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怪怪的秦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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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聲音嘈雜,殷笑沒聽清他的吐字,便疑惑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秦穆抬手指向遠處駛來那艘大船,“大衍朝兵權一共三分,除了我手中的以外,京城禁軍由皇兄親自調動。湘湖水軍則歸由鎮南候任長遠統領。那艘船,就是湘湖水軍的。看規製,很有可能就是任長遠的船。”
殷笑“哦”了聲,偏頭看向他。
秦穆感受到她的目光,側目回視道:“有話就問。你那是什麽眼神?”
“沒什麽啊。我就是想說,你和那個什麽鎮南候,是不是有點過節。”剛剛她雖然沒聽見清秦穆說了什麽,但卻感覺他語氣中明顯帶了幾分不屑。不過仔細想想倒也覺得正常了。秦王八不就是這樣麽?一副鼻孔朝天,誰也不放在眼裏的欠扁德行。
果然……
她剛想到這裏,就見秦穆上下唇一碰,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
殷笑撇撇嘴,沒再說什麽。沿著岸邊繼續往前走。
太陽這時已經全部升了起來。日光映照在水麵上,反著光,讓殷笑想起了白花花的銀子。
“殷笑。”秦穆忽然在身後喊了她一聲。
殷笑腳步未停,扭過頭去看他。
可他忽然不言語了,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殷笑半天沒等到下文倒也沒有催促他,隻轉過頭,繼續走自己的。
秦穆卻在這時開了口,低沉的聲音順著分吹進她耳朵裏,“我們明天傍晚啟程回京。”
“知道啦。”她頭也不回地答應著,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倏地停步轉身,“回京?!你要回京城?!”
秦穆在她麵前半步遠的地方站定,“嗯”了一聲,“我要回京城。調配的船明日會到,我們直接從湘湖上過,大約三日後才會靠岸。你有什麽需要的東西,等下去準備好。我正好也要去見個人。”
“應該,沒有什麽要準備的吧。”她一向隨意而安,有吃有睡就行。殷笑眨了眨眼,隨口問道:“王……公子,你回京城做什麽?”
秦穆不由皺眉,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我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呃……殷笑怔了怔,隨即“嘿嘿”幹笑兩聲,“不好意思啊,丞屹公子。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秦穆輕聲冷哼,然後繼續耐心交代,“太子妃甄選臨近,朝中近來局勢複雜。回京之後你最好不要和白家人有所往來。”
你就直說讓我別和白冉有往來不就得了!
殷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剛要說什麽,就被他擺手打斷。
“我答應了替你找師父。自然就會遵守約定。白家的勢力再大,也不悉數歸他白冉隨意調遣。你倒不如多動動心思哄我開心,說不定師父就馬上找到了。”
“嘁——”殷笑扁著嘴,將不滿都寫在了臉上。
這時一陣風吹來,將一片枯葉卷到她的發上。
秦穆伸手替她拿下,“皇兄六月生辰,今年正是五十整壽。我回京之後會忙上一段,可能沒時間陪你。”
聞言,殷笑看著他的眼神裏多了絲訝異……沒時間陪她?她什麽時候需要他陪了?!
她怎麽覺得這話聽起來哪裏怪怪的。而且……好像不單是這句話。秦王八最近一段時間對她好像就怪怪的。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可秦穆並沒有給她時間繼續思考,已經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時辰不早,回去吧。”
“這就走了啊!”殷笑無聲地吧嗒著嘴,戀戀不舍得往旁邊的魚販那裏又看了眼,“我還想吃烤魚。”
“城裏也有好吃的,留著地方等會兒吃吧!”秦穆說完屈指打了聲呼哨召回坐騎,利落地翻身上馬,然後居高臨下地衝她伸出了手,“上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
秦穆要去的地方,竟然在俞州城最大那條花街的後巷。
那裏有一大片低矮破舊的民居。道路狹窄避責,無法騎乘坐騎。
殷笑跟在他身後七拐八繞,就快要頭暈迷糊時,秦穆終於在一所還算是氣派的院落前停下來,扣動了門環。
門那邊立刻有人應聲。
緊接著一個穿藏青色褂子的小童便開了門。
十一二歲的年紀,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他仰著下巴,站在門檻後麵上上下下將兩人打量了兩三遍後,才刻意掐著嗓子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麽人?”
秦穆垂眸看著他,不答反問,“你新來的?”
那小童見他不配合,老夫子一樣皺了眉,“我問你們是什麽人?”
“嘁……”秦穆嗤笑了一聲。抬手在他額頭上一推,直接把人推到了一邊,然後徑自買過門口,舉步往院內走去。
殷笑急忙緊隨其後。
秦穆力道掌握的恰當,並不會傷人。隻是那小童被他推得原地轉了好幾圈兒,卻不顧自己,仍舊鍥而不舍地叫喚著,“唉唉唉……你們什麽人?!怎麽隨便進人家,站住站住!”
