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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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殷笑來說,船上的一切都顯得十分新鮮。
    她興奮地四處亂跑,連晚飯也沒正經吃。直到很晚的時候,被秦穆黑著臉硬拎回了房間,才勉強安靜下來,然後不情不願地上床睡覺。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湖麵上的緣故,殷笑這一宿總覺得飄飄浮浮地,睡不踏實。仿佛自己變成一葉浮萍,在水上隨波搖曳。
    第二天醒來時,她開始暈船。
    整個人萎靡不振地縮在床、上,完全不見昨日生龍活虎地精神勁兒。
    船上有隨行的軍醫。秦穆吩咐人去開了暈船藥回來。殷笑吃下去之後沒多久,便開始犯困,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穆替她掖了掖被子,隨手剛拿起本書卷翻開,房門便被人敲響,“王爺。”
    是青鋒。
    他瞥了眼床、上的人,見她蹙著眉,夢中也不甚安穩的模樣,便抬手又拂過她身上穴位。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王爺。”見麵開門,青鋒立刻恭敬地抱拳施禮。
    秦穆在唇邊豎起食指,示意他小聲。回手帶上房門,一路走出艙內直到甲板上才沉聲問道:“何事?”
    青鋒從袖中拿出一隻粗細長短都和手指差不多大小的小竹筒,雙手奉上,“王爺,藍十三來的飛鷹傳信。”
    秦穆“嗯”了聲,抬手接過。刮掉封口的火漆後,緩緩旋開抽出裏麵的字條。然後隻粗略掃了一眼,便“嗬——”地一聲輕笑出來。
    青鋒不明所以,“王爺,是有什麽喜事麽?”
    “大喜事。”秦穆說著,大步走到船幫前,一鬆手。
    紙條打著旋落在湖麵上。水波蕩漾,將它衝出一段距離後,便徹底濕透沉入湖中。
    他抬眼看向遠處的幾隻漁船,又笑了一聲,緩緩吐出一句話,“白貴妃竟然有孕了。”
    白貴妃有孕,若這一胎是女,白家與四皇子間仍舊攻守同盟相安無事。若這一胎是男……
    秦穆微微眯眼,唇畔笑意漸深……就怕這孩子,等不到平安落地那天,就會一命歸西。
    …………
    殷笑又做起了怪光陸離的夢。
    夢中她又一次回答了那青翠掩映間的竹樓。
    外麵雨聲潺潺,風吹過窗欞,懸掛在半空中的竹風鈴打著旋兒,“劈啪”作響。
    隔壁兩個男人在爭吵,雖然可以壓抑著音量,卻仍舊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母親違反族規與外人通婚,她原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你也不該來這裏。”
    “你……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孽種,背叛整個父母親朋,背叛族人?”
    “嗬……阿薑,別說的這麽大義凜然。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你要攔我?”
    “我是在救你。”那人歎息了一聲,似憐憫似無奈,“別用什麽與全族為敵的話來威脅我。惹怒了她,便是全族的末日。”
    “可我不能眼看著族中靈脈日漸衰弱。”
    “做個普通人有什麽不好麽?這樣的結果是必然,你又何苦強求。接受事實吧。”
    對方沉默下來,再也沒有了聲音。
    畫麵在這時快速變幻。
    她看見白衣翩然的少女立於山腰巨石。她看不清她的麵容,卻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神情中帶著嗜血的興奮。
    她微揚起下巴,張開了雙臂。廣袖迎風飛舞,仿若振翅欲飛的白鶴。
    山風欲來越凜冽,湛藍的天空中雲層湧動。隻頃刻之間,便已是黑如深夜。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崩裂的山石翻滾而下,快速砸向山間道路。路上的人們慌忙閃躲,摔倒在泥土之間,一身狼狽。
    大地微微震顫,發出轟隆隆地聲響。
    下一瞬,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山穀之間。
    陰冷、肅殺……
    “都去死吧,死了就都幹淨了!”
    “啊……”殷笑猛地睜眼坐起。
    錦被自肩上滑落,一絲涼意從衣領中鑽入。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許久才稍稍平複下來。
    房間裏沒有掌燈,寂靜漆黑一片。
    殷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下了地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窗子。
    斜風裹著細雨瞬間而至,拍打在她的臉上,一陣沁涼。
    殷笑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又下雨了啊。”她喃喃著,抬頭往看了眼夜空,發現烏雲遮月星鬥全無。再抬眼看向遠處湖麵,同樣不見一絲光亮。船身周圍看上去霧蒙蒙的,像是起了霧。
    眼皮“突突”跳了兩下,殷笑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種焦躁不安。
    身後門板這時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她轉過頭,隱約在黑暗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於是脫口喊了聲,“秦穆?”
    “是我。”對方低低應聲,聽見她聲音嘶啞,似乎帶了幾分惶惑,便問道:“你做噩夢了?”話音落下的同時,室內亮起一道火光。
    秦穆舉著火折子走到桌邊,將特製的燈點燃後迅速熄滅火苗。又到窗邊放下窗子,將她拎到旁邊的矮塌上放下。
    殷笑像隻小雞一樣被他提溜著,隨口問了句,“現在什麽時辰了?”
