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別跑啊

字數:6341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江湖詭聞錄 !
    從下午收到那封信開始,一直到天黑,柳青幾乎找遍了所有殷笑可能回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的任何蹤跡。
    於是在確定殷笑可能真的遇到什麽危險後,他飽餐了一頓,又收拾好所有應手的家夥,獨自出了城去赴約。
    百柳坡距城內不過十幾裏。
    據說那裏原本是叫做白柳坡,因為坡上坡下都種滿了白柳。後來隨著時間推移,不知是誤傳還是其它原因,被改了名字。
    然而不管它到底叫什麽,黑燈瞎火,荒郊野外,這種地方都不會是什麽好去處。
    柳青二更天剛過便到了那裏,然而直到三更天過去一半,都沒有什麽人出現。周圍也不見任何動靜。
    他拿出火折子點亮,又照著信上內容確認了一邊後,心頭忍不住開始發毛。
    時間和地點都沒錯,他也是按照要求獨自前來的。可對方為什麽不出現?難道是什麽和他開玩笑的惡作劇?
    他轉過身四下環顧。然而火折子的光亮有限,除了眼前極近的地方外,遠處皆是漆黑一片,分辨不清事物。
    偶爾有寒風刮來,吹得枯枝作響,像是野獸的鳴叫。
    而柳青聽著這聲音,心中的不安和顫栗越來越盛。似乎這黑暗中的某個角落,真的潛伏著什麽恐怖的東西,隨時都會撲上來,衝他張開血盆大口。
    他難以抑製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伸手握住腰間佩刀的刀柄。那東西似乎讓他生出一絲底氣。他略微踟躕了片刻,仗著膽子緩步向周圍的黑暗探尋過去。
    百柳坡不過就是個小山坡,麵積並不大。
    可是當柳青走完一圈的時候,手中的火折子還是燃盡了。
    似乎感覺到自己壽命將近,微弱的火苗劇烈地最後一跳,徹底熄滅。又仿佛是預警,回歸黑暗的那一刻,柳青莫名地心上一陣狂跳。
    身後突然有異動響起。
    他本能地抽刀轉身,然後,所有的動作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金屬冰冷堅硬的觸感穿破他的身體,再猛地抽出。黑暗中,他甚至沒有分辨出對方的身形,便“噗通”一聲栽倒,翻滾到坡下。
    血跡蜿蜒,滿地積雪染紅,卻被黑暗隱匿。
    …………
    頭頂月色忽明忽暗。
    白冉猛地一拽韁繩,勒停了正在疾馳的坐騎。
    那通體雪白的駿馬跑的正歡,驟然被叫停顯然十分不滿,煩躁地打著響鼻,刨著蹄子。
    周圍夜色盡是漆黑。
    他環顧四處,不由皺起了濃眉。剛剛那種突如其來地心慌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可這附近隻他自己,就算有山匪出沒,也完全不是他對手。能有什麽不好的事。
    或許是自己連夜趕路,神思有些分散吧。此處距離安陽已經不遠了,回去睡上一覺,明日還要將那吳老頭兒的話轉告給殷笑。
    “呼——”白冉長長地吐出口氣,隨即催動身下馬匹,重新上路。
    然而沒跑出多遠,他便再次勒住韁繩,停在了原地。
    “叮鈴……叮鈴……”
    寂靜的夜色中,有鈴聲劃過耳膜。隱隱約約地,微弱而遙遠。
    他驀地身體一震,莫名地覺著這鈴聲有些熟悉。
    “叮鈴……叮鈴……”
    鈴聲再一次響起,依舊不太清晰。
    白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想起來了,這是殷笑那個鈴鐺發出來的!
    上次聽到的時候,除了格外悅耳之外,他覺得這鈴聲還有著某種魔力,能夠直懾人心魄。而這一次,這聲音裏又多些東西,好像再對他訴說著什麽。
    可是,深更半夜,這鈴聲為何在此處響起。難道……
    方才那種慌亂,突然又襲上心頭。
    “殷笑!”他高聲叫喊著她的名字,左右四顧。
    “殷笑,你是不是在這兒?”
    “你到底在哪兒?我是白冉,你快回答我!”
    “叮鈴……”那鈴聲又起。
    然後,一聲一聲,不絕於耳。
    白冉目光閃動,猛然想起什麽。他從懷中掏出殷笑送給他的那片可以夜視的石頭,然後飛身下馬。幾個起落,迅速奔向鈴聲傳來的方向。
    …………
    原以為大家齊心協力,一天就能搞定。誰知義莊下麵挖地道的工程,竟比想象中的要艱難浩大許多。但又怕萬一事關重大,一旦雇傭外麵的勞力,挖通之後會泄露什麽秘密。於是昨日經眾人商討,捕頭大人定論,決定由不當值的捕快們輪流來做苦力。
    胡三兒昨天在衙門當值,今天一大早便跟著另一夥兄弟去挖坑。
    昨夜不知為何,他竟整宿睡眠不佳。所以今日這鐵鍬掄起來,隻覺得格外的艱難。
    地道昨日向內延伸了一段。
    逼仄狹窄的地方本就空氣不暢,再加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擠在裏麵,做著重體力勞動,汗流浹背地喘著粗氣。那種感覺,簡直迷之經典
    好在柳青平日裏凡事身先士卒,在弟兄們麵前頗有些微信。此刻人雖不在,也沒人背後怨懟。
    隻是再怎麽沒怨言,活兒不好幹是事實。
    當第五筐土被運出去的時候,有人一把將鍬戳進前方土堆,靠著牆坐了下來。
    見他領頭休息,胡三兒和領一個捕快也都把鍬扔下,雙雙坐在地上。
    “外麵的兄弟,歇會兒再幹!”那人衝著地道入口喊了一嗓子,也不管聲音能不能傳那麽遠,從口袋裏翻出煙荷包,就準備來上兩口。
    趕在火石點燃之前,另一名捕快急忙阻止了他,“要抽出去抽,這裏不通風,你準備嗆死我倆?”
