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謝婉言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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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府治下一共兩郡六縣。
    謝婉言的老家子荊縣便是其中之一。
    子荊縣並不偏僻,那裏土地肥沃,盛產棉花。幾乎全國的商人都會去那裏采購,可謂是府內的富庶之處。
    謝婉言正是一戶棉農之女。謝家父母感情和睦,還育有一個小她六歲的弟弟。家境在村中也算得上是上中等。
    可謝家並沒有一直在村中住下去。
    大約十年前,謝家的女兒出嫁。那之後不到一個月,謝家舉家遷徙,不知道搬往何處。從此和村裏的人便再沒有任何往來。
    而白冉那位朋友派去的人還打探到一些不太入耳的消息……
    據說謝婉言雖然從小生的標致,可卻是個不守婦道的。年紀輕輕便勾搭上一個年輕英俊的外來富商公子。為了飛上枝頭,不僅私定終身,還不顧父母反對和那富商公子私奔遠走高飛。
    結果不出兩年,就被人掃地出門。
    據說那富商公子是有家室的。正室容不下她,富商公子又不想和發妻鬧翻,便給了她一大筆銀子,將她打發走了。但這些也隻是當年村中的一些流言蜚語所傳,謝婉言和那富商公子之間究竟具體發生了什麽,沒人能夠落實。
    總之被人攆走的謝婉言孤身一人,無處可去,又硬著頭皮回了家中。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做父母的在狠心也舍不得傷害兒女。謝家二老雖恨女兒不爭氣,卻也不忍心掃地出門。
    可兩人大概覺得有這樣的閨女家門不幸,臉上無光。在村裏行走,時常躲著人。謝婉言也自知丟人,自打歸家以後,從來不曾踏出院門半步。
    偶爾多事之人從院外路過,往裏麵瞅上幾眼。若她當時在院中,便立刻低了頭,匆忙地轉身回屋。
    如此過了大約小半年。
    那富商公子竟又來到村中,登了謝家的門。
    不過人隻來了小半天,便又匆匆離開,帶著謝婉言一起。當時有人遠遠看見,謝家父母不同於之前的反對,這次是親自送他出門,態度似乎熱情許多。
    那些人猜測,這富商公子大概對謝婉言還是有幾分情分的。安撫了家裏,又來接她回去。
    畢竟自家女兒已經委身於人。
    即便大衍民風開放,她這樣的名聲,也絕跡不能再嫁個正經人家了。若是能給有錢人做個妾甚至外室,也是美事一樁。至少從今以後吃穿不愁。
    像是坐實了他們的想法一般。
    那天之後,謝家父母臉上又見了笑意,並且一日比一日開懷。
    有耐不住好奇的人試探著問了出來,謝母竟也毫不避諱,直接說閨女嫁人了。
    再之後不久,謝家剩下的三口便收拾東西,變賣房田,離開的村子。
    第一個信封裏的內容記錄到這裏便戛然而止。
    殷笑拿著那幾頁紙,翻過來又覆過去,最後抬頭看向白冉,“那謝家人到底去哪裏了?”
    白冉沒立刻回答,從袖子裏又掏出個信封遞給她,才慢慢開口,仿佛在背誦卷宗,“永和三年春,安陽府境內山中盜匪橫行,害人無數。立秋,青州刺史親率兵將其斬獲。並於其穴中發現被害者屍體五具,孩童者一。經核實,兩具為臨郡客商,餘者無法驗明正身。依律葬於亂葬崗。”
    殷笑聽他說完這一段眨了眨眼,隨即明白了什麽,“啊……你的意思是,那包括一個孩童的三個無名屍體,是……”
    “可能是!”白冉糾正了她的用詞,“事隔經年,已經確定不了。隻是當時卷宗上有死者畫像記錄,拿去村中一些老人辨認,說有些像是當年的謝家人。但並不敢確定。因為發現的時候,那三個人臉部已經開始變形。還有就是時間點上,和謝家人遷走的時間差不多。”
    殷笑歎口氣,拆開了第二隻信封。
    裏麵一頁紙,聊聊數語,說的是臨郡那樁投毒案。
    永和四年夏……
    殷笑看著開頭便是一愣。
    怎麽是第二年夏天的事?!謝母說謝婉言嫁人,應該是永和三年夏天的事,為何臨郡的案子發生在第二年。
    這一年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難不成,謝婉言真的曾經嫁給沈大少爺。然後又因為某些原因,在一年後又改嫁了?
