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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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穆聽見她的抱怨沉默了一瞬,隨後一邊用手中的魚骨頭隨意在地上畫著圖案,一邊笑道:“放心,不會在這裏呆一輩子的。等你的傷好一些,能自由行動的時候,我們就動身離開。”
    “唉……”殷笑長歎一聲,仍舊不樂觀,“還有多少天能好啊。”
    秦穆思忖著道:“再有個四五天……應該就差不多了。”說著展眉而笑,“其實我倒是挺喜歡這裏的。”
    他忽而輕鬆的語氣不想是作假,倒是讓殷笑微微吃驚。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裏地方有什麽好的啊!要吃沒吃要穿沒穿,餐風飲露。再這麽下去,我估計用不了一個月,我就能羽化成仙了。”
    “這裏有什麽不好?”秦穆偏頭反問她,“我在軍營時候,也經常這樣餐風露宿。有時候急行軍,幾天下來吃住都是在馬背上。而且還要時刻提高警惕,提防敵軍異動,操心糧草運作,暗中還要注意朝局震蕩。那比得上這般清靜舒服,沒有半點煩心的事兒。”
    “誒?”他衝著她微揚了揚下巴,唇畔笑容開朗愜意,難得不是平日裏那般半是譏諷半是不屑的模樣,“殷笑,要不你就在這裏跟我一起隱居,做對神仙好了。正好我倆一男一女,湊成一對。再生幾個小娃娃,就不寂寞了。”
    殷笑聞言瞠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半晌,她終於擠出一句話,“你……你是秦穆麽?”
    “你說呢?”秦穆眉梢微挑,走到她身前蹲下,往前湊了湊,“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驗明正身。”
    呃……
    殷笑眨巴著眼睛,這次直接將在了原地。那平日裏的伶牙俐齒,在他的注視下,忽然就發揮不出任何作用了。
    秦穆一雙眸子黑漆漆地,深邃的仿如漩渦,能將人吞噬。目光閃爍間,似乎沾染了溪邊篝火灼熱的溫度。烤的她漸漸燥熱難耐。
    溪中的一條銀白色的魚一躍跳出水麵,在半空中畫出個半圓的弧度,又落了回去。發出“噗通”一聲,激起一小片水花。
    那聲響正好壓在她的心跳上。
    然後……她一顆心,莫名地,開始跳得不成個數。
    最後還是他克製著,往後退開半步,和她稍稍拉開了一段距離。
    她就是偏開頭,假裝被遠處風景吸引了目光。不再看他。
    兩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最後他率先開口打破寂靜……
    “殷笑。”低沉的聲音中猶帶著一絲黯啞。
    “幹嘛?”她用餘光掃他一眼,不明白自己為何這般不自在。
    他卻沒有立刻應聲,過了會兒才說道:“殷笑,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說,估計你已經知曉。坊間都傳聞,去年都北夷一戰後,我身受重傷始終未愈。可其實……其實我是中了北夷邪術,內力盡失。”
    殷笑轉過頭,重新看向他。麵上表情並沒有太多驚訝。
    秦穆勾唇笑笑,“你已經猜到了。”
    “和我想的多少出入。”她細長的眉毛微蹙了蹙,“在青州的湖中陵寢時,我聽見拓跋明睿的話之後……一直以為你是隻剩下三成內力。”
    “並非如此。”秦穆輕聲歎息,“那三成內力,是那天突然恢複的。我……”他話音微頓,耳後染上一層紅暈,“我在水下給你渡氣時吻了你,然後便忽然發現自己恢複了三成內力。”
    殷笑立即舉一反三,反問他道:“所以你覺得,我就跟那藥引子……哦不,或者幹脆你覺得我是藥,能幫你恢複內力。”
    “嗯。”秦穆毫不掩飾地點了頭,“起初是這樣。”
    起初?!
    殷笑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字,“那後來呢?”難道他後來又發現她有什麽其它價值,起了別的心思?
    她往後縮了縮,眼中頓生警惕。
    秦穆看著她的反應,有些無奈。
    “殷笑,你不用緊張。我若是想對你如何,你能防的住?”
    她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兒……防不住可以跑嘛!她隻是不想過那種東躲西藏的日子而已。她若鐵了心要離開,真當他能束縛得住她?
    秦穆對她的想法了然於胸,歎息道:“殷笑啊,我若是真想強迫一個人做些什麽,至少有幾十種辦法讓他屈服就範。”然後他自動轉移了話題,便被動為主動,“說說吧,我留你在身邊,因為你能幫我恢複內力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殷笑張了張嘴,倏地撇開了視線,“我不告訴你!”