    那人被他說得有些悻悻,卻還是將東西收拾起來。他不停地打著嗬欠,然後張嘴的動作忽然定格在那裏,眼神也直勾勾地盯著地道尚未挖通的土堆。
    胡三兒見他那副表情,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未見任何不妥。不由奇怪,“你見鬼了啊!”
    那人仍舊盯著那裏,“剛才插在土上的鍬,好像動了。”
    “你沒插結實吧!”胡三兒不以為意,“要不就是看花眼了,這裏光這麽暗!”
    “應該不是。”那人努力眨眨眼,“剛剛那鍬我是斜立著插的,現在都快橫過來了。而且……”他頓了頓,抬手虛指向前方,有些艱難道:“而且,我感覺是周圍的土在動。好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土裏爬出來一樣。”
    這話說的人忍不住發毛,尤其這地方還是在“風水甚好”的義莊下麵。
    胡三兒不自覺的咽了口吐沫。
    另一個捕快大概為了自己壯膽,故意惡聲惡氣道:“別他娘瞎扯,我怎麽就沒看見呢?好好的土,要爬也頂多是條蟲子!”
    他倒是突然提醒了胡三兒,“該不會是條大長蟲吧!在地底下冬眠,被我們給驚醒了。”
    像是要應驗什麽,他話音剛落,那柄鐵鍬忽然晃悠了兩下,應聲掉落在地上。
    三人被嚇得一蹦而起,驚恐的叫聲將另外幾名捕快也引了過來。
    塵土簌簌落下。
    封死地道的土堆果然在動,正如那名捕快剛才所言,有什麽東西試圖從裏麵爬出來。
    後趕來的幾名捕快看見這番景象,也被嚇呆了。
    其中一名膽大的倒還有些主張,急忙彎腰拾起了地上鐵鍬。
    就在他剛拉好架勢,嚴陣以待的同時,一隻被泥汙包裹的手破土而出。
    “啊……”
    “啊啊啊……”
    驚叫聲此起彼伏。
    那捕快一把扔了鍬,轉身便跑。眾人見狀,紛紛連滾帶爬地緊隨其後。
    堵塞著地道的泥土忽然在這時瓦解。緊接著披頭散發,滿身泥土的女子極其狼狽地跌了出來。她雙眸晶亮,望著尖叫遠去的人,十分地委屈,“別跑啊……是我!誰來給我點兒吃的啊!”
    …………
    乾生堂的耿大夫今年剛過花甲,是安陽城甚至整個青州都赫赫有名的聖手。
    所以對於這個不到五更天便將他從睡夢中驚醒的年輕人,他感到相當的不滿。
    他本是想將人轟走了事的,然而這年輕公子的氣場太過強大,壓得他拒絕的話卡在喉嚨,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尤其那染血的白衣,無形中竟讓他感受到一股煞氣。
    再看他帶來的病人是府衙的捕頭,更加不能往外推拒。
    於是急忙叫醒了店裏的學徒,準備一應物品施治搶救。
    天色大亮的時候,耿大夫摸著柳青微弱卻逐漸平穩的脈搏,終於長出了口氣。
    “命是保住了,什麽時候能醒看造化。”他對杵在一旁的白冉說了一句,轉身去盆邊淨手。
    白冉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轉身衝耿大夫拱手施了一禮,“多謝大夫。”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塊金錠放在桌上。
    耿大夫看著那塊金錠臉色好看了不少。他衝著白冉擺擺手,說了幾句場麵話,又囑咐道:“柳捕頭現在不能移動,不妨暫時留在老夫這裏休養,也方便照顧。說來也是他命大,傷城這樣竟還能撿回條名來。”
    “是先生妙手。”白冉笑著恭維一句,沒再多說什麽。
    昨夜他聽見那鈴聲以為是殷笑,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會在山坡的雪地中看見渾身是血的柳青。
    柳青的刀傷貫通了整個小腹,當時人已經神誌不清。殷笑的鈴鐺被他攥在手中,並沒有搖動,可詭異的,他竟會聽見鈴響。
    然而當時已經沒時間思考太多,隻能先幫他治了血,又塞了丸鑒天司秘製的藥丸吊命。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城裏求醫。
    想到這裏,白冉忍不住歎了一聲。
    他不過是離開了兩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這鈴鐺是殷笑師父給她的寶貝,如今卻在柳青手裏,而柳青又受了重傷躺在郊外生命垂危。也不知殷笑現在如何,是否平安。
    他忽然感到一陣心焦。
    如今柳青已經無事,當務之急應該是去找殷笑。
    眼見著耿大夫出了門要回去補覺,白冉急忙叫了他一聲,“耿大夫……”然而後麵的話還不等出口,便突然被前麵響起的急促敲門聲打斷了。
    亂糟糟地喊聲傳了進來,無比的急切,有隱約有些熟悉,“耿大夫,快快快……快救救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