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地道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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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仍舊躺在診室的床、上昏睡不醒。
    因為失血過多,他麵色慘白的有些駭人。
    殷笑一動不動地站在床前,看著他的目光裏有種說不出的冷凝。
    昨日在沈府時,她見他印堂間隱現青灰,便直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才將自己的鈴鐺借給他。
    如果搖動鈴鐺的人心意強烈,是可以將信息甚至大致位置傳遞給她的。而她也的確接受到了。可誰能想到,兩人竟同時遇見了危險。
    那個老實人竟然在最危險的時刻,依舊記得她的交代。隻是他呐喊著救命的時候,她卻身處不知名的黑暗中,自顧不暇。
    不過幸好,柳青命不該絕,不偏不倚地就趕上白冉路過。
    “殷姑娘。”見她仿若入定,許久都沒反應,白冉忍不住壓低聲音提醒道:“你也有傷未愈,還是別站太久。”
    殷笑聞聲轉頭,“我沒事。”說完想了想,揚起下巴示意他出去說。
    診室外麵就是醫館大堂。隻不過今天這裏被白冉包了場,關門歇業。
    殷笑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仰頭看著白冉問道:“你有看見刺傷柳大哥的凶手麽?”
    “沒有。”白冉搖了搖頭,隨手扯了凳子在她對麵坐下,“我昨天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失血過多沒有神智了。想來受傷已久。不過……我覺得凶手很有可能是個女人,並且是出其不意一招製勝。”
    “怎麽說。”殷笑不由驚詫。
    “我目前也隻是憑經驗判斷。”白冉濃眉微蹙,略一沉吟後才說道:“首先是柳兄身上沒有其它傷處,也不見掙紮打鬥過。所以對方肯定是一擊製勝。另外,就是傷口的高度。”說著,他站了起來,又示意對麵的人起身。
    殷笑有些不明所以,但卻還是照做。
    “襲擊柳兄的人顯然是想要他的命。如果換做是我,一定是準確無誤的直刺心髒。但柳兄的傷口卻是在腹部稍微靠上一點。那麽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並不是什麽有經驗的武林高手,而是趁著柳兄不防備,撿著順手的位置全力一刺。”說道這裏,白冉衝著殷笑做了一個把劍而次的動作,就那麽平舉著胳膊繼續解釋道:“你看,如果是我對你這樣做,因為我們兩個的身高差,你的傷口應該是在胸口平齊或是靠上些的地方。”
    殷笑依言垂下眼眸,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指尖所指的地方,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然後,還不等她想清楚究竟不對勁在哪裏,白冉已經飛快的放下胳膊。
    他麵色似乎有那麽一絲不自然,輕咳著略偏開了視線,“所以根據柳兄傷口的位置來說,應該是個身材比他矮很多的女人。”
    殷笑對他突然的細微反常並不在意,隻摸了摸下巴提出疑惑,“那也可能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啊,你為什麽就肯定是個女人。你也說柳大哥的傷是貫穿傷,女人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
    “我也說了是憑經驗。柳兄的傷口我簡單查看過。對方使用的凶器,應該是纖細的短劍一類,而且刃口異常鋒利。有那樣的利器在手,無需太大的蠻力,同樣能傷人至此。”白冉重新坐回凳子上,看著牆邊的藥櫃眯了下眼,“我已經托胡三兒帶著仵作去查看現場了。。柳兄應該是受了傷滾下山坡的。昨夜天黑,我擔心他的傷勢也沒四處細看。不過相信那凶手也沒辦法在漆黑的郊外抹去痕跡。如果幸運的話,或許還能發現什麽線索。”
    殷笑“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如果傷害柳青的凶手真的是個女人,那麽她幾乎肯定“她”究竟是哪一個。
    “這個還給你。”白冉再次將胳膊伸向她,攤開的手心裏,是那個隻有三塊石片的鈴鐺。
    “謝謝。”殷笑抬手拿過來,看也不看便塞進懷中。
    白冉看著她低垂的腦袋,略一猶豫後,還是將疑問說出了口,“殷姑娘,這鈴鐺究竟什麽東西。我找到柳兄的時候,他明明已經神誌不清,為什麽我還會聽見鈴鐺響?”
    “啊?”殷笑同樣露出個疑惑的眼神,“應該是你找到他的時候,他才剛暈過去吧。”
    這根本就是個完全不經過思考的瞎話。
    可既然她不願意說,白冉便也沒多問。他直接轉移了話題,“對了,之前不是說過,最好能找到以前在沈府做工的老人麽,我倒是找到了一個。”
    “是嗎。”殷笑聞言抬眸,倒不如他想象中那般驚訝。
    白冉繼續說道:“我這兩天就去見他的。那人姓吳,曾經在沈府做過一段工,後來攢了些本錢回家做起了小買賣。如今下身癱瘓,在青州府養老……”
    “說重點。”殷笑翻著白眼打斷他,似乎很不耐煩那些沒用的前奏。
    於是白冉也精簡道:“重點就是,沈從山的父親,沈老爺曾經得過花柳病。”
    “什麽?!”殷笑這次大吃一驚,“為什麽你會問出這種奇怪的事?真的假的?!”
