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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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碗鹵煮下肚的時候,殷笑抬頭看了眼天色,發現已是日頭西斜。原來不知不覺間,竟逛遊了將近一整天。
    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從荷包裏掏出最後十幾枚銅板,招呼老板結了賬,依依不舍地起身離開。
    街道北岸下的人工湖上沒了攤販,不複她初來青州那晚喧囂繁華的景象。隻有一群孩童在湖岸附近的冰麵上耍鬧嬉戲。
    殷笑沿著湖岸慢慢蹓躂,途徑和徐妙容初次相遇那處地方時,忍不住再次駐足。她看著已有融化跡象的冰麵微微出神,腦袋裏浮現的卻是那塊玉佩上的圖案。
    拓跋追父親的陵寢,到底在什麽地方呢?
    難道她那個夢,真的隻是一場胡思亂想,沒有任何意義?
    雪菩提的確是療傷聖藥,她雖然說不太清楚,但卻可以肯定自己曾經在某本書中曾經讀過。可她並不覺得秦穆如此迫切地想找到這樣東西,是如他自己所說那般,隻是不想讓敵人得到。
    她並不關心他有什麽目的。然而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近段時間以來也時常會莫名地感到煩躁。甚至偶爾還會覺得思緒混亂不安。似乎總有什麽曾經遺忘的東西在蠢蠢欲動著,想要破土而出,但卻又無能為力。
    殷笑從懷中掏出了那支鈴鐺。
    碧綠色地石片攤在她白皙地掌心上,顯得越發鮮豔。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將鈴鐺收回懷中,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今天在書房裏辨認鈴鐺的時候,她肯定了兩件事:第一,這隻鈴鐺對於秦穆是無效的,不能蠱惑控製他的心神。第二,她的確在另一隻鈴鐺上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但卻不能肯定那是屬於誰的。
    因為那氣息實在是太過久遠,久遠的好像不存在於這個朝代,而是來自於時光的另一端。
    可為什麽會是這樣?她怎麽會對那麽古老的東西感覺到熟悉?
    太陽穴突地一陣跳痛,打斷了她混亂的思緒。殷笑咧著嘴,緩緩地呼出口氣,將視線眺向了遠方。等到疼痛稍稍緩解,正要轉身離去,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呼喊驚叫聲。
    殷笑急忙轉頭,就看見靠近岸邊的冰麵不知何時裂了個大口子,方才那幾個嬉鬧的孩童有人已經掉入了水中,另外幾人嚇得驚慌尖叫。有兩個年紀小的已經連滾帶爬地逃向岸邊,口中大呼救命。剩下三個年紀稍長些地伸出手想要去救同伴,但卻又不得要領。
    “哢嚓”一聲脆響,浮冰再次迅速開裂。又有孩童掉入水中。
    一時間,街上人聲鼎沸,亂做了一團。
    殷笑看著這場突生的變故,不由瞠目怔愣。一不留神間,被人撞上後背,踉蹌一步險些自己也掉到岸下。
    附近攤販已有反應迅速地行動起來,手忙腳亂地四處尋找長竿伸入湖中,高聲衝湖中呼喊,“攀住浮冰,抓住竿子!”
    然而冰麵太滑,不易攀附。倒是有一名孩童伸手抓住了竹竿,結果卻因為人小力弱,加上湖水冰冷凍硬了身體,又失手放開。然後在掙紮間沉下了水麵。
    北地人擅長走冰,熟悉水性的並不算太多。終於有會水的人趕至跳入湖中,卻因碎冰礙事,無法完全施展手腳,效率甚低。
    這個季節湖水冰冷,大人尚不能抗住一刻,何況孩子。若是再不能救人,恐怕凍也要凍死了。
    殷笑不由得也跟著一陣焦急。她跺了跺腳,轉眼瞥見旁邊某家小商戶護門的閘板就戳在門邊,頓時靈機一動朝那裏跑了過去。
    商鋪老板不在,想必也在跟著聚在了湖邊。她挑了塊麵積最大的,雙手環抱將它搬去了湖邊,然後使足力氣朝兩名水中的孩童扔了過去。浮冰溜滑不易攀爬,但這閘板浮水,可以攀爬救命。
    可板子浮在水麵上隻前行了一步便停了下來。距離那兩名孩童還相距甚遠。殷笑情急之下又拆了旁邊小攤上支撐棚頂的木竿。憤力地用它將閘板捅向兩名孩童。
    “快點快點,快爬上來!”
    街道上有陣陣馬蹄聲疾馳靠近,和慌亂的人聲交織一處,更顯混亂。
    殷笑手上動作不停,分神看了一眼。隻見一身白色錦袍的秦穆端坐於通體烏黑的馬上,薄唇微抿,麵色冷沉。身後一隊烏衣衛打馬跟隨,個個神情肅穆,傲氣凜然。
    她眼前一亮,總算見到了救星。也不管馬上那人能不能聽見,隔著老遠就衝他喊道:“王爺,王爺!有孩子掉水裏了!快救人!”
