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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好。”
    見到張亞民出現在自己家裏，張睿隻是稍稍感到點意外，旋即很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畢竟他是成年人心智，前世與今世的種種恩怨，在去年的除夕夜隨著他一通發泄，已經煙消雲散。
    隻要老家的人不來煩家裏，不再動歪心眼占家裏便宜，看在老爸的麵子上，公眾場合下，張睿還是表現的很懂事。
    見到侄子跟自己打招呼，張亞民格外受寵若驚的站起身，彎腰點了點頭說：“哎呀，小睿回來了。”
    “嗯。”張睿嗯了聲。
    張亞軍望了望門口：“圓圓沒跟你一起回來？”
    “還沒過門呢，圓圓當然先回自己家。”李淑芬纏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倆下酒菜，很自然的說：“兒子，我們今年春節去新西蘭過，你在家照顧好自己哈。”
    “你們肯定故意的，就不能來一場不動飛機的旅行嗎？”張睿吐槽著。
    “不能！”李淑芬說的特理直氣壯，“隻有這樣才能刺激你，所以你要加油克服障礙。”
    “這才是親媽！”張睿無語心道。
    李淑芬說：“過來幫我端菜，中午陪你大伯喝兩杯。”
    “我不喝酒的。”張睿說著進了廚房幫忙端菜，小聲問道：“大伯今天來做啥的。”
    李淑芬衝廚子裏放的新鮮小米努了努嘴說：“送年貨的唄，往年都是我們過去送，今年換他給我們送了。”
    “哦。”張睿點點頭沒繼續說話。
    “現在平陵鎮全部拆遷完畢，安置房那邊才剛剛完成基礎，進展非常緩慢，鄉親們隻能租房子住，沒了地，大家也沒什麽收入了，你大伯這次來順便問能不能給家裏倆孩子安排一下工作。”
    李淑芬指的是張鈞、張勁，張睿的兩個堂哥。
    大伯還在村支書的時候，兩個堂哥日子過的很愜意，現在情況發生巨大反轉，這倆要文憑沒文憑，要一技之長沒有一技之長，僅靠著那點拆遷補償費很難度日。
    於是張亞民趁著送年貨的機會，很婉轉的表達了一下意思。
    “你爸那意思，送他們倆去工地鍛煉兩年，實在不行就在公司車隊裏當司機，或者去售樓處做保安。”李淑芬撇著嘴絮叨說：“不過看你大伯的表情好像對這些安排都不滿意，然後你爸沒往下繼續談，然後你就回來了。”
    “哦。”張睿再點頭，沒發表意見。
    “你光點頭哦什麽勁啊。”李淑芬皺著眉說：“我還想聽聽你的意見呢。”
    張睿說：“你們大人的事你們自己做主就行，我一小屁孩不參與意見。”
    “嘿，你小子參與的還少嗎！”李淑芬抬手輕輕敲了兒子的頭一下，沒好氣的說：“你那倆堂哥不學無術，要我說，扔工地上鍛煉的安排就很好，狠狠地操練兩年，也沒那麽多嬌貴毛病了，省的到車隊或者保安部裏惹是生非。”
    “老媽說的對！”張睿忙拍馬屁。
    看得出來，現在老爸對大伯的態度也不似前兩年那麽火熱了，至少明白家裏親戚們的意圖，從一開始就封住了對方得寸進尺的念頭。
    端上菜，張睿坐下來陪著倆長輩吃了點，大伯一直很拘束，很多次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又硬生生咽了下去，跟上次來家裏拜訪時沒什麽兩樣。
    吃飽後，張睿離座，留下老爸和大伯喝酒，跑到客廳坐在老媽身邊，說：“你們去新西蘭過年，我們也打算去四川旅行過年，開車過去，同行的有圓圓、邵華、娟子姐。”
    “你啊，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李淑芬語氣不悅的斥責說：“瞧人家圓圓多遷就你，我跟你說，圓圓很喜歡旅遊的，上次出去的時候別看她表麵上很開心，其實好幾次流露出傷感，嘟囔著要是你和她一起出門該多好。”
    “我知道了。”張睿歎口氣，老媽說的句句在理，但他心中的障礙和糾結絕非一兩句話能化解的。
    空難發生時的驚奇一幕，至今在張睿腦海中曆曆在目，處於本能的恐懼，和對現在生活的珍惜，令他始終無法大膽的跨出那一步。
    張睿從來不否認自己怕死，是的，重生使他對自己的性命看的無比珍重。
    下午一點半時，老爸和大伯喝完了酒，大伯離開前也沒再打聽關於兩個孩子的工作去向，看來對弟弟的安排並不滿意。