    “不知真假。”白冉攤了攤手,似乎有那麽一瞬難為情,但隨即還是說了下去,“吳老爹年輕時也曾經染過那種病。當時安陽的黑巷有一個陳郎中,治這種病很拿手。他也是有一次去看病的時候,無意中碰見了沈老爺。不過沈老爺並不認得他,更不知道他就在自己府中做工。吳老爹人也很精明,沒敢聲張。而且那之後,他一直在府中刻意躲著這位一家之主。等攢夠本錢後,就離開了。不過聽吳老爹的意思,沈老爺當年的病似乎挺嚴重。”
    殷笑抬手一托下巴,說不出無語還是什麽,“所以沈老爺英年早逝,是因為這種病麽?”
    “誰知道呢?或許吧。”白冉無奈地搖搖頭,似乎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怎麽就和一個姑娘家討論起這種事情來了。
    “還有其它的麽?”殷笑問道:“比如說那個著火的宅院,還有沈大少爺既然不是老夫人親生,那他母親到底是誰?還有謝婉言……”
    “這種主人的秘聞,他一個後院的下人怎麽可能知道。”白冉好笑地歎氣,“至於謝婉言……那個時候他早已不在沈府做工了。”
    殷笑直翻白眼兒,“所以你在最關鍵的時候消失了兩天,就查出了這種沒用的事情?”
    “當然不是。”白冉低笑一聲,“你還記得你夢中聽見那首民謠麽,沈府當年的確有一個人特別喜歡哼唱。”
    殷笑重新正視著他,“誰?”
    “就是葬身火海的管家夫人。”他輕輕吐出一句話,唇畔弧度逐漸擴大,“當年的管家夫婦都是江南梅嶺人,而管家夫人的閨名……就叫寒英。”
    “!!!”殷笑心髒一怔狂跳,腦中僅剩的那一點黑暗,也瞬間豁然開朗。
    …………
    柳青在入夜的時候醒了過來。
    失血過多令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致,所以他隻是短暫地睜了下眼,甚至都沒看清楚守在身邊的人是誰,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後緊隨而來的,是傷口引起的高熱不退。
    滾燙的皮膚溫度灼人,隻把殷笑急的團團轉。
    柳青身上的衣服之前救治時脫了下來,然後就扔在一邊沒管。白天白冉拾掇的時候,在貼身的口袋裏發現了一封信。
    紙上大片血跡早已幹涸,信上內容卻仍舊可辨。是以她做威脅,讓柳青獨自去郊外。
    所以自從看見那封信之後,殷笑便一直有些難過。如果這一次不是她過於自負,或許就不會連累柳青出事。
    多麽難得一見的老實人啊!
    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
    不過好在耿大夫兩貼藥下去,他溫度退了不少,明顯有所好轉。
    隻是柳青這樣的情況,肯定是無法離開醫館了。但總霸占著診室又耽誤人家開門做生意,而且他們兩個也不能一直守在這裏。
    於是在白冉又砸出一錠金子後,耿大夫老伴兒笑逐顏開地將後院的一間客房收拾了出來,用來給柳青養傷。隨即又大半夜得張羅著讓一名小學徒殺了隻老母雞燉湯,並且主動承擔起了照顧病號的責任。保證過不了幾天,柳大捕頭又能生龍活虎的滿城亂竄。
    把柳青換完地方重新安置好時,五更天都已經過去大半。
    兩人坐在醫館前堂喘了會兒氣,又吃了些點心,外麵天色便開始放亮。
    一夜沒睡,殷笑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白冉從前晚忙活到現在,幾乎未曾歇息過,也是多少有些疲憊。
    於是他將最後一口茶飲盡之後,轉頭看向趴在桌上閉眼假寐的人,“要不去我那裏歇息一會兒?”
    殷笑聞聲撩起一隻眼皮,看著他遲疑片刻後,東倒西歪地坐了起來,“也好。”說完便打著嗬欠站了起來。
    白冉放下茶杯,也跟著起身。
    然後,就在殷笑準備伸手去抽門栓的時候,外麵忽然響起了“砰砰砰”地砸門聲。
    突如其來地響聲下來她一跳,還是從後麵走上來的白冉動手開了房門。
    門外,胡三兒渾身汙漬衣著不整。他看著兩人,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半天才開口說道:“地道……地道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