    秦穆神情微動,應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減慢速度策馬前行的同時,偏頭和落後半個馬身的青鋒說了什麽。
    後者立刻勒住韁繩,連同身後十數名烏衣衛一起翻身下馬。然後一邊高喊著“烏衣衛在此救人,眾人讓開道路!”,一邊利落地擠入人群衝到岸邊,破冰的破冰,入水的入水。雷厲風行又井然有序。
    殷笑徹底鬆了口氣,衝著騎在馬上正向自己靠近的秦穆咧了咧嘴。
    可對方卻並不太領情,見她朝自己笑眉峰愈發隆起。
    切……端什麽架子!殷笑收起笑容不滿地撇了撇嘴。隨即發現他臉色更黑了。
    “小心!”低沉地呼喝聲響起,但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而殷笑也終於明白秦穆臉色不好,是因為她一隻腳不知何時已經踩到了岸邊的冰麵上。她原本就已經極靠近邊緣,這會兒鞋底“呲溜”一滑,整個人就失去了重心飛身朝湖中撲了過去。落水時手上的木竿敲到大塊浮冰,震得她胳膊發麻,來不及攀附岸邊。
    湖水冰冷刺骨,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比她想象中地還有難以忍受。
    殷笑被凍得一個激靈,泄了氣,猛灌了幾口冰水。瞬間便冷得裏外通透。
    短暫對腦海空白後,她本能地閉住呼吸,止住下沉趨勢。趁著身體被凍僵無法動彈前,拚命劃動手腳向上浮起。一切如此生疏又如此熟悉。讓殷笑不由得短暫失神……她會遊水?她怎麽不記得自己會遊水。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何她自己沒有半點印象。
    她微微恍神,於是便忽略掉頭頂上的一大塊浮冰。等到發現時,因為上躥勢頭太猛已然來不及閃躲。額頭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冰塊下麵。
    殷笑頓時眼前一黑,疼得腦袋裏陣陣發懵。身體瞬間下沉,冰冷的湖水再一次大口大口灌入胃中。
    手腳亂了節奏,她胡亂撲騰著。等到稍稍找到些章法時已經不知身在何處
    水下並不算特別漆黑,隱隱約約地,她看見前方似乎是處石壁。她急忙淺了過去,想趕在堅持不住前碰碰運氣,順著那裏重新浮上岸邊。然而到了近前,殷笑卻驀然怔愣。
    那不是石壁,而是一道石門。上麵長滿了水下苔蘚,勉強能看見上麵雕刻的花紋。
    這情景……竟是和夢境中一般無二。殷笑心潮激蕩,猛地想起初到青州那晚,在夜市上聽來的傳言……
    “這湖是前朝一位大善人修的,已有百餘年曆史。”
    “也不知是用了什麽奇巧的法子,沒有源頭卻能百年不幹。”
    其實什麽法子也沒有用,因為這裏本就是一處風水極佳的地方,才能滋養這人工水脈百年不絕。而拓跋追給自己父親修建陵寢,選在此處再合適不過。所以這湖也從來不是為了避免金戈,祈福而修。恐怕都是為了給這座陵墓做障眼法。誰能想到,拓跋追會將父親的陵墓修建在了人工湖下麵。
    一串急促的氣泡從嘴角溢出,殷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她慌亂地揮動手腳,想要劃水上浮。卻發現自己竟手腳發軟,沒了力氣。
    視線漸漸模糊,意識也越來越昏沉。有湖水從鼻子裏嗆了進來,她張開雙唇,再也無力抵抗湖水的入侵。閉上眼睛,任由它們洶湧地灌入體內。
    …………
    殷笑再次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條魚。
    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在水裏,而是在岸上撲騰著。每撲騰一次,就張開嘴噴出一柱水流。等到她吐完了,胃裏徹底空了,又被人拎起來用油紙包裹住,放在火爐上烤。
    隨著溫度漸漸升高,她逐漸變得燥熱難耐。她撲騰著,拚勁力氣想要從爐上跳下來,可那油紙卻裹得太嚴實,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變成魚幹兒的時候,又被人從火爐上移開,放到了砧板上。隻是那砧板竟然是宣宣軟軟地,那個擺弄她的人也沒有舉刀宰殺,而是用一條毛巾她頭上不斷擦拭。擦完了,又找了塊將她兜頭蒙住。
    世界頓時一片漆黑……
    再次醒來對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模模糊糊地,她看見帷幔上的流蘇微微晃動,是粉紅色的。
    緊接著,一張英俊地麵容出現在視線中。她眨了眨眼,然後嘶啞著嗓子脫口而出,“王爺,我現在是人還是魚?”
    秦穆被她問的一愣,隨即不無擔憂地皺起眉頭,在她眼前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殷笑,這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