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團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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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笑撅在那裏怔愣片刻。隨即連滾帶爬地起身,朝那根房椽奔了過去。
    站在簷下向上看的時候,那道勒痕反而不若方才明顯了。
    房椽是方形木,痕跡最深的地方應該是邊緣地棱部,平麵處並不清晰,隻像是一道淺印子。而且她身高不夠,近處能觀察到的角度也不太靈活。
    思忖了片刻,她轉身推開一扇門。
    門後正好是堂屋。裏麵的家具基本還在,隻不過一些擺設裝飾都被三夫人帶去了新的住處。
    殷笑將靠近門口的一把椅子搬了出去,放到外麵墊腳。加上它的高度,正好能夠到廊下的房椽。
    她發現那條勒痕應該是環繞著椽木一周的。斷斷續續地,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隻是淺淺的印子,還有些地方並未留下痕跡。上部邊緣的痕跡並不比其它地方明顯太多,不像是懸掛東西留下的。用手摸了摸,感覺木頭被勒出的茬口尚新,應該近一段時間才留下。痕跡周圍的灰塵也比其它地方的薄許多。
    顯然,這痕跡不是什麽人顯得沒事勒著玩兒才有的。可那又是為了什麽?!
    殷笑想不出答案。
    皺眉在椅子上站了會兒,她從上麵跳了下來。然後仰起頭,在廊下踱步,一寸寸仔細查看著其它地方。很快,她在另一塊木頭上也發現了這樣的勒痕。搬過椅子來再次登高查看,發現這裏的印記也是新茬。同樣深淺不一,粗細很剛才發現那個一樣,很可能是同一種東西留下的。
    她趕緊跳下椅子,繼續尋找。轉悠了幾圈之後,卻都沒再有其它發現。
    殷笑累得脖筋酸痛。也不管那張椅子才被自己踩過,往上一坐。東倒西歪地靠著椅背,沒長骨頭一樣。
    歇息夠了,她將椅子搬回去放在原位,又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
    堂屋的左手邊是個小廳,平日待客品茶用的。右手邊是三夫人原來的臥室,如今隻剩下一張大床,和一張圓桌幾隻矮凳。
    殷笑先到了床邊,再走到圓桌旁。邊動作,邊在腦海裏想象著黑影第一次出現那晚,三夫人大致的行為。
    她假想著桌上是有茶壺杯子的,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飲盡,然後抬頭看向窗外。
    窗扉緊閉著,什麽特殊的東西東沒有。
    隔著略微泛黃的窗紙,倒是隱約能看見外麵有樹木枝椏伸展的影子,並不在近處。
    殷笑快步上前,猛地伸手推開了窗子。
    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吹得她往後縮了縮。
    抬頭望過去,她發現這窗戶正對著的,剛好是隔壁那個院子的院牆。牆的那一邊,一棵大樹矗立在院子角落。也看不出是什麽品種。樹梢最高處,比院牆高處了一倍還不止。主幹下麵筆直光滑,越往上分枝越多。光禿禿地枝幹胡亂伸展,有點像是張牙舞爪的野獸。
    殷笑盯著它看了一會兒。而後想起那天晚上,她的確看見隔壁院子的角落裏長了棵樹。隻不過當時天黑礙眼,並沒有多留意。
    想不到這樹竟然如此高,估計夏天應該枝葉很繁茂。
    隨意感歎了一聲,她抬手準備關窗。
    可窗框邊緣是不是卡住了什麽,窗子關到一半時,硬生生卡那裏不動彈了。
    殷笑一怔,伸手往外推了推,也還是不怎麽動彈。
    如此反複晃了幾下窗框,結果卻是越卡越緊。
    這可真是夠倒黴的!
    她不耐煩地嘟囔著,從裏麵看了看,並沒發現窗框和牆壁的縫隙間有什麽。於是隻好再去外麵查看。
    可就在將要轉身的一刹那,她無意中瞥見樹上有東西飄動。定睛一看,便見某個枝幹上似乎纏了一小團線一樣的東西。絲絲縷縷地,正隨風飛舞。
    殷笑看著那團線一樣的東西,覺得不像是從布帛衣料上抽絲下來,也不太像是放風箏的那種線。然而距離太遠,並不敢肯定。
    再目測一下那團線所在的高度,便立刻放棄了爬樹的念頭。
    位置太高,下麵的樹幹又太光禿。就算上的去,也下不來,搞不好還會摔殘。
    殷笑忽然一陣後悔。
    方才不如耐心一點兒,等白冉解決那個嬌嬌女後和他一起來好了。以他的輕功,躥上那棵樹的樹梢應該也不是問題。
    她歎口氣,準備出去關了窗子,再翻牆到隔壁的院子裏看看。
    而就在這時,霓裳苑的院門忽然發出一聲響動,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動作快於思考,殷笑想都沒想直接閃身躲到一邊。將自己隱藏在窗邊的牆後。
    剛貼著牆壁站好,便隱約聽見外麵的人“咦”了聲。隨即“嘎吱嘎吱”地踩雪聲響起,正在向敞開的窗子這裏靠近。
    殷笑渾身緊繃,正思索著是藏進牆邊的大衣櫃躲起來,還是找個趁手的家夥把外麵的人砸暈時,那人卻忽然開了口,語氣似乎帶了絲緊繃,“窗子怎麽開了……屋裏有人麽?”
