揚起嘴角。
    “數你機靈。”白琳琅說完,朝綠綺點了點頭。
    綠綺麵無表情地走上前,在每一道菜裏,先用銀針試毒,等待片刻發現銀針沒有變色,又夾到自己碗裏,通嚐了一遍,確認無事之後,才布菜到白琳琅碗中,恭敬道:“聖姑請用膳。”
    “吃吧。”白琳琅對白非夜點了點頭。白非夜這才敢動筷子。
    而他如此小心卻不是因為怕毒,以他如今的功力,已經可說是百毒不侵,他之所以如此耐心的等待,隻是因為昨日吃飯時,他沒有聽從白琳琅的吩咐等候綠綺試毒,導致白琳琅大發雷霆,將他拉到祖宗祠堂裏教訓了大半夜,不停的告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從小就對你百依百順的仆從侍女,也都不可以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誰都有可能背叛你!”
    他內心苦不堪言,卻又不忍心跟白琳琅吵架,隻能聽她不停的念叨,給自己灌輸六親不認,三情斷絕的思想。
    經過昨晚的那一番折騰,白非夜決定,為了不再聽到白琳琅的嘮叨,隻要她不觸碰自己的底線,就對她唯命是從。
    可是他沒想到,觸碰自己“底線”的事情會來的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