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共赴險境困龍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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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出了門,臉上的憤怒立刻都無影無蹤了,蕭冷兒受不了的瞪他一眼:“不是要看看究竟麽,這麽快就破功,可不是你這假式祖宗的作風。”
庚桑楚抱著拳沉著臉不發一語。
蕭冷兒忽又笑道:“說來咱們家繡花枕頭真是膽子不小啊,連你們家聖君大人都敢算計,也不怕他宰了你。”
庚桑楚因為她那句“咱們家繡花枕頭”神色緩和下來,卻仍是不說話。
看他半晌,蕭冷兒忽的“噗哧”一笑:“我說繡花枕頭,你總不是在為那句‘情同兄妹’生氣吧?”
庚桑楚聞言更是氣悶,也立時想到,他卻是在莫名其妙氣個什麽勁,難不成他對她已經……
“我發現——”拉長了聲線,蕭冷兒圍著他走半圈,滿臉促狹笑意,“繡花枕頭如今愈發輕易為了我吃醋生氣,我能不能把這視作好辛苦努力得來的成果呢?”
庚桑楚不由大怒,卻不等他說話,蕭冷兒已然握住他手,柔聲笑道:“你這般在意別人說法作甚?”
那不是別人,而是樓心月。他說出的話,即使一個字,都不可能沒什緣由。卻不欲她擔心自己心中憂慮,心中糾纏著生氣不生氣這問題,更是鬱結,悶悶道:“難道在別人眼中看來,我們兩在一起竟是如同兄妹?”
蕭冷兒嫣然一笑,更加緊握他手:“別人怎生想是別人的事,我們不必去管。至於我們的關係,也隻要自己心中清楚就好,又何必管別人如何說。”心中對他此刻的反應,卻是喜不自禁。
庚桑楚聽得大樂,心中陰霾盡去,促狹之意隨之而起:“那……咱們是什麽關係,你倒說說看?”偏了頭笑嘻嘻瞅著她。
蕭冷兒臉上一熱,適才見他心情不愉,隻想著勸慰他,哪知卻給他逮到這般把柄,一時心中窘迫非常。
庚桑楚瞧著她,心中卻是越加開懷,愈發促狹笑道:“到底什麽關係,嗯?”說最後一句話時,兩人已鼻尖對鼻尖。
臉上熱氣氤氳,他吐息蹭到脖頸上又麻又癢,蕭冷兒隻覺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胸腔,一隻手撫著心口,聲音如同蚊訥:“你……你不要離我這麽近,沒有……沒有辦法呼吸……”
抓住他擱在兩人胸前的那隻手,庚桑楚稍稍抬臉,仍是低笑:“我們是什麽關係,快些告訴我?”心中不由自主期待她的答案,竟如情竇初開的少年。但此刻她就在眼前,她慧黠溫柔的眉眼,他突然不想要避開任何。
臉上愈發燥熱,蕭冷兒咬唇道:“就是……就是‘那種’關係。”
“哪種,嗯?”讓她無法呼吸的臉再次靠近,淺笑盈盈,盯得她心轅馬意。
“就是‘那種’!”咬了咬牙,蕭冷兒抬起本就與他相隔甚近的臉,閉上了眼睛。等了半天,麵上熱氣依然深深淺淺,卻不見收攏來。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線,那帶笑的眉眼就在此時猛然傾近,蕭冷兒隻“嗚”了一聲,便再無法言語。
良久,庚桑楚抬眼,眸深如同蜜罐,濃得化不開的甜幾乎要膩死她:“現在我知道我們是什麽關係了。”
輕敲他頭頂,蕭冷兒沒好氣白他一眼:“笨蛋。”
執起她手,庚桑楚一根根掰開她手指,再一根根塞入自己手中,緊緊握住,這才衝她眉眼彎彎:“既然是那種這種關係,咱們去走走吧。”
兩人心中都甚是甜蜜,走了數步,蕭冷兒忽的停住不動,庚桑楚有些莫名,正要問她,抬首卻見一人紫衣華服,不知何時已擋在兩人麵前,清雅尊崇,正是蕭泆然。
蕭冷兒麵上笑容漸斂,手指方才放鬆,已被庚桑楚驀地收緊。她心中一震,向他望去。
蕭泆然看著兩人緊握的雙手,半晌低笑:“我與舍妹還有些要事商量,問心公子是否行個方便?”