    “還有一刻就是亥時。”
    她頓時驚訝,“我睡了整整一白天?!”
    秦穆點頭,“你暈船了。這會兒好些了麽?”
    她認真仔細的感受過才回答,“還好,頭稍微還有點兒暈。”
    秦穆安慰她道:“再忍忍吧。順利的話,三四天後便能靠岸。”
    “三天後?!”殷笑微微驚詫,“你在岸上的時候就說三天差不多就到了。難道昨天下午到現在,船都沒動地方?!”
    秦穆掃了眼緊閉的窗子,“外麵霧太大,無法航行。要等霧散了才行。”
    聞言,殷笑眼皮又是一突。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襲來。
    秦穆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怎麽了?”
    殷笑下巴微抬和他對視著,雙唇囁嚅了幾下,卻沒發出聲音。
    秦穆拎過旁邊的外袍給她披上,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麽不對?”
    “我也說不清楚。”殷笑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就是覺得,今晚應該是個晴天,怎麽可能會起霧?”
    “你能感知天氣?”秦穆訝異。
    “嗯。”殷笑點點頭,“偶爾。天氣變動較大的時候,我會有微弱的感應。”
    秦穆薄唇微抿,默然不語。
    船行湖中,就像是一座孤島。如今四麵起了霧,若是遇到什麽危險,即使湖上有水軍巡邏,也是很難確定方位。
    這一點他不是沒有想過。可這個季節湖上就是這般天氣。
    若是殷笑所言,本該晴朗的夜晚卻突然起了大霧,那十有八九便是凶多吉少。即便是巫家的人,也很少有人有這樣大的本事,搞出如此玄虛。
    他思忖了一瞬,還是起身敲了敲窗框。
    外麵立刻有聲音響起,“王爺,有何吩咐?”
    秦穆眉頭微皺,“傳本王命令,霧散以前,全船戒、嚴備戰。以防意外突發。”
    “是。”那人應聲離去。
    殷笑也躥到了地上。她將外袍穿好,係好了帶子,抬腿就往門邊衝,“我出去看看。”
    秦穆抬手欲攔,卻被她回頭阻止,“你別跟著我。你身上煞氣重,跟來的話我什麽都感覺不到。”說完人已經衝出了門。
    秦穆看著她輕巧的背影微微怔愣。頓在半空中的手垂回身側,心中也開始隱隱不安。
    外麵雨勢見大。
    殷笑剛一出船艙就被迎麵撲來的陰冷之氣激得一陣寒顫。
    這感覺……不對勁。
    她從懷中摸出鈴鐺,銀色的細練剛剛放下,綠色的石片便開始劇烈的互相碰撞,發出淩亂的脆響。
    殷笑咬牙了咬,轉身快步跑上了三樓頂層的瞭望台。放眼望去,隻見湖上漆黑一片。仿佛整艘船是在魚肚子裏航行。
    手中的鈴鐺繼續聲響不斷。
    她努力平複著呼吸。閉目凝神細聽了片刻後,倏地睜眼。
    太安靜了……她連水聲都聽不見。這霧的確是有問題!
    一陣風拂過耳畔,隱隱約約地,她似乎聽見了嗚咽哭泣之聲。
    殷笑身體一僵,忽然感覺到濃霧中陰氣更勝。壓迫得她有一瞬間的窒息。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殷笑!”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下麵傳來。
    她猛地回神,就聽見秦穆在下麵高聲喊道:“下來!”
    “王爺!”她不再遲疑,撩起裙擺,“噔噔噔”奔下樓梯,口中慌亂道:“快快!快開船!”話音落下時,腳底一個打滑,整個人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秦穆急忙縱身一躍,及時拎住她的衣領,才讓她幸免於難。
    還不等多問什麽,殷笑已經大聲嚷嚷,“開船!快開船!不能停在這裏!”
    負責統領船上水軍的校尉就站在夾板之上,聞聲不由皺眉,卻又礙於秦穆的顏麵,不好發作,便冷聲道:“姑娘,這樣重的霧,貿然啟航,沒有方向不說,也會遇見危險。”
    “那就掉頭、回航!”殷笑紅著衝他喊。眼神中頗有幾分凶狠,“不想死在這就趕緊走!”
    “殷笑!”秦穆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靜,“到底怎麽回事?!”
    可她卻已經難以冷靜。脖頸上的銀戒開始隱隱發燙,像是某種預警。她也不知哪裏來的那麽的力氣,竟一把甩開了他,“這不是霧,是湖中的陰氣。再停留下去,你們誰都活不了!不信你們就繼續留下,我救不了一船的人,也不想呆在這種鬼地方受罪!”說完轉身就往船艙裏跑。
    “殷笑!”秦穆再次一把抓住了她,他還想要在說些什麽,然而剛張了張嘴,船身便是一陣劇烈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