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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陳明山請假了？他請假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
    熱電廠綜合辦公室，孫炳林抓住綜合辦主任的胳膊，嘴巴如機關槍一樣問了四個問題。
    “老孫，你先鬆手！”
    綜合辦主任被他被抓的生疼，使勁抽回胳膊，臉上帶著不悅說：“陳處長請假去香港旅遊了，昨晚出發去的京城，現在應該在飛往香港的飛機上了吧，他大概年後初六初七才能回來，不是我說你，這都啥時候才來申請工程款……”
    綜合辦主任後來說什麽，孫炳林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滿臉蒼白的坐在椅子上，腦海裏隻回蕩著陳明山去香港了。
    為了讓陳明山簽字時痛快一點，孫炳林昨天可是下了血本，拉著陳明山再度光臨了魚翅皇宮，還專門找了兩個漂亮妞陪著。
    酒足飯飽全身舒坦後，陳明山非常高興，說孫炳林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豪爽最場麵的老板，讓他明天一早到基建處簽字，還說什麽年底了農民工兄弟們不容易，千萬不要做出克扣農民工工資的事情，甚至跟他透露了一下春節後的施工情況，還著重點出春季大檢查的一些注意事項。
    種種一切，讓孫炳林感覺非常的踏實，在他看來，隨著請客送車送錢送女人等等一連串攻勢，陳明山已經被他拿下，雖說做不到言聽計從的地步，至少不應該坑他才對。
    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陳明山不僅坑了他，而且坑的如此喪心病狂！
    最讓孫炳林惱火的是，陳明山去香港的三十萬旅遊費還是自己讚助的，昨天還花了五萬八千八給他歡送。
    “媽的，老子就是一個傻缺！大傻缺！”孫炳林恨不能甩自己幾個耳光，不死心連續打了幾次陳明山的手機號碼，結果無一例外的處於關機狀態。
    媽x的，陳明山你個王八蛋，喂不飽的白眼狼，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混蛋，卑鄙小人，說話不算話……孫炳林在心裏反複嘟囔著罵娘的話。
    綜合辦主任說了半天，發現孫炳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禁不住大聲說：“我說老孫，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
    “啊，你剛才說什麽？”孫炳林這才恍然大悟。
    “哎，我說你要是想要工程款，趁著現在趕緊找方總，今天下午一點有個年度總結會，方總主持完總結會就宣布放假，錯過這機會，年前你……喂，我還沒說完呢。”綜合辦主任還沒說完，孫炳林直接抓著一堆申請材料竄了出去，惹的綜合辦主任連連搖頭歎息。
    這年頭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孫炳林沒有直接找方力宏，而是去機電科找了堂哥孫繼勇，將事情說完後，孫繼勇也是破口大罵，然後兩人一起去找方力宏。
    “這工程款啊……”方力宏看了眼工程款數額，感覺一千一百萬數目有些多，雖說他不懂建築這一行，但現在工地擺在麵前，整個現場坑坑窪窪的不說，連像樣的建築都沒搞起來就扔進去這麽多錢。
    孫炳林大概能猜到對方的想法，急忙解釋說：“方總，這個數目絕對沒錯，陳總臨走前都過了目的。”
    一聽這話，方力宏笑了，將申請材料放在桌上，對孫炳林說：“好啊，既然他都過目了，你找他簽字認可就行，他簽了字你去找財務蓋章。”
    “不是……”孫炳林差點被這句話堵的心髒憋死。
    孫繼勇瞪了堂弟一眼，陪著笑臉說：“方總，小陳不是出門了嘛，您是咱電廠一把手，您說給多少就給多少。”
    “嗯，那就砍一半吧，給五百萬。”方力宏點點頭，拿筆在建設單位審批一欄中寫上五百萬，正要簽字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
    “喂，老魏啊，嗯我在辦公室，好的，領他們過來吧。”方力宏掛了電話，對孫炳林兩人說：“我臨時有個重要的事情，你們先回避一下。”
    “那……”孫炳林眼巴巴地望著方力宏，雖說工程款被砍了一半有些失望，不過總好過一分錢也拿不到不是，您老有什麽重要事先給我簽了字唄。
    孫炳林還想賴著，孫繼勇卻用力拉著他離開，出了門後，孫炳林氣惱的說：“四哥哥你拉我做啥？”
    “你懂個屁啊，老魏是電廠的書記，他帶著人來找方總，事情肯定很重要……”孫繼勇正解釋著，迎麵走來三個人，電廠書記魏愛國帶著兩個人快步走來，那兩人表情嚴肅。
    “魏書記好。”孫繼勇忙打招呼。