默然半晌,庚桑楚心中忽的自嘲,自己今晚盡是在犯些什麽傻?但蕭冷兒卻似了解他此刻所想,再次握緊他手,大大方方向蕭泆然笑道:“我與他尚有一段路要走,哥哥,晚上回去再找你可好?”
蕭泆然看她,淡淡道:“你若此刻不與我離開,怕與他當真隻剩這一段路走。”
蕭冷兒心中一震,從小到大,蕭泆然何曾對她說過這般重話?咬了咬嘴唇,她有些困難的鬆開身邊人的手:“我先和哥哥回去,改日再找你。”
庚桑楚退後兩步,玉容上說不出是何等顏色,終於轉身而去。
*
“什麽叫‘隻剩’這一段路走?”蕭冷兒一回到房中,立時大叫出聲,她一口氣已然憋了好半天,著實惱火。
蕭泆然也不看她,負手笑道:“妹子,你不該忘記你和他的身份。問心是樓心聖界第一智囊、樓心月親自挑選的下一任掌權者。你不該忘記,他不止是你、更是日後整個中原武林的敵人。”
蕭冷兒隻覺怒往上衝,連連冷笑:“蕭泆然什麽時候也開始念叨甚正邪仁義身份地位?怎的,那個老迂腐終於把你也教成一般迂腐了麽!我告訴你,庚桑楚他不是……就算,就算他與武林為敵,我也不在乎!與他爭鬥是立場,但感情卻是我自己的事!”
蕭泆然霍然轉頭看她,目中似憐似痛,半晌輕歎:“好妹子,你當真就要這般天真?”
“那你告訴我,你與樓心月整晚莫名其妙是在說些什麽?樓心月打的到底是些甚的鬼主意?情同兄妹?我呸!我和你早沒了關係,你憑什麽仗著兄長的身份管我!你,蕭如歌,樓心鏡明,樓心月,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蕭泆然變了顏色,輕斥道:“你從前小孩子不懂禮數,現在還當自己小孩子麽,直呼師父和娘娘的名字,這可是你做得的?即使不在意問心,你也不該忘了自己身份!”
蕭冷兒心中一窒:“他……他心中定然知道,但他……他並不在乎。”
“他當真不在意麽?他當真沒有在利用你?”蕭泆然上前兩步,直逼到她麵前,目光灼灼看她,“枉你蕭冷兒自恃聰明,當真就那般喜歡他?喜歡到整個給衝昏了腦子?我告訴你,你上麵的問題我現在一個也不會答你,但你日後知道那問心的身份,便該明白今日你這癡傻有多可笑!”
蕭冷兒心似火燎,一字字道:“蕭泆然,你可以罵我,但不許你這樣說他!他……他是壞,他是詭計多端,但他絕不會利用我!”
蕭泆然氣得麵青唇白:“你這丫頭,當真傻了不成!你可知道,他是,他是……總之,他絕非你能喜歡的人!若再執迷,師父他老人家絕不會坐視!”說完轉身拂袖欲去。
“我的事不要你們管!尤其不要他管!”蕭冷兒狠狠叫道,停頓片刻,卻喚一聲,“泆然哥哥。”聲音中已帶了些微哭腔。
別人或許聽不出來,但蕭泆然與她自小相伴,又怎會不知,心終究軟了下來,回頭摟了她入懷,歎道:“你這傻丫頭,身邊有個那樣好的人,為何偏偏眼睛卻要往別處瞧。”
“冷……”剛叫了一個字,剩下的話自動消音,說曹操曹操到的那位清影仙姿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頗有些尷尬。
蕭泆然一笑,放開蕭冷兒:“扶盟主。”
扶雪珞連忙搖手:“蕭兄休得再這般叫。”看向蕭冷兒,見她眼中淚痕未幹,不由心中一緊,忘了自己所來何事,上前一步執了她手低聲道,“你……”
掙開他手退後一步,蕭冷兒搖頭淡淡道:“我沒事。”
看她一眼,蕭泆然笑道:“不瞞扶兄,我與妹子方才有些家事爭論,倒叫扶兄見笑了。”
搖了搖頭,扶雪珞雖仍是心疼,但心中一直疑惑的事情得到確切答案,倒也有幾分高興:“如此說來,蕭兄和冷兒,當真是兄妹?”
