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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點，餐廳裏。
    張睿半坐在椅子上，抱著一海碗糖醋排骨胡吃海塞，那德行活脫脫一惡鬼投胎。
    李淑芬端著一杯白開水，在一邊叮囑道：“我說你慢點吃，小心別噎著了，不夠鍋裏還有呢，又沒人跟你搶，至於這幅吃香嗎？”
    張睿嘴裏嚼著一小塊排骨，說：“好些年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糖醋排骨了，做夢都流口水……老媽，你手藝真棒，真好吃！”
    “嘖嘖，這孩子啥時候變得嘴這麽甜了，竟說些我喜歡聽的話。”李淑芬笑嗬嗬地說：“你要是喜歡吃啊，媽給你天天做！”
    “嗯，嗯。”張睿又塞了幾塊排骨解饞後，這才端起水喝了起來，“對了我爸呢，這都九點了還沒回來啊？”
    李淑芬顯然還在生丈夫的氣，沒好氣的說：“今晚他不回來了，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在陪你陳叔叔喝酒呢，喝完酒還得去二建修改投標文件。”
    張睿挑了挑眉毛說：“陳明山嗎？”
    “除了他還有誰！”
    提及陳明山，老媽的火氣蹭的一下冒出來，冷哼道：“自從陳明山當上熱電廠基建處主任後，你爸就貼呼上去，非要接熱電廠改造的工程，三天兩頭請他吃飯不說，還讚助一輛桑塔納2000，前兩天你爸還跟我商量貸款，被我罵回去了。”
    張睿哦了一聲，將陳明山的名字反複在心裏過了幾遍，對於這個名字，張睿再熟悉不過，熟到恨不能將他活剝！
    就是因為陳明山，或者說因為熱電廠擴建改造工程，張睿一家家破人亡，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陳明山卻在事發前逃到了國外，直到2010年才被遣返回國。
    老媽繼續說：“兒子，你評評理，要是你爸貸個百十萬什麽也就算了，他張口就要五百萬，我聯係了一下銀行，人家說咱家這情況最多貸三百萬，剩餘兩百萬還得我拉下臉找親戚借，你說為了一個還沒到手的工程，我至於嘛！”
    “老媽，這事你做的對，我支持你，堅決不能答應！”張睿急切地說，說完後，他又無奈地在心裏歎口氣。
    老媽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她現在說的這麽硬氣，前世的時候，當老爸真的接手了熱電廠工程後，老媽還是貸出三百萬，又從幾個舅舅那裏借了二百多萬……
    飯後，張睿陪著老媽看電視。
    電視裏播放的是《鐵齒銅牙紀曉嵐》第二部，老媽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被張國利和王鋼倆人逗的前仰後合，張睿滿肚子心事有些心不在焉。
    因為當年家裏出事的時候，張睿還是個隻知道玩遊戲的學生，對家裏發生的事情從來都漠不關心，畢竟賺錢是大人們的事情，他隻負責貪玩就可以了。
    即便是事後很多年陳明山落網，經過半年多審理，熱電廠擴建改造工程也僅是陳明山整個案件的冰山一角，張睿能獲得的真相很少，所以現在隻能通過倒推，根據目前手裏的線索來判斷老爸所陷入的情況。
    如果老爸剛剛涉入還好說，完全可以將他拉出來，不掉進陳明山的大坑裏。
    如果老爸現在陷入過深，就得重新製定拯救計劃。
    從剛在跟老媽的談話中，張睿可以肯定一件事，老爸目前還在做準備工作，並且以讚助工程的名義送給了陳明山一輛價值20萬的桑塔納2000。
    麻煩，真的很麻煩！
    張睿煩躁地歎口氣，但是再麻煩也得做！
    晚上10點半左右，李淑芬關了電視或：“兒子不早了，回去睡覺吧，明天你還得上學呢。”
    “嗯。”張睿應了一聲，忽然看到剛從沙發上起身的李淑芬臉色發白的捂著胸口，好像沒站穩一樣栽到了沙發上。
    “老媽，你咋了！”張睿心裏咯噔一下，忙過去扶住李淑芬。
    李淑芬笑了笑說：“沒事，就是剛才起的有些猛，感覺心髒砰砰跳了一陣，頭也有點暈，沒站穩，沒事沒事。”
    “老媽你別亂動，我這就撥120！”
    張睿卻不敢大意，老媽前世可是心髒病突發離開的，按照醫生的分析，老媽原本就有輕微的心髒病，在父親入獄、銀行催款、受害者逼債、四處借錢被拒等一係列打擊下，驟然誘發猝死。
    張睿說著就拿起電話，李淑芬一把按住電話說：“哎呀，我說沒事就沒事，老毛病了，你這孩子怎麽一驚一乍的。”
    “老毛病更應該及時檢查治療，不能拖！”張睿態度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再鬧我可生氣了！”李淑芬板著臉。
    張睿不為所動，著急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得撥120！”
    娘倆大眼瞪小眼，李淑芬定睛看著兒子，發現兒子完全沒有商量餘地後，最終無奈的擺擺手說：“好了好了，你別打120了，咱們開車去醫院行不行！”
    “行！”張睿說完就去臥室，給李淑芬找來了羽絨服，感覺不太放心，又從衣櫥裏翻出一個圍脖，將李淑芬包的跟粽子一樣。
    出門的時候，張睿小心翼翼地扶著李淑芬進電梯，什麽事都不讓老媽動手，弄得李淑芬哭笑不得，笑罵道：“我才三十九，又不是七老八十動不了，你至於這麽緊張嘛！”
    “老媽，您就讓我孝順您一會吧。”張睿說完到了車庫提車，一輛普桑。
    “這孩子，好像一下子懂事了。”李淑芬自言自語。
    上了車後，張睿細心給李淑芬打好安全帶，這才慢悠悠的發動了車子出發，車子開的四平八穩。
    張睿熟練的駕駛技術令李淑芬詫異，“兒子，你啥時候學會開車的？”
    張睿說：“早就會了，等過完年我十八歲了就去考駕照。”
    李淑芬點點頭，雖說兒子今晚很多表現比較奇怪，不過她沒有過多去想，將這一係列變化歸功於丈夫那段毒打，棍棒底下出孝子，老祖宗這句話看來還是相當有道理的，你看兒子現在多懂事，多孝順！
    十幾分鍾後，母子倆到達醫院，張睿讓老媽坐在醫院大廳，一個人去辦理各種手續，忙活完又陪著去做檢查，一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拿著各種化驗單來找值班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