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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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笑在路邊找個攤子吃了兩碗餛飩,又買了幾件成衣方才回去柳青的住處。昨夜兩人在地道裏摸爬滾打的,身上早就髒的不成樣子。
    這時節天氣太冷,柳青的院子隻一天一夜未曾回來人,便仿佛撂荒已久那般。
    殷笑燒熱了地龍,又拎了幾桶熱水淨身。原本是打算睡上一覺,然而剛躺到床、上又猛地想起……昨日一早,白冉讓她用餐後等他回來,說是有事。
    可後來她被柳青火急火燎地拉走,完全把那姓白的話忘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殷笑住著枕頭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咬咬牙,強撐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離開。
    對於白冉那套院落的位置,她腦中還是有印象的。
    去的時候倒是沒在意,可昨天一早柳青拽著她出來時,她發現自己最喜歡的一家鹵煮攤子,就在那院落兩條街外的地方。
    殷笑以那攤子為坐標,走了兩次冤枉路後,終於找對了地方。
    院門有一扇半敞著,門前路上停了輛雙轅車。車夫懷裏抱著趕車的長鞭,正靠在邊上打嗬欠。
    殷笑看著眼前的景象步子頓了頓,然後猶豫著上前,抻長了脖子往裏看了看。
    前院空蕩蕩地沒有人,就連堂屋的客廳都是空的。
    “有人嗎?”她賊一樣輕輕問了聲,算是前奏。正要提高音量喊兩嗓子,耳畔忽然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你昨天和柳青去哪兒了?”
    殷笑“唰——”地回頭,隻見白冉就站在自己身後兩步遠的地方。還是一身鑲著貂裘毛領的錦緞白袍,長身而立,公子如玉。就是……臉色似乎不大好。
    她轉過身和他麵對麵,對他的壞情緒視而不見,“你這是剛回來還是要出去?”
    “有什麽區別麽?”白冉勾唇反問,語氣微冷。
    殷笑眨了眨眼,頗有些莫名其妙。
    大白天頂著一張欲求不滿的臉,是衝誰啊?!
    她默默的撇了撇嘴,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當然有啊。你昨天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說麽?要是你剛回來,我們就進去說說到底是什麽事。要是你急著出去,我……”
    “嘁……”一聲嗤笑打斷她後麵的話。白冉看著她,那神情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他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語氣中隱約帶了分譏誚,“殷姑娘,你也知道那是昨日的事?不知姑娘可知過時不候的道理。你真當白某是任你隨意使喚的閑人?”
    “我……”殷笑張了張嘴,不繼續便被打斷。
    “殷姑娘,這些日子白某雖偶有得罪之處,可自問都是以禮相待。白某昨日已率先言銘有事相商,你若另有它幹不是不可以,但一去不回又連個口信都不留。如此讓人空等,是不是過分了些!”
    “那個……”她有些底氣不足,“我以為院裏的仆人會告訴你。畢竟他們都看見是柳青把我拉走的……”而且她也不是存心不留口信一去不回啊。誰能想到柳青把她拽到義莊,一耽誤就是一整天加一上午,“那個,我們昨天……”
    “夠了!”白冉再次冷冷地打斷她,“殷姑娘不必同我解釋,你和柳青之間的事情,我也沒興趣聽!”說完,他拂袖推開另一扇門,目不斜視地和她擦肩而過進了院內。
    “唉?”殷笑一怔,急忙衝著他喊道:“你等等!到底誰惹你了啊?找不到出氣筒就衝我來!”
    白冉聞言步伐一頓,卻沒有回頭,隻冷冷道:“白某向來不喜那些背信之人!一直以為姑娘秉性純良,不想卻是錯看了!”
    “白冉!”殷笑語調冷厲,終於沉了臉,“我給你一次機會收回剛才的話!”
    他維持著那個姿勢杵在原地,沒有言語。
    殷笑看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姓白的,我今天心情還不錯,不和你一般見識。‘純良’二字我可不敢當,你瞎了眼也別來找我抽風。沈府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廂情願將我卷進來的,現在來說我背信……”她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隻嗤笑一聲,而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她泄憤般踢了院門一腳,發出“哐當”一聲響動。
    與此同時,白冉倏地轉頭,看著她的身影神色微動,然而最終卻隻站在原地未曾挪動。
    …………
    殷笑嘴上說不和白冉一般見識,可她那還不錯的心情,到底是被破壞的連渣都不剩了。
    她這麽小心眼兒的人,怎麽可能真的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呢?