    她蹙了蹙眉,繼續看了下去……
    永和四年夏,臨郡徐家村內農戶趙氏,一家四口中砒霜之毒。其二人卒,弟趙虎,及其母趙王氏。兄趙江,及其妻趙孟氏經治得活。二人指證,投毒者乃為趙虎新婦,謝氏婉言。
    郡守令,羈押謝氏於牢內待查。三日後,太守令至,移謝氏至青州。
    記錄隻到這裏,然後便什麽都沒有了。
    殷笑眨了眨眼,再次抬頭看向白冉,目光中的意思很明顯:袖子裏還有什麽,趕快往出掏。
    可白冉卻兩手一攤,“就這些。”
    “就這麽點兒?”殷笑抖了抖手裏的一頁紙,“你逗我玩兒?你那位朋友不是很厲害麽,就挖出來這點兒!”
    “殷姑娘……”白冉盯著她,語調極其緩慢,“有關謝婉言出嫁前的事,是去子荊縣走訪得知的。對於謝家,當地人的確隻知道這些。還有徐家村投毒的案子……你看見的那些,都是府衙內卷宗謄寫。就這麽多。”
    殷笑一陣默然無語。過了會兒忽然歎氣,“謝母說女兒嫁人,是永和三年的事。可臨郡徐家村命案,卻是永和四年。而且那天是她的新婚之夜。中間這一年,她到底去了哪裏?又發生了什麽?她不是還懷了身孕麽,孩子到底是誰的?這些就一點也查不到?”
    “那你覺得那一年發生了什麽?”白冉反問了一句,隨後輕聲道:“謝家在當地本就是外來戶,沒什麽親戚,平時和村中人來往就不是特別親密。而謝婉言當時名聲狼藉,熟悉的人不看笑話就已是厚道,誰會上去攀關係。所以他們一家走也就走了,沒人在意。至於那個富商公子,村中無人知曉他的全名,和謝婉言一起離開後,便再也沒出現過。所以那個村子立,沒人知道謝家人去了哪裏,離開後又發生了什麽。”說著,他話音一頓,看著她的目光忽然深邃,“殷姑娘,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猜想了,不是麽?”
    殷笑抿了抿唇,“那你覺得,當時和謝婉言私定終身的富商公子,會不會就是沈大少爺。”
    “可能性很大。”白冉用詞仍舊保守,“如果目前我們所知所想都是事實的話,那麽那個人也許就是沈從山。”
    殷笑沒說話,兩道細眉卻越蹙越緊,好像在努力思考什麽。
    白冉繼續說道:“你心中的猜想,我並非沒有懷疑。可有關謝婉言的一切,在沈家都找不到半點痕跡,幹幹淨淨。若不是你無意中發現沈從山隨身攜帶這她的耳墜,任何人不會認為這個人和沈家有關係。”他回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忽然有些猶豫,“其實……”
    “什麽?”殷笑看著他的視線中閃過疑惑,“你想到什麽了?”
    “我也是剛剛想到的。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以沈從山那樣的身份家產,即便不能娶謝婉言為妻,納個妾室總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事實卻是兩人並未在一起,甚至謝婉言還令嫁到了臨郡。若是沈從山變心始亂終棄也罷了,但顯然並非如此。”
    “沈老夫人!”殷笑猛地想到什麽,“因為沈老夫反對!”直到現在,沈家的緊要事情都必須經她做主。那麽十年前的沈從山羽翼全無,自然事事都要征得母親同意才行。可是……
    “可是沈老夫人反對的理由是什麽?就算她想要沈從山和自己娘家的侄女聯姻以鞏固地位,但也不必非得反對他和謝婉言在一起吧!沈從山謝婉言用情至深,她硬是將二人分開,想必也頗費周折。沈家那樣的高門大戶,納個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又何必非得棒打鴛鴦呢?”
    聞言,白冉不由眉心微動,“或許正是因為沈從山用情至深,所以才要分開他們。”
    雖說嫡庶有別,可大衍朝許多名門卻是重視能力超過出身。
    一家之主若是對妾室過於偏愛,將來這妾室再誕下孩子,必然會威脅正妻嫡子的地位。而沈從山又非自己親生,總隔著一層,不好轄製。但是隻要讓謝婉言無所出便好了,也還是不必非得分開。
    殷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同樣不解。
    白冉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或許,還有什麽理由,是沈老夫人非將他們分開不可的。隻是目前還沒發現。”
    “或許吧。”殷笑歎息著,在心中默默地給沈從山的動機裏又填上一條……被被棒打鴛鴦後懷恨在心。
    隨即她驀地一怔。
    說起那張紙……好像她回來之後就沒再見過。應該是被白冉給拿走毀屍滅跡了吧!
    殷笑抬頭看了對麵椅子上的人一眼,又暗暗地罵了聲“小氣”。
    白冉這功夫正好放下茶杯。兩人四目相對,他明顯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惡意,不禁眼皮突了突,“殷姑娘,你為何這般看著白某?”
    “我不是一直看著你嘛?”殷笑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表情很是無辜。然後不等白冉再說什麽,她已經幹笑兩聲轉移了話題,“白公子,你會畫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