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自露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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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似乎沒什麽意義的插曲,讓室內忽然靜默下來。
    殷笑和白冉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輕咳一聲,重新將話題引回,“一個不是啞巴的人,為什麽偏偏要裝成啞巴?想必他留在沈府,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大少爺雖是個好東家,但這樣的人,還是不必替他說話了吧。更何況,那日我和白公子還在他口中聽見似乎是要報什麽仇。說不定,這蘭香就是和他要報仇的事情扯上了關係,才慘遭毒手的!劉大人,您明察秋毫,千萬不可讓心懷不軌之人逍遙法外。”
    劉府尹卻並未給她答複,而是轉眸看向白冉,“白公子,您可是真聽見這花匠開口說話了?”
    白冉點頭,“千真萬確!”說著衝劉府尹抱拳拱手,“劉大人,白某所言絕對句句屬實。如果您有需要的話,白某當堂作證也不是不可。”
    聞言,劉府尹眉心的疙瘩擰了幾擰。極短的沉默後,他忽然輕拍桌子,衝著屋內看押花老伯的兩人吩咐道:“將此人帶回府衙收押,嚴刑……”
    “大人!”急切的女聲突然將他打斷。一直沉默的小梅竟衝到劉府尹麵前跪下,“大人,奴婢有幾句話要說,懇請您聽完。”
    劉府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便有些不耐。他抬起一隻手,正要喊人將小梅拖走,卻又因她後麵的話而頓住。
    “蘭香遇害那晚,就是奴婢在隔壁廚房當值!”
    劉府尹一怔,緩緩放下了胳膊。他審視的目光在小梅身上轉悠了一圈兒,吐出三個字,“你說吧。”
    “是。”小梅點頭,順了順氣方才緩緩說道:“劉大人,奴婢名叫小梅,在沈府後廚做工。按照府內規矩,後廚每晚有人當值,蘭香遇害的那天晚上,正是奴婢值夜。”
    劉府尹目光一閃,猛然間意識到什麽,“就是你!是你在證詞中所言,出事那晚未曾聽見隔壁院落有任何動靜!”
    “是奴婢。因為奴婢那晚的確未曾聽見任何動靜。”說著,小梅衝座上的劉府尹低頭叩首,“大人明鑒。奴婢自幼喜歡些花草,常去花圃,與花匠老伯有些接觸。因此知曉他左腿曾患有腿疾,雖然平日裏不影響些什麽,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看出端倪。奴婢實在不明白,對於一個不良於行的人來說,要搬起一塊大石頭害人,怎麽可能半點聲音都未曾發出。奴婢不知花匠老伯是否真的啞巴,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其它居心。但奴婢覺得,蘭香的死一定另有蹊蹺。而並非是花匠老伯所為。請大人明查!”
    “小梅,大人自然會明查。”不等劉府尹說話,殷笑便率先開了口,“案子未定之前,誰也沒說花匠老伯就是凶手。但目前來看,他的嫌疑最大,帶回衙門審理也是理所當然。你與他非親非故,何必要強詞奪理地替他辯駁。”
    “顛倒是非的人是你!”小梅倏地轉頭,看著她目光中恨意強烈,“殷笑,我沒有強詞奪理,我隻是見不得奸人混淆黑白,誣陷好人!”
    殷笑扯了扯唇角,看了眼已經被兩名捕快扯到屋子中央的花老伯。他臉上大片的疤痕看上去依舊猙獰,眼中寫滿了陰沉晦暗。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再轉眸瞥向沈從山,他同樣麵色暗沉,眉宇間隱約帶了絲急怒。
    看著兩人的反應,殷笑忽然想起師父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人失敗,不是因為事情難,而是因為同伴蠢。
    而小梅……就是那個拖後腿的。
    如果這姑娘沒有關心則亂,一直保持沉默的話,她這場戲還真的就不太好唱下去了。因為是真的沒有證據。但現在她亂了方寸,自投羅網,實在是省了她不少口舌。
    “唉……”殷笑歎了口氣,看著她眼神深意十足,“小梅,好歹你我也在同一個屋簷下住幾日,你何必這般執迷不悟。”
    小梅微微一怔。
    “你還記得,蘭香一事在府中傳開後,你對我說了什麽嗎?”
    小梅眼中閃過警惕,“我什麽也沒和你說過。”
    “你說那晚你不小心睡了過去,沒想到隔壁院子裏竟出了人命……”不等殷笑把話說完,便被一聲略顯淒厲的低吼打斷。
    “我沒說過!”小梅臉色漲紅,急切地辯白著,“我那晚一夜沒睡,回房已經很累了,我什麽都沒有和你說過!”
