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樂極生悲的孫炳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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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哐啷~”
    東章翡翠郡小區,陳明山家中。
    陳明山在生氣,臉色陰鬱,表情猙獰地將煙灰缸砸在玻璃茶幾上,玻璃撞擊發出巨大的破碎聲響,將在臥室裏看電視的妻子驚動。
    臉上糊著火山泥的胖女人尖叫著跑出來,看著地上狼藉的玻璃渣,厲聲道:“陳明山,大半夜的你發什麽瘋!”
    陳明山斜眼看了看妻子,心中煩躁更勝,不耐煩地揮揮手說:“沒你什麽事,回屋看你的電視去!”
    “陳明山你什麽意思!”胖女人一聽這話不:“我們還是兩口子嗎?啊,你是不是想跟我離婚,然後跟外麵那個騷狐狸過?不說話就是默認,行,離婚就離婚,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民政局,不過你可要想好後果!”
    “你……”陳明山氣的恨不能把眼珠子瞪裂,咬牙切齒地指著妻子,良久後才平息了怒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慧嫻你別生氣,我最近工作壓力大,難免有些火氣,你別往心裏去。”
    婚是不能離的,一離婚肯定完蛋,這一點陳明山再清楚不過了,這些年來每一筆灰色收入都是妻子經手,把柄在人家手裏,哪怕心裏十萬個想弄死她,嘴裏卻不敢說出來,更沒有勇氣離婚。
    “哼!”胖女人冷哼一聲,扔下句“誰招惹你你找誰算賬,在家逞個屁能耐!”拽著肥碩的身體回到臥室。
    目送妻子進屋後,陳明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燃燒著熊熊怒火的雙目,“孫炳林你個王八蛋,想玩是吧?好,老子玩死你!”
    臘月二十三,小年。
    雙山安置房項目還處於臨時建設階段,因為圖紙還沒有就位,春節前是沒有可能開工了,所以張亞軍也不著急什麽,每天去工地臨建溜達一圈,然後和婁四海陪著大學城安置房的甲方領導們蹲在空調屋裏,上午打牌、中午吃飯、下午打麻將、晚上喝酒唱歌……日子過得格外輕鬆、悠閑,看上去不務正業的樣子,其實早在吃喝玩樂中把所有的關係搭理妥當。
    孫炳林也在吃喝玩樂,今天陪這個銀行領導吃飯,明天陪那個銀行領導吃飯,後天陪某民間借貸老板吃飯,忙的不亦樂乎,累的五體投地,沒辦法,誰讓新電廠工程需要大量的資金呢。
    從工程開工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裏,孫炳林就感覺到強大的資金壓力,三百萬的家底僅完成了兩個汽輪機廠房和附屬設備廠的基礎鋼筋混凝土工序,其他如鍋爐廠房、發電機廠房、主變壓器廠區的基礎還沒有開挖,還有很多機械設備和管線需要采購,一堆堆的材料清單逼著孫炳林四處搞錢。
    雖然資金缺口很大,不過孫炳林算過一筆賬,年前如果完成新電廠的辦公大樓基礎混凝土澆築,他能拿到一千多萬的工程款,其中有六百萬是用來采購各種機械設備,隻要拿到這筆錢,機械設備什麽的完全可以往後拖延,他需要用這六百萬來保證資金鏈的正常運作。
    “隻要幾天了,幾天之後,老子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孫炳林每天都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加油,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工地出了一堆亂子,這些亂子有來自內部的,有來自外部,讓他措手不及、極為被動。
    首先是電廠鍋爐房基礎三七灰土出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準確說來是嚴重的偷工減料,弄虛作假的時候被陳明山和幾個電廠領導抓了現行。
    圖紙設計的是一米深的三七灰土,如果按照規範要求來做,需要先將土壤和熟化的白灰按照比例進行均勻攪拌,必須有專門的攪拌場地,這樣才能保證三七灰土的配合比符合設計要求,然後再將攪拌均勻的灰土混合物運輸到基槽內,分三層或者五層均勻攤鋪,每一次攤鋪完成後立刻用壓路機進行碾壓,這樣一層層壓出來的灰土比石頭還硬。
    而孫炳林是直接填了七十公分的土壤,然後在表皮撒了三十公分的白灰,用旋耕犁來回轉了一圈,用壓路機就這麽壓完成活。
    被陳明山抓到現行的時候,孫炳林下麵施工員還在狡辯“我們是按三七灰土來做的啊,七十公分的土,三十公分的灰,難道有什麽不對嘛!”
    不懂行的人肯定被這個施工員忽悠住了,沒錯,三七灰土是按照體積比來施工的,可是也不是你這麽糊弄人的啊!
    人家三七灰土均勻攪拌,土裏有灰,灰裏有土,你這土是土,灰是灰,施工質量能好才怪!
    陳明山很生氣,孫炳林的做法已經不是偷工減料的問題,而是明目張膽的向他叫板!