    這聲音……很熟悉。
    殷笑怔了怔,隨即鬆了口氣。她轉身站到窗前,笑著外麵那人叫了聲,“柳大哥!”
    這次換柳青被驚到。他看著屋內的人,神情詫異,“殷姑娘?!怎麽是你啊!”
    “那你以為是誰?”殷笑撇嘴反問。
    柳青撓頭笑了笑,“我以為是沈府的丫頭來打掃。”
    打掃的丫頭用的著你隨時準備拔刀麽!
    殷笑目光掃過他剛剛鬆開刀柄的手,並未戳破。隻是隨口問了句,“你來查案?怎麽跑這兒來了?”
    “上次不是說過,黑影的事情我會幫忙留意麽。就想著來這邊看看。”說著,他四處張望的了一圈,“白兄呢?沒和你一起?”
    “沒有。”殷笑搖頭,“我一個人偷偷溜進來的。”
    說起來她的存在也是夠尷尬夠憋屈。
    白冉口口聲聲說她是什麽命定的貴人,卻半點兒沒把她當貴人對待,甚至連基本的信任也沒給予太多。而沈府的事,雖是沈從山這一家之主開口請她幫忙,可結果呢……還是名不正言不順。做什麽都要偷偷摸摸的。
    而且這件事越往下挖越複雜見不得光,她也不想一個不小心把自己搭進去。
    若非白冉答應她找師傅,她寧可沿街乞討也要把銀子還給他卷鋪蓋跑路。才不攪合這趟渾水!
    “殷姑娘……”柳青這時叫了她一聲,“你有發現麽?”
    “啊?”殷笑回神,然後微揚起頭,將視線又放向隔壁院子裏那顆高樹,“發現是有,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說著她舉起手,朝那邊指了指,“柳大哥,你會爬樹麽?”
    …………
    柳青其實是會些輕身功夫的。雖然不能像高手大俠那般飛簷走壁,但翻堵牆爬個樹還是問題不大。
    他翻牆去了隔壁院子,將纏繞在樹枝上的那團線割斷一截帶下來,又翻牆回霓裳苑。雖然不如白冉那般姿態優雅動作迅速,好歹完成了任務。
    將那截線交到殷笑手上時,他略微遲疑地開了口,“這東西應該是麻線,沒有搓成繩子的那種原料。怎麽會纏在那麽高的樹枝上呢?”
    “我也不知道。”殷笑邊翻看著那截麻線,邊說了一句。
    見她蹙著眉有些心不在焉,柳青便識趣地沒再追問什麽。隻閉上嘴,安安靜靜地等在一旁。
    可殷笑這次沉默的時間實在是有些長。
    數九寒天的站在雪地裏,時不時吹吹冷風,穿的再厚實也扛不住。
    柳青有心提議換個地方。然而抬頭看見殷笑神情緊繃,明顯在糾結著什麽,便沒好意思開口,怕擾亂她思緒。
    他往旁邊挪開幾步。正準備打套拳原地活動活動筋骨,她卻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問道:“柳大哥,現在什麽時辰了?”
    “啊?”柳青怔了一下,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太陽,“應該快到未時了吧。”
    “還有一個多時辰。”殷笑輕聲念叨著,將那截麻線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裏。
    “什麽還有一個多時辰?”柳青疑惑。
    殷笑卻沒回答,隻衝他笑笑轉移話題,“柳大哥,你這一上午有什麽收獲麽?”
    聞言,柳青頓時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腦袋裏亂起八糟地,明明有許多可疑之處,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別急,總會有辦法的。”殷笑隨口安慰一句,問道:“你下午有事麽?如果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不妨先陪我做幾件事情,我倒是多少有了些想法。有你這大捕頭在,我也行動方便些,不用總偷偷摸摸的。”
    “什麽想法?”柳青頓時眼睛一亮。
    “隻是想法而已,我暫時還說不清楚。”殷笑邊說邊沉吟著,“而且我還需要去弄清楚幾件事。現在時辰還早,我們兩個先到外麵找個地方吃飯。等吃完了再分別去黃大力那天見鬼的院子,還有清音閣那裏看看。也許會有什麽意外的收獲。”說完,她分別看了眼剛剛發現痕跡的那兩處地方,又轉頭看了眼隔壁院中的高樹,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地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