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毒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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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覺得,我此刻應該在哪裏?”殷笑不緊不慢地反問著,朝他走近兩步。
    平淡疏離地語氣讓白冉心頭澀然發緊。明明早就知道,從自己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該是這樣的結果。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那排山倒海的苦澀和難過,卻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我隻是……”白冉想衝她笑一笑,卻發現根本提不起僵硬的唇角,“我隻是見到你,一時有些驚喜。”
    “驚喜……”殷笑咀嚼著這兩個字,輕聲笑了出來,“你這個詞用的不恰當。”
    “不恰當?”白冉眼中露出迷惑,顯然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麽。
    “嗯。”殷笑點點頭,轉眸看見路邊正好有一棵不太高的歪脖樹,便走過去,隨意折下了一枝細枝,“我覺得,有驚無喜才應該是正確的。”
    話音落下,她握著樹枝的手忽然向他揮出。動作間,勁風驟起。
    白冉完全來不及應變,一路上的沙石塵土隨風卷起,兜頭蓋臉迎麵撲打在他身上。有兩顆碎石子打在臉上,剮蹭出細小的傷口,立刻冒出血絲。白冉倒是不覺得痛,隻是嗆的口鼻呼吸不順,舌間一陣沙粒摩擦的粗糙感。
    殷笑看著他略顯狼狽的模樣,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的作品不甚滿意。
    白冉以袖掩麵,將口中的沙粒吐幹淨。然後看著她,低聲歎息,“殷笑,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麽。今日我看見你,心中都是歡喜的。”
    殷笑聞言撇嘴,不置可否。
    她漫不經心地態度讓他又是一陣心頭發緊。
    白冉終於鼓起勇氣朝她走去,結果沒兩步又停了下來。想是怕她生厭,不敢靠的太近,“當初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狡辯。所以,今日不管你對我做什麽,哪怕是取我性命,我白冉都絕無半句怨言。”
    “嗬嗬……”殷笑好像聽見來什麽笑話,“白冉,你以為我今日來做什麽的?”她好笑地搖搖頭,“你以為我是心有不甘,來找你報複的?”
    白冉薄唇緊抿,默然不語。
    她攤手,頗有些無辜道:“我不過是途經湘湖,正好看見了你,就想著跟過來敘敘舊罷了。”
    白冉仔細觀察著她,想在她平靜的麵容上尋找出一絲破綻。
    殷笑卻在這時突然轉移來話題,“白冉,你可知巫薑是何人。”
    他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老實答道:“巫氏族長,能力超群的隱士高人。”
    殷笑眉梢微挑,對他的後半句話顯然不屑。
    她輕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便也不瞞你。巫薑還是我母親的師兄,或許本來還應該是我母親的夫君。”
    白冉目光閃動,愕然詫異,“你是巫氏的人?!”
    殷笑偏頭看他,眸中也流露出不可思議,“你既與巫薑結盟,竟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白冉臉上露出一絲難看。
    殷笑恍然地“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也不奇怪。他那個人心胸狹隘,疑心又重。自然不會對你一個外人交待全麵。”
    “沒錯。”白冉也不再隱瞞什麽,“當初我騙了你。我並非隻是要找個有異能之人,恰巧遇上了你。而是一開始便受巫先生交待,有意將你卷入其中。可他從未交待過為何要如此。”
    他的說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殷笑輕蔑地笑了聲,“若我沒料錯,那個什麽太守得女兒托夢,想必也是巫薑傑作。他雖資質愚鈍,可這些小把戲倒是從前就耍的溜。”
    白冉聽著她的話,並沒有發表意見。實際上,同巫家的合作,都是他父親在一手周旋。兒他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聽令行事罷了。並不會事無巨細的去過問緣由。
    殷笑玩夠了那根樹枝,隨手將它扔在了路旁,“白冉,巫氏一族長壽不老,你應該知曉。”
    “我自然知道。”
    殷笑偏頭看他,“那你可知巫薑今年是何年歲?”然後不等對方回答,已經自己接道:“他雖長我一輩,但實際上,也沒比我大得太多年齡。就算這中間,我渾渾噩噩地睡了百餘年,卻也不能否認自己是個年近兩百歲的老怪物。”
    白冉眉頭緊鎖,並不喜歡她如此菲薄自己。“殷笑,我從未……”他急急地開口,卻被她擺手打斷。
    “那都不重要。”殷笑感慨而笑,“其實活到我這把年紀,好像真的什麽都不重要了。所以,就算我下山之後忘記許多事,心境確是無法改變的。”
    所以她時常表現出的無所謂和不在乎,並非是有恃無恐。而是時間洗禮後的淡漠。
    白冉仔細回味著她的話,隱隱明白了什麽。
    他喉間發苦,自嘲地笑了聲,“你是說,從你我相識起,你便在不知不覺間以長輩的心態來對待我?”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說,我本來就感情淡漠,加上活的太久,所以早就沒了真心。白冉,我從未恨過你。”
    當真是最狠地迎頭痛擊。
    這世間若說有什麽比背叛還要狠毒,那大概就是心心念念的一廂情願。
    她不恨他,因為從未放在心上。
    有那麽一瞬間,白冉因為疼痛連呼吸都靜止下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仍是不甘心,“那秦穆呢?”
    “他?”殷笑聽見那個名字,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師父說他是我命定的姻緣。”說完,她似有所感的歎了聲,“白冉,從前思緒混沌,不太知曉你心意。如今回想起來,當初一些種種,方才如夢初醒。”
    “終究還是太遲了麽……”他自嘲一笑,“我時常想,若我沒有背負家族興衰,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全心全意地站在你身旁,為你遮風擋雨。”
    “沒有如果的白冉。”殷笑搖頭,“我今天來找你,除了在山中憋悶太久,看見個熟人就想著胡亂說說話,另外還有兩件事。”
    他頓時眼睛一亮,“何事?不管什麽事情,隻要是我能辦到的,豁出性命也替你完成。”
    “你算了吧。”殷笑擺了擺手,“你若豁出性命,你那一大家子的興衰榮辱該如何是好?”
    “我……”
    “我來要回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白冉不解。
    殷笑說道:“那晚在刑部大牢院內,你指認我殺害禁軍時,拿的那隻白玉貔貅。”那段時間諸事紛亂,讓她根本無心顧及一些細節。後來仔細回想,那隻玉貔貅,似乎在她被關進大牢時便不見了蹤影。隻是不知它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白冉手裏。不過現在想來,原因也不重要來。
    白冉聽她提起那晚的事,不自覺地麵露黯然。他搖了搖頭,“那隻玉貔貅是暉王府的身份象征,就算它是證物,也不宜外流。暉王殿下早已將它要了回去。”
    殷笑點了點頭沒再糾結於此。她稍稍嚴肅來神情,“白冉,你終究是我下山後第一個有所深交之人。我不管你們白家和巫薑有何勾當,最好都懸崖勒馬,不要再同他有所往來。我與他之間的賬早晚都要清算的。當年他一人占盡巫氏十四名長老的靈力,卻還不及我一半。所以,你趕緊另謀出路,不要在同一個將死之人合作。免得受了牽連。”話音落下時,她周遭景物扭曲變形,身影也模糊不清。
    白冉微微一愣,舉步追去,“殷笑,你等等!”可未等趕到近前,她人已經消失無蹤。
    官道上寂靜無聲,隻有和緩的微風吹過。
    他一個人茫然四顧,忽然感覺掌心微硌。攤手一看,這才發現剛剛襲來的不是石子,而是那隻他曾經送給她的那把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