蕭泆然含笑答道:“泆然看著妹子自小長大,情勝兄妹。”
扶雪珞一時高興,蕭泆然卻是輕咳一聲道:“不知扶兄此來……”
扶雪珞這才憶起正經事來,連忙答道:“出了些事,昆侖……昆侖幾位師兄,莫名身死,家父叫蕭兄和冷兒都前去商議。”
蕭冷兒兩人都是吃驚,便跟了他匆匆前去。
來到前廳之後,才發現各派掌門與新任武林盟的成員俱已到齊,隻等他二人前來,一時有些歉然,蕭泆然抱拳道:“勞諸位久等,泆然惶恐。”
眾人顯見都是心事重重,也不生客套,尤其昆侖淩白鶴、淩瀾二人,麵目悲傷,見扶雪珞示意,淩瀾強抑悲傷開口道:“此事要從三日前說起,那日我們剛剛來到洛陽,在城西郊外時看見一處林子,很是有些怪異。我三師兄許奇向來愛好狩獵之道,那日見那林子便很是欣喜,說其中必有珍奇,便叫我們先來,他帶了幾個弟子便入了那林子去。原本我們也不甚在意,但三師兄一去不返,一直到今日。我心中委實不安得緊,但大會上我與父親都不能走開,便叫了幾個弟子去尋三師兄一行人。一直到……一直到方才,他們尋回的,竟是師兄幾人的屍體。”他與年齡相仿的許奇在門中一向最為交好,說到此處,不由再次紅了眼眶。
扶鶴風沉聲道:“且幾人身上傷處極為怪異,遠非刀劍傷著能比。”
蕭冷兒不由皺眉,一開始聽到有人死去,潛意識便覺是仇殺之類,但聽扶鶴風語氣,顯然並非如此,不由來了些興趣,道:“可否先去看看幾位遺體。”
淩瀾連忙上前:“我這就帶你們去。”眾人此時皆毫無頭緒,原本就盼扶雪珞蕭冷兒幾人看了之後能拿個主意。
幾人遺體本就隻有蕭泆然和蕭冷兒尚未見著,當下淩瀾領了兩人與扶雪珞一行人一同前去。依暮雲小跑幾步邊走邊湊到蕭冷兒耳邊輕聲道:“那屍體……那屍體可不好看得緊,你得有心裏準備。”
蕭冷兒同樣輕聲取笑她:“人家此刻死了門下悲痛萬分,你倒好,還嫌別人死得不好看。”
依暮雲瞪她一眼:“臭小子,好心沒好報!”
說話間,已來到停屍之房,蕭冷兒直接便推門走了進去,也不忌諱甚,便翻開白布仔細查看傷處。這一看之下,卻是大大驚奇,幾人周身傷處頗多,難以入目,致命處卻在胸膛,那一大塊內髒竟被生生扯開,腸穿肚爛,讓人實不忍看第二眼,而幾人心髒,竟俱已不在屍身之上。這凶手無論是誰,委實太過殘忍。
淩瀾強忍悲傷道:“我三師兄心地善良,行俠仗義,幾位弟子更是頭一回下來昆侖山,不但遭此橫禍,更死得如此痛苦。盟主,冷兒,你們定要為我師兄弟做主。”
蕭冷兒這當口也沒功夫安慰他,轉向扶雪珞蕭泆然二人道:“你們怎麽看?”
扶雪珞道:“從渾身傷處來看,並不似人為,這般裂痕也非一般武器能造成,若真是為人所傷,那此人當真……”他但覺一陣惡心,接不下去。
蕭泆然道:“那樹林之中,隻怕另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