    魏愛國點點頭推門進去，身後那人也緊跟進去，關門的刹那，孫繼勇依稀聽到“方力宏同誌，我們是紀委的，找你想了解一些關於……”
    “臥槽，快走！”孫繼勇打了個激靈，拽著孫炳林快步往外走。
    “四哥你幹啥啊，等會還得進去簽字呢。”孫炳林皺著眉說。
    孫繼勇一瞪眼：“還簽個屁啊，老方出事了，剛才進去那兩位是紀委的人，真沒想到啊，老方馬上要退休的人了還出了事。”
    “啊？那……那我的錢咋辦！”孫炳林六神無主，言語中的慌亂不言而喻。
    陳明山去香港旅遊了，電廠一把手還出了事，臨到頭來最倒黴的就是自己！
    “電廠要改朝換代了，你這錢春節前沒戲。”孫繼勇非常肯定的說：“瞅這節奏的，電廠得亂一段時間了，新電廠工程百分百叫停，這段時間你想辦法熬吧。”
    孫繼勇說完閃人，他要盡快將這個消息分享給自己人，看看能不能從中謀取更多的利益，若是趁亂再上升一步就更好了。
    “喂四哥別走啊，你走了我咋辦！”孫炳林傻眼了，他在樓梯口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方力宏的辦公室才被打開，他看到魏愛國和紀委的兩位同誌小聲嘀咕著進了電梯。
    方力宏沒事？
    孫炳林撓撓頭，小心翼翼的敲門。
    “小孫啊，這個工程款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方力宏表情陰鬱，開口第一句話讓孫炳林心裏堵的異常難受，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方總，看在我這半月為電廠流血流汗的份上，您多少給一點吧，要不然我回去沒法交代。”孫炳林裝著孫子，用恨不能哭出來的腔調說。
    他是真為難，出門前他可是跟幾個小包工頭說好的，今天晚上就給幾個班組結算工資，而且三家銀行也等著這筆錢救濟呢，若是空手而歸的話，今年春節能不能熬過去都兩說。
    方力宏忽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你沒法交代？我還沒法給電廠交代呢，工程做的這麽爛，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有臉找我要錢！”
    孫炳林一愣，還當是有人舉報那批問題鋼筋的事情，慌忙之下張口就說：“方總，那批鋼筋是陳明山硬逼著我要的，我也沒辦法，我要是不用那批鋼筋，他不讓我繼續幹活啊。”
    “啊？鋼筋還有問題！”方力宏徹徹底底的怒了，“說，到底有那些問題！”
    孫炳林眼一黑，我特麽這張嘴啊，臥槽，臥槽！老子要完了！
    與此同時，京城國際機場，飛往香港的航班還有十五分鍾就要起飛，陳明山和老婆正氣喘籲籲地往登記處奔跑。
    陳明山拉著兩個行李箱，回頭對老婆埋怨道：“我說你快點行不行！再晚就錯過登機了。”
    “我不是正跑著嘛，登機還有十五分鍾呢，急什麽！”陳明山老婆上氣不接下氣，跑起來活脫脫一個肉球在滾動的樣子。
    “不是還得辦托運嗎！”陳明山有些氣急敗壞。
    昨晚被孫炳林送回家後，陳明山和老婆快速收拾了一下行李，開著孫炳林讚助的那輛普桑出發，他們計劃先到首都坐飛機去香港，然後從香港飛往加拿大。
    孫炳林的慷慨和愚蠢讓陳明山吃的舒舒坦坦，吃拿卡要半個月下來竟然撈了一百多萬，這是陳明山之前沒有想到過的，如果當初張亞軍中標的話，他也許拿不到這麽多，要怪隻能怪孫炳林嘴巴太臭，太容易上鉤了！
    陳明山的老婆見孫炳林如此懂事，還想狠狠再撈點跑路，被陳明山訓斥了一頓，做事要知足，趁著還沒有人舉報，上麵還沒有發現，提前跑路才是正事，若是下手太黑的話，沒準孫炳林會反彈，畢竟孫炳林、孫繼勇兩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於是兩口子連夜出走，隻是這一路並不順利，剛上高速就與一輛麵包車撞在一起，麵包車上下來兩個人，張口就要陳明山賠兩萬塊，陳明山老婆當場就跟對方罵了起來，對方也不示弱，雙方罵了半個小時，整個高速路口也堵了半個小時。
    臘月二十八，大家都急著回家過年，在眾多司機們的咒罵和埋怨聲中，陳明山主動給了對方三千塊錢，僅僅蹭了後燈的麵包車這才離開，為了這三千塊錢，陳明山老婆罵了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首都找個酒店住下，陳明山老婆還起床晚了，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領了登機牌，辦好了托運手續，登上了飛機後，陳明山總算長長鬆了一口氣。
    老子終於要走了，隻要到了加拿大立馬把這個熊婆娘一腳踢開，陳明山嘴角掛著輕鬆的笑容，閉上眼等待飛機起飛。
    五分鍾後，陳明山忽然感覺機艙內傳來一陣騷亂，睜開眼就看到空姐帶著兩名公安向自己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