    其實事情還要從雲英莊說起,那日她突然心頭絞痛,幾乎就要死掉。然而意識朦朧間,腦中不但閃過諸多模糊淩亂的畫麵,感知的能力似乎也突然強了許多。就是那個時候,她有那麽一瞬間捕捉到了秦穆內心深處的一點意識。
    因為當時實在太過難受,她便未曾仔細地去注意體會,再後來就給忘了。
    可那晚他攥著她的手不肯放開,她看著他麵上焦急關切的表情,不知怎麽,便猛地回想起這件事。
    她不肯說,秦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將一地的狼藉的收拾過去,便在她身邊盤膝而坐,屏息凝神開始運氣打坐。
    他不確定剩下那一半內力何時恢複。
    不過縱使荒山野嶺,五成的功力也足夠應付了。最壞的打算,左不過就是他在慢慢練回來,廢些功夫而已。
    …………
    大衍朝疆土幅員遼闊,南北差異極大。
    北方這個時節真是青黃不接,而南方雖然萬物生長,但卻沒到結果收獲的時節。所以整個林中,兩顆野果都采不到。能有些鮮嫩的野菜,已經算是不錯。
    秦穆幾日下來倒是仍舊怡然自得,殷笑就沒那麽淡定了。
    就算是每餐都有野味,可作料不全,缺滋少味的,日子久了也是要命。要她肚子裏饞蟲的命。
    而且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她身上有傷,幾日下來都不能清清爽爽的洗個澡。每日坐在溪邊看著清澈的流水潺潺,簡直更折磨人。
    估摸著自己再這麽過上一段時日,身上就能生出蟲子來。秦穆晚上卻依舊能夠抱著她安穩入睡,她懷疑暉王殿下或許嗅覺有問題。
    三日之後,殷笑終於不用整日坐在溪邊當蘑菇,能夠起身活動。
    可用力過猛,或者是勞累過度,肋間和肩膀依舊隱隱作痛。
    兩人暫時無法動手,隻好再繼續休養幾日。
    怕她每日靜坐無聊。秦穆在搭了所小書屋後,又給她在樹幹上栓了個簡易的秋千。她現在雖然不能大幅度活動,但在秋千上晃一晃坐一坐,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自從她能獨自行動後,秦穆便開始向遠處探路。每日離開的時間逐漸從延長,但不管如何,每日天黑前,他仍是會趕回來。夜晚的山林中危機四伏,他嘴上不說,卻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置身黑暗。縱使那日親眼看見她抬手一道白光如電,直接轟倒一頭發狂的野豬。
    殷笑呆著無聊,能活動之後也漸漸擴大了活動範圍。
    這個季節雖然沒野果,但是她卻發現了不遠處有蜂巢。最後饞蟲戰勝了理智,冒著被蟄成豬頭的危險,她將人家辛辛苦苦釀的蜜偷了個空。
    第二天她去了溪水對岸,在那裏發現了一大片淡紫色的野花。
    花朵是星星點點的小單片,可連成一片卻是美不勝收。而且味道極其清香怡人,她努力地嗅著花香,幾乎就想原地躺下睡上一覺,不再起來。回去的時候,采了一大把帶走,準備放在樹上的小木屋裏當香料。
    殷笑今日在花叢中陶醉流連太久。返回時天色已經擦黑。
    她怕秦穆找不見自己著急,便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湘湖以南的氣候要比北岸提前很多進入夏天。
    兩人在山林中徘徊的這幾日,天氣已經是越來越熱,就連夜晚都不見涼爽,完全已經是夏季的感覺。
    殷笑走動太快,傷處又開始微微疼痛,但已不如前幾日那般嚴重。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身上也忍不住陣陣燥熱。
    溪水流動的聲音已經清晰地從前方傳來。太陽這時在天邊隱落,夜幕降臨,漆黑的空中閃閃爍爍地嵌著兩三顆星鬥。
    她趕緊小跑兩步。
    可到了溪邊卻沒有看見篝火亮起,那個熟悉的身影也不在。周圍黑漆漆地,沒有半點人氣。
    “秦王八還沒回來啊……”她喃喃自語了一句,心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空落。
    “唉……”殷笑歎了口氣,蹚過水溪水,回到對岸。用秦穆留下的火種引燃了柴火,然後看著突然跳躍的火焰,有一瞬間失神。
    發間傳來一陣癢幹。扭動了兩下,發現身上也粘膩的很。
    她轉頭四顧,見周圍仍是安安靜靜的,蹙眉尋思了一下拿起一小束采來的紫花,到了溪水邊。
    殷笑原本想蹲在石頭上洗一頭發,可彎腰時發現肋間傷處無法承受這個動作。便脫下鞋襪,穿著衣服跳進的溪中。
    溪水很淺,最深的地方也才到她胸口。
    那沁涼清爽的感覺令人為之一振。殷笑在裏麵泡了會兒,感覺隔著層布料實在難受,便幹脆脫下了身上的衣袍。
    然後就在她轉身將衣服扔上岸邊的時候,視線赫然撞進了一雙幽深的黑眸之中。
    “啊!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