    要是師父知道她這麽大度,一定會驚訝到眉毛頭發一起都豎起來的。可如果師父在的話,剛才又怎麽會看見她平白無故讓人那般撒氣。早就上去左右開弓,打得那姓白的小白臉哭著求饒了。
    而且一邊打,還會一邊溫柔地哄著她,“笑笑出氣了麽?”
    “笑笑現在開心不開心?”
    “師父厲不厲害?帥不帥?”
    殷笑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勾畫著那樣的場麵卻並不覺得解氣,反而越想越覺著難過。
    有什麽用呢?!
    師父到底是不知去向,拋下她一個人吃不飽穿不暖,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肆意欺負。
    鼻子陣陣發酸。她努力瞪大了眼睛,讓湧出的潮濕停留在眼角處不再下滑。過了一小會兒,她狠狠吸了口冰冷的口氣,大步朝角落處的小攤子走了去。還不等坐下,就高聲喊道:“老板,三碗羊雜湯!要燙嘴的那種。”
    …………
    這個時間不到飯點兒,沒什麽生意。
    是以老板對殷笑這唯一一位客人很是大方,碗裏湯濃量足,好不過癮。
    熱乎乎的吃食下了肚,她心情也跟著好了一些。
    殷笑看著麵前的高高摞起的五個空碗,滿足地歎口氣。一邊將早就數好的銅板放在桌上,一邊胡亂摸了摸嘴。站起身正準備離開,卻忽然動作一頓,又坐了回去。
    然後,她幾乎是出於本能反應,將臉藏在了那落飯碗的後麵。
    這一係列動作做完,她自己都怔了怔,覺得莫名其妙。
    不就是看見沈家大少爺從遠處的小巷子裏拐出來麽,她躲什麽啊!她又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見不得人……
    “啪——”地一聲,殷笑瞬間感覺腦中白光一閃。
    這沈家大少爺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到的確像是被人看到。
    她將腦袋往下縮了縮,從碗邊仔細看過去,隻見沈從山披著一件灰色的鬥篷,獨自一人站在巷口,正左顧右盼。不知道是在找什麽人,還是怕見什麽人。
    正兀自猜測的時候,他已經抬腳往右拐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殷笑皺了皺眉,坐在原處未動,抻長了脖子往他剛剛出現的巷口看去。
    “姑娘,吃完了吧?”略微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是攤主過來收碗結賬。
    殷笑回過神來,連聲答道:“哦,吃完了吃完了。”說著將那幾個銅板又往一起劃拉劃拉,推給攤主,“老板,我跟你打聽一下。那邊都是些什麽地方啊?”
    “哪邊啊?”攤主邊收拾邊問了一句。
    “就是那裏。”殷笑一抬手,指向剛剛沈從山停留的巷口。
    攤主順著她指的方向抬眼看去,“哦”了一聲,繼續手中的活計,“不是什麽地方。那一片都是民宅。”
    “民宅?”殷笑又問道:“住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都是些普通百姓。姑娘你看這街道房屋就知道了,有錢人誰會住這地方。”攤主看她一眼,隨口問道:“你是要找房麽?”
    “嗯。”殷笑順著他的話點點頭,“想找個地方租上兩個月。”
    “那這地方還是不錯的。附近人都是些做小買賣的,人不雜,價錢也不貴。還有不少空置的院落,你可以四處看看。”說完不再和她廢話,收好錢端著空碗轉身忙活自己的去了。
    “多謝老伯,我這就去逛逛。”殷笑衝他點點頭,起身四處看了看,見沈從山是真的離開了,便直接朝他剛才停留的巷口走去。
    那巷子極為狹窄悠長。光線昏暗,一眼看去,竟勉強望到盡頭。
    巷中一個人影也沒有,一片寂靜無聲。
    殷笑站在巷口遲疑了一瞬,還是試探著舉步入內。
    她發現巷子兩邊的建築是背對背的,並不隻一戶人家。但所有的院牆卻幾乎連成片,成了一麵牆。牆體外麵斑斑駁駁的,十分破舊。
    誠如那位老伯所言,這裏的確不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殷笑邊緩慢前行,邊四處打量著,腦袋裏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會不會是那位沈大少爺背著家裏,在這邊養了外室?所以剛剛才會那般,有些鬼鬼祟祟的。
    轉念又覺得不對。
    以沈家的財力,他看好哪一個再納一房妾室便是了。何必這樣偷偷摸摸呢?難不成他圖刺激,勾搭了一個有婦之夫?
    殷笑越尋思越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她撇著嘴搖搖頭,剛“嘖嘖”兩聲,腳下便踢到了一個東西,軟軟的。
    停下來低頭一看,發現地上的積雪間竟有一點藏藍色,像是隻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