    “一夜沒睡?”殷笑輕聲重複這四個字,“小梅,你怎麽證明你一夜沒睡?而且那夜廚房沒開過火,既然無事,你又為何要睜眼挺到天亮。難道就一點不覺得困倦?我知道你和花匠老伯關係好,但是你真的不應該做偽證,誤導府衙的差官辦案。”
    “我沒有!”小梅扭頭看向劉府尹,眼角淚光閃爍,全是被冤枉的委屈,“大人,奴婢從來沒和她說過那些話。我那夜不知怎麽就失眠了,恰巧月色明亮,所以就看了一晚上月亮……”
    “你的確沒和我說過!”屋子裏響起愉悅的笑聲,殷笑長籲口氣,似乎有些如釋重負。
    小梅聲音一頓,被她弄的有些發懵。
    “我真怕你不說自己看月亮。”殷笑扁扁嘴,看向劉府尹,“劉大人,還記得我一開始便說過,那個聲稱案發當晚沒有聽見動靜的人使了障眼法麽。其實就是她說了謊。柳捕頭幾日前查案時,曾在花房外麵碰見小梅。那時他舊話重提,想要追問些線索,小梅便說過自己在那晚看了一晚上月亮。也是這句話,讓我確定了她在說謊!”她垂眸,重新將目光定格在小梅滿是不可置信的臉上,“從數月前開始,沈府內便有鬧鬼的風聲流傳。直到蘭香死在井邊,再加上那個路過的小廝瘋癲上吊,更是鬧的人心惶惶。如果我沒說錯,你聲稱清醒了一整晚,卻沒有聽見隔壁的有任何動靜,應該就是為了讓人更加恐慌。並且官府介入時,也可以混淆視聽,擾亂他們調查的方向。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卻成了親手埋下的坑。你忘了一點,蘭香死的那晚,是初二。小梅,你倒是告訴大家,究竟是在哪裏看了一晚的月亮?!”
    隨著她話音落下,屋子裏有一瞬間的寂靜。
    小梅神色怔怔地。
    她兩瓣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就在殷笑以為她還會繼續狡辯的時候,她突然一咬下唇,下定某種決心般開口說道:“是我!害死蘭香的人是我,和花匠老伯無關!那天日落前我去了花圃,所以……”
    “你搬得動那麽重的石頭?”殷笑漫不經心地質問打斷了她後麵的話,“小梅,二十斤的石頭,說重不重,但是也不輕。蘭香並沒有反抗。她的身高比你高出足足一頭,那院中沒有適合踩踏的高處。你有多大的力氣,能夠將那麽重的石頭舉過頭頂,並且準確無誤的將她擊中。蘭香雖不是一擊斃命,但是現場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這說明凶手砸下第一下的時候,至少命中目標,將她敲暈了過去。”
    “我……”小梅張了張嘴,但殷笑依舊沒有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
    “你當然可以!你是想說,用你房間裏養的杜鵑枝葉,讓蘭香服下昏迷之後再動手,對嗎?哦,不對!”殷笑頗為懊惱地敲了敲額頭,糾正道:“不能說你房間裏的杜鵑。畢竟和我同住的時候,你並未在房內養過任何植物。因為你害怕。你不知道我要在沈府做多久,後廚附近老鼠多,偶爾總會有那麽一兩隻鑽進房間,誤食到那些杜鵑的枝葉,然後中毒身亡。你怕久而久之,我發現你養的植物有毒。”
    小梅雙唇緊抿,一言不發。然而慘白的麵色卻已然承認她說的都是事實。
    殷笑輕聲歎息,“其實你完全不必如此。杜鵑在北方的觀賞價值很高,就算它有毒怎麽樣,就算春紅提醒過你又怎麽樣。不過毒死幾隻老鼠而已,畢竟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去食用植物的枝葉。但是你做賊心虛,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花草,除了能毒死之外,還有另外一種用途。”頓了頓,她抬眸看向屋內的其他人,“沈府後廚的傭人春紅是江南人,杜鵑有毒便是她告訴我的。而之後我又去醫館求證過,杜鵑花若是大量服食會致人中毒喪命。可如果用法用用量得當,則是很好的蒙汗藥。”
    這幾句話說完,她的視線正好停留在沈從山的臉上,“沈大少爺,記得那日白公子帶我去找你時,你曾經說過。從數月前開始,沈府便有怪事頻生。常有人入睡時是在床、上,但醒來時卻變了地方,而自己卻並不知曉是怎麽一回事。其實很簡單,小梅就在後廚做工,她隻需趁人不注意時,在飯食內放入用杜鵑花調製好的蒙汗藥。讓那些該熟睡的人熟睡,然後再悄悄將他們搬動到其它的地方。等到第二日那些人醒來,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再加上霓裳苑出現了黑影,雖然你下令不許張揚,但總有風聲走漏。自然而然,就會有人將那些怪事推到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上去。一來二去,沈府便有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