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沒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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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喜丸子的師公名叫徐謙,如今已是年逾古稀。
    和殷笑所料一樣,徐謙不單單露在外麵的頭頸雙手上有疤痕,身上也幾乎全是。
    徐謙並非是湘北晉城府人士,而是生長湘南山中的一所小村莊內。據說當年那村莊遭遇盜匪屠戮,當時村內民眾無論老弱婦孺,無一生還。
    而徐謙則是因為外出躲過了一劫。
    可他也是運氣不好,沒有死在盜匪刀下,居然因為慌亂,在下山的路上跌落深澗,摔成了重傷。
    “我這些我也是聽師父講的。”四喜丸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殷笑給他的糖豆扔進嘴裏,嚼得“嘎嘣”脆響,“師公當時重傷昏迷,幸好太師父路過那裏,好心救了他一命。”
    “後來呢?”殷笑問了一句。
    “後來啊……”四喜說著瞥了眼躺椅上的人,見他睡得安穩,身上的薄毯也蓋得嚴實,才繼續說道:“後來師公養了半年才徹底恢複,但是他身上的傷留了疤。臉也毀了。可他人勤快好學,我太師父又見他聰明有天分,便收了他做弟子。”
    殷笑“哦”了聲,隨手拿起一支半成品的小木鴨、子把玩著。過了會兒又問,“你太師父是就是孫修?”
    “不是。”四喜搖頭,“孫修是我太師父的師父。”
    “那你師公當年遇見那些的時候,大概多大。”
    “這個嘛……”四喜丸子撓了撓頭,“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十六七歲?”
    殷笑點點頭,沒再問些什麽。
    這時廂房的門開了,秦穆和那位曲師傅一前一後先後走出。
    看著麵對麵蹲在地上的兩人,秦穆挑了下眉,“你們兩個倒是玩兒的挺開心的。”
    殷笑也沒回嘴,拄著大腿站起來。邊拍著裙擺邊看著他道:“你事情忙完了?”
    “嗯。”秦穆點了下頭,抬手將一樣東西朝她扔了過去。
    殷笑下意識接住,攤開手一看,是一隻紫檀木雕的小狐狸。狐狸身子被雕成了趴臥裝,尾巴卷在身側,歪著頭,耷拉著耳朵,甚是可愛。狐狸的脖頸上正好可以用來栓繩,帶在脖上或是墜在腰間做裝飾都可以。
    “呀!”她驚喜的叫了聲,頓時笑逐顏開,喜歡的不行,“給我的?”
    秦穆輕哼,“借你的。”說完率先朝堂屋的後門走去。
    殷笑得了好處,自然不和他一般計較。急忙跟了上去。
    一腳踏上門檻的時候,還不忘了回頭衝著四喜招招手,“我以後有機會再來找你玩兒啊!”
    從那一片地方繞出來,秦穆又領著她在大街上買了幾包零食。
    等回到客棧,正好是午飯時間。
    青鋒守在店門口,熱鍋螞蟻一樣團團亂轉。見兩人毫發無損的出現,頓時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然後急忙迎了上去……
    “王爺,您一大清早去了哪裏?”
    “湖邊碼頭。”秦穆目不斜視地吐出四個字,腳下步子不停,徑自進了門。殷笑在馬背上顛的難受,站在原地活動筋骨,並未跟上來。
    青鋒聞言頓時變了臉色,“王爺,您一個人去湖邊碼頭?!那裏人多雜亂,三教九流……”
    秦穆頓住步子,倏地轉頭。
    青鋒對上他幽深的目光,突然就住了聲兒。
    可秦穆的視線卻從他肩膀上越過,衝著還杵在門口那人略揚了揚下巴,“過來。”
    殷笑急忙顛顛兒地追了過去。
    被無視的青鋒愣了愣,隨即又語重心長的開始衷心勸主,“王爺,您一個人出去實在是太危險了。拓跋明睿一直盯著冰玉珠,萬一他……”
    “青鋒……”秦穆低低地打斷了他,“如姒的傷應該還沒好。拓跋明睿暫時不會有時間來搶冰玉珠。而且就算他有,本王也沒有將那東西帶走身上。”他抬手指了指客棧屋頂,“要搶,隻會來這裏搶。”
    殷笑這時正好走到了兩人身旁。剛剛她在門口就隱約聽見他們對話內容,頗有些不滿道:“說來說去,那冰玉珠現在應該是我的東西吧。你們有考慮過我這個主人的感受麽?”
    秦穆聞言冷哼了一聲,“連你都是本王的,那冰玉珠的主人,自然該是本王而不是你!”
    “你……”殷笑氣結,瞠圓了眼睛瞪他:“你堂堂一品親王,怎麽能明搶?!”
    秦穆斜睨著她,一副“我就是搶了有本事你搶回去”的神情。
    “我沒本事!”殷笑和他對視了片刻後垮了肩,然後噘著嘴往樓梯那邊走去。
    結果沒走出兩步就被人拎著衣領給提了回來。
    秦穆一路將她拖行到桌邊,“吃飯了,別四處亂跑。”
    …………
    第二天的晉城府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灰蒙蒙地天沒有讓殷笑心情低落,倒是讓青鋒皺著眉頭心緒難寧。
    早飯時他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雨天湖麵上恐怕難行,不如等雨停了再啟程。”
    藍羽卻並不讚同他的意思,“這個季節湘湖附近多雨水,等的過今天不一定等的過明天。探路的人回報說,湖上沒有起大霧。應該無礙。”
    青鋒:“可若是行至湖中起霧呢?”