殷笑看著他那樣兒好樂,眼見著他要撞上院內的籬笆,好心地扯了一把。
院子一共兩進。
殷笑追隨著秦穆穿過前堂時,便聽見後麵有“劈劈啪啪”的砍柴聲。出了門一看,卻是有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在做木匠活。院牆邊上一顆大榕樹,樹下躺椅上躺了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閉目養神。
陽光透過還不算茂盛的枝葉落在老人身上,映出一塊塊斑駁的樹影。
殷笑視線隻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心舊立刻“咯噔”了一下。老人身體有衣服遮掩看不出什麽,可露在外麵的雙手,還有臉頸上,都有大片的疤痕。再加上蒼老的皺紋,簡直令人渾身發毛。
“你們兩個……”身後又傳來了吵鬧聲,是剛才那看門的小童追了上來。
老人依舊躺在椅子上沒動。
那正在全神貫注做木匠活的中年聽見吵鬧聲轉過頭,這才驀地發現院子裏多了兩個。
他似乎對於秦穆的到來並不意外,一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邊嗬斥了那小童一聲,“四喜,不得對貴客無禮!”說完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原地衝著秦穆行了大禮,“草民見過王爺。不知貴客到來,未能遠迎,還請恕罪。”
“曲師傅請起。”秦穆站在那穩穩當當受了他一禮,然後背著手緩步踏下台階,“我要的東西可好了?”
被稱作曲師傅的中年人起了身,不卑不亢地回答著,“三日前便已完工,隻等王爺來上門取貨。”說話間發現起了風,急忙拿過旁邊的薄毯給躺椅上的老人細心蓋好。
老人微微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秦穆隨著他的動作轉過視線,等他忙活完了才問道:“老師傅的身體還是那樣麽?”
曲師傅聞言衝著秦穆抱了抱拳,“托王爺的福,師父雖然一直不硬朗,但這兩年倒時沒有繼續嚴重。”
秦穆“嗯”了聲,轉頭看向還杵在前堂門口的殷笑,又衝著那小童略揚了揚下巴,“我有點事情,你跟四喜丸子玩兒一會兒。”說完率先走向了後院的東廂房。
曲師傅衝著殷笑略略頷首,也衝著那小童吩咐,“四喜,師父有正事要辦。你招呼好貴客,別讓師公著了涼。”
…………
有正事的人都進了屋,剩下沒正事的站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
四喜因著剛才的事心中不快。可站在那裏冷眼瞥了殷笑無數遍之後,還是去泡了茶端來。態度也比方才好了些,“那個,你家王爺,到底是哪位王爺?”
殷笑看著他那八卦兮兮的樣子覺得好笑,故意逗他道:“就是姓王的那位王爺啊。他姓王,人稱王爺。”
“嘁……”四喜卻不聽她糊弄,“你騙誰啊!我師父剛剛自稱草民,還給他見了大禮。你當我好欺負?”
殷笑撚起一根草刺偷偷放在他衣服上,“你師父既然沒有稱呼他的封號,自然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你這麽聰明。當然也應該明白,不能問的不要問。”
四喜撇了撇嘴,當真沒問。
殷笑左右環視著院子,看著角落裏的木材廢料,問道:“你們家是木匠?”
“你才是木匠!”四喜不樂意了,“我師父和師公可是最好的工匠!隻要你能想到的東西,他們就都能做出來。”
“喲嗬!”殷笑聞言來了精神,“口氣倒不小。敢放這種狠話的人,我隻知道巧手孫修。你師父和師公又是哪一號?”
四喜下巴一昂,比剛才更驕傲了,“難得你知道孫修。孫修可是我的太祖師父!”
“孫修是你太祖師父?!”殷笑愕然瞠目。腦中突然一陣紛亂。
四喜被她徒然拔高的聲調嚇了一跳,“你不信?不信我帶你去堂屋。那裏可供著祖宗牌位呢。”
可殷笑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隻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孫修都有這麽多徒子徒孫了?”為什麽她感覺,那應該就是活在不久前的人。
“誒?”見她發呆,四喜推了推她,“我跟你說話呢。”
“啊?”殷笑驀地回神,視線正好又落在那老人的臉上。這一次距離近了,她將他臉上的傷看了個清楚。那疤痕的時間應該也沒比他的年齡小多少。如今人老了,其實倒也還差些。若是年輕時候,得多麽慘不忍睹。
到底什麽樣的傷,能把臉毀成這樣。
殷笑忽然起了八卦的心思。她想了想,從懷中掏出秦穆買給她的糖果,遞向了四喜,“小丸子,這個給你,你給姐姐說說,你師公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