    正愁著怎麽打開突破口,正愁著怎麽痛宰你個王八蛋,你丫主動伸出頭來,我要是再不揮刀的話,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片好心!
    “停工!全部停工!”陳明山當場跳腳發飆,臉色陰沉的能擠出水來,火氣和殺氣衝天,“我幹了一輩子建築,這是第一次聽說三七灰土是這麽配的,很好,你們幹的太好了,讓我大開眼界啊!”
    陳明山心中獰笑,吼完之後立刻召集所有參建單位的一把手開會。
    半個小時後,泉水一建的老總劉建成,泉城監理的孫總監,基建處七八位領導都來到施工現場,孫炳林站在人群最後麵,聽著陳明山在那裏罵娘。
    此時的陳明山語氣相當激動,他一把拉住劉建成的胳膊來到基槽邊,指著那堆土壤和白灰的混合物說:“老劉,你也是老行家了,你給我說說,三七灰土這樣做對不對?”
    劉建成年近六十,被四十多歲的陳明山訓的臉色發黑,看著那七十公分的土和三十公分的白灰,他眼角連連抽搐。
    孫炳林的喪心病狂嚇的他滿身是汗,正如陳明山所說的一樣,這樣明目張膽的偷工減料,他也是第一次見,這他媽不是做工程啊,這比豆腐渣還惡心人!
    要知道鍋爐房上麵可是幾十米高的圓形建築,那麽大的重量,你還敢把基礎做的比豆腐渣還渣,昧良心不!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簡直是野蠻施工啊,哪有這麽做灰土的,就是農村蓋房也不能這麽幹啊,這是在犯罪!”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麵前,劉建成就是想顛倒黑白也不行,隻能服著軟,態度誠懇到不能再誠懇了。
    陳明山掐著腰,火氣不見絲毫減少,“我花錢請你們來,你們給我這種質量的工程,我怎麽向方總交代,怎麽向電廠的員工交代,怎麽向國家交代!老劉你給我表個態,想怎麽幹?”
    “返工,全部返工,嚴格按照圖紙設計和規範要求來!”劉建成立馬表態,態度鮮明,還拍著胸膛說:“陳總你放心,我親自盯在現場,一定給電廠領導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陳明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眯著眼冷哼道:“返工就行了嗎?”
    “我……”劉建成一噎,不敢貿然接話,在來時的路上,他可是打聽過新電廠工地的情況,知道陳明山被孫炳林兩兄弟壓的不輕,人家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整人的機會,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的。
    更何況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如果無法按期完成工程階段,工程款支付延後三個月,如被甲方基建處發現重大質量隱患,除返工外還要根據質量問題處以十到五十萬不等的罰款。
    罰款事小,關鍵是丟人啊!
    泉水一建成立半個世紀了,這還是第一次丟這麽大的人!
    劉建成不說話了,陳明山見狀心中暗的很明白了,相信以劉建成這種老油條絕對能想明白,所以扔下劉建成,轉頭收拾泉城監理。
    “孫總,工地開工這麽多天,我每天在現場巡視至少三次,每次來都看不到我們的監理工程師,工地出了這麽大質量問題,你們監理公司幹什麽吃的?”
    “陳總,我有錯,我失職了,我一定好好處理這件事。”孫總監一直在想對策,隻不過這時候實在想不出好的對策。
    “哼,我問你,有沒有發現灰土質量存在嚴重問題?”陳明山步步緊逼。
    “有。”孫總額頭開始冒汗了,有才怪呢,開工半月了,這是孫總監第二次來工地。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得硬著頭皮說發現了問題,若是回答沒有問題,下場可想而知!
    “既然發現了,有沒有書麵下發監理工程師通知單,要求施工單位立刻整改?”
    “還……還沒,隻是口頭通知了。”孫總壓力山大,心裏對現場幾個監理恨的不要不要的。
    “孫總,工程監理的職責不用我在贅述了吧?”
    陳明山語氣嚴厲了幾分:“做監理起碼應該有個監理的樣子,不要什麽村裏電工、看大門的、修自行車的、賣煎餅果子的人往工地塞,你認為小帽一帶,辦公室裏喝茶看報紙玩電腦就能做監理啊?我們是來搞工程的,不是養老院!”
    “陳總教育的是,我立刻進行內部整頓,將不合格的監理員開除,換上施工經驗豐富的監理工程師。”孫總監不停的點著頭認錯。
    陳明山說:“新監理工程師我要親自麵試考核,另外,鑒於現場監理人員嚴重失職,我給你們監理公司罰款五萬元!”
    孫總監心裏咯噔一下,五萬塊,工程開工還沒拿到一筆監理費就先領了五萬塊罰款單,這個孫炳林要不要這麽坑人啊!
    “全線停工進行整頓,劉總和孫總來我辦公室一趟!”陳明山說完大步離開,整個過程沒有看孫炳林一眼,更沒有提孫炳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