    藍羽:“拋錨停船即可,等霧散了再走。湘湖再廣闊也畢竟不是海,又有水軍駐紮巡邏,不會有什麽問題。”
    青鋒:“可……”
    “好了。”秦穆略有不耐地將兩人打斷,然後扔了一枚銅板給悶頭喝粥的殷笑,“你來扔。若是正麵朝上,行程照舊不誤。若是反麵,那就等雨過天晴了再走。”
    殷笑也不推拒,一手捏著勺子繼續往嘴裏送粥,一手撚起銅板隨意在桌上轉動起來。
    “啪嗒”一聲輕響過後,銅板停止旋轉:永和通寶,正麵朝上。行程照舊。
    青鋒顯然仍有顧慮,可張了張嘴又不知該如何規勸,便在桌下暗中輕踢了殷笑一腳。希望她能幫忙勸上幾句。
    可後者抬起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裏閃著了然的光,衝他攤了攤手,“這雨下不大,最遲下午時就會停。”說完繼續埋頭喝粥。
    青鋒頓時愕然,最後也隻好少數服從多數。
    午飯後,這場雨果然停了下來。
    這讓青鋒不由鬆了口氣。倒是原本一派淡定的殷笑忽然開始心神不安。可到底是因為什麽,她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調配給秦穆使用的船提前一個時辰到達碼頭。
    三層的樓船,氣派並不輸魚昨日清晨看見的那艘。另外還有二百餘名湘湖水軍專門給暉王殿下保駕護航。
    殷笑覺得新鮮,不等秦穆上船已經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藍羽看著她那毫無規矩的樣正要皺眉嗬斥,卻被一旁的青鋒扯著衣袖攔住了。他有些不明所以,後者便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向秦穆。
    兩人落後秦穆半個身為,從這個角度瞧去,正好能看見他側臉上那抹帶著縱容的淺淡笑意。
    藍羽轉頭和青鋒對視一眼,撇嘴冷哼,其中意味十分明顯:王爺怎麽能看上這種半點沒有女人味兒的野丫頭?!簡直不可思議。
    秦穆沒說什麽。隻上前一步,有條不紊地開始打點一切。
    三樓船頂上有個觀望台。
    殷笑上了船就一路直奔向那裏。
    雨雖然是已經停了,可天色卻並未放晴。仍舊是烏雲壓頂,仿佛隨時風雨欲來。
    腳下的船身隨波搖曳,微微晃動著。遠處天水相接的地方,合並成了一條線。
    殷笑望著遠方恍惚了一瞬。忽然覺得此情此景,似乎有些熟悉。可仔細回想了一下,記憶中卻又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她咬著下唇,緩緩眯起眼睛。還不等想出個眉目,便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離欄杆遠些。”秦穆低沉地聲音響起,緊接著她就被人提著衣領往後拽開兩步,“站在高處看水麵容易頭暈,你當心一頭栽下去。”
    “哦。”殷笑應了聲,扭頭又往另一邊看去。
    岸邊的人已經將東西全部搬到船上,幾名兵士正喊著號子,合夥收回舷梯。
    龐大的船隻緩緩掉頭駛動,秦穆正要牽著殷笑下去,便聽見她叫了自己一聲。
    “王爺……”聲音隨風飄散有些失真,卻又仿佛比平時多了絲柔軟的味道。
    他偏頭看她,“怎麽了?”
    “我師父有消息麽?”
    秦穆靜默一瞬,然後低聲道:“畫像已經分派下去,還沒有消息反饋。”
    “這樣啊。”她耷拉了腦袋,失落之情都寫在了臉上。
    秦穆歎了口氣,正要安慰幾句,她又忽然抬起頭來,“那殷天竹呢?”
    他仍是搖頭,“沒有。”然後眉頭輕蹙了下,“殷天竹和你都姓殷,你們兩個有什麽關係麽?”
    “我也不知道。”殷笑轉眸看向遠方,“或許有關係吧,又或許沒有。”
    “嗯。”秦穆垂眸掃了眼她的裙擺,發現在雲英莊時給她的玉貔貅還掛在腰間。旁邊又多了昨天給她的那隻小狐狸。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再多幾隻貓貓狗狗,你就能開個雜耍班子了。”說著伸手將狐狸拽了下來,為什麽不戴在脖子上,紫檀木貼身養著會好些。”
    殷笑答道:“不喜歡戴在脖子上。”
    秦穆了然地瞥她一眼,“因為你脖子上帶了隻銀戒。”
    聞言,殷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明顯有些警惕。
    漆黑眸中有一絲深邃的光亮閃過。秦穆沒有再追問什麽,略彎下腰又將狐狸栓回了她的腰帶上。然後順手揉亂她的發頂,轉身走向了樓梯,“走吧。湖麵上風大,吹久了當心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