    大伯不提，老爸也不問，客客氣氣地將他送到樓下，順便捎帶了幾樣年貨，讓司機送他回去。
    回到家裏後，張亞軍打了個哈欠，滿嘴酒氣的坐在張睿旁邊，沒談老家親戚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是說起福鑫建築的一件事。
    “福鑫現在的情況有點不理想。”張亞軍斟酌再三後說：“有些老夥計們想出去單飛了。”
    福鑫建築的框架是原先的順發勞務，核心層是張亞軍、劉洪亮等幾個合作多年的老夥計，隻是福鑫從成立至今，並沒有真正承接正規的建築工程，反而被張睿征用在省內從事各種物流倉儲中心的建設工作，安泰、膠澳兩地的三級倉儲就是福鑫承建的。
    物流倉儲工程介乎工建和民建之間，所以承包價格也非常尷尬，一年多下來，福鑫的幾個項目經理感覺還不如民建住宅賺錢，於是趁著年底的時候，來找張亞軍訴苦，希望能承接一些正規的商品樓工程，或者他們離開福鑫，投奔其他建築公司。
    “肯留下的有幾個？”張睿記著福鑫成立的時候共有四個項目部。
    “一個，你師兄王向東，手下都是那幫剛畢業的大學生，你應該有印象吧？”張亞軍說道。
    張睿苦笑：“當然有印象，那批人很多都是我麵試的。”
    在安置房施工的時候，福鑫曾招聘過十幾個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他們在安置房項目中得到了充分訓練，而且留下來的人，都跟恒信簽約，享受著恒信的福利待遇。
    這一點，是其他項目部沒有的，因為老爸那幫老夥計除了劉洪亮之外，更喜歡自己管賬目。
    而年輕人不一樣，他們可能不如老家夥們施工經驗豐富，但他們現在思想單純，隻要認定公司前景不錯，能提供各種福利待遇，能提供施展個人才華的平台，他們可以留下來。
    畢竟恒信置業的發展勢頭很好，他們將來有大把的機會進入恒信工作。
    王向東今年28歲，算是張亞軍的徒弟。
    90年代之前，泥瓦匠是一門吃飯的手藝，想要學泥瓦匠，必須磕頭拜師學藝，一門十幾個師兄弟互相幫襯。
    張亞軍是正經磕頭拜師學來的手藝，帶著幾口人從承包村裏的舊房改造發家，一步步成長東章縣有名的建築承包隊，王向東是23歲的時候跟張亞軍學藝的，那時候拜師儀式已簡化成擺酒吃頓飯。
    五年下來王向東跑前忙後，任勞任怨，是個技術全麵，人品靠譜，值得培養的人才。
    後來恒信成立，王向東曾找張亞軍談過一次，意思是想進入恒信工程部。
    張亞軍想了想，語重心長的跟他說：你的技術能力進工程部倒是沒問題，不過搞工程不是技術好就可以的，還需要協調管理，為人處世，這樣吧，我建議你在工地上多鍛煉幾年，樓盤的售樓處和樣板房交給你來做，算是一種考驗，怎麽樣？
    張亞軍這輩子就收了王向東一個徒弟，而且王向東是好苗子，他不想好苗子待在溫室裏，於是才如此語重心長的教導。
    王向東也知道師父為他好，結果售樓處和樣板房開工後，他立刻意識到施工管理和施工技術完全兩碼事，僅憑借施工技術是不能管理好一個項目的，立刻擺正了心態，靜下心來學習管理。
    “怡和嘉園”的項目雖然大部分對外分包了，但如學校、超市等中小建築，都是由福鑫建築自己來施工的，王向東在這些項目上得到了充分的鍛煉，隨著管理水平的提高，他越發體會到師父的良苦用心。
    所以前陣子，福鑫其他三個老項目經理來找他商量跳槽的時候，王向東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因為王向東知道，隻要留在福鑫，師父早晚會給他一個安排。
    “老爸，你打算怎麽處理福鑫的事情？”張睿輕聲問道。
    張亞軍苦澀一笑說：“別人要發財，你不能攔著吧，想走的就走吧，隻要你師兄還肯留著，那幫學生願意留下來，福鑫還是能保全的，隻是我還沒想好怎麽安置他們。”
    張睿說：“魯東自建物流倉儲需要專業的施工單位，向東哥在此前有兩個倉儲中心的經驗，我的想法是從明年開始，在滿足恒信自建項目的基礎上，能分出一個項目公司，專門從事物流倉儲建設。”
    物流倉儲是魯東發展的重中之重，是影響到全國攻略的關鍵，目前國內暫時沒有專業的物流倉儲建設公司，張睿想以此打開一條新的路線，既能解決福鑫目前遇到的問題，還能為魯東的未來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