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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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地將姑姑送走,直到看不見人影之後,何雲旗才在秋香的勸解下準備等上馬車回程。
剛要上車,餘光正好撇到旁邊人身上,竟然還是個熟人。
“梅公子,你這是去哪裏了?”她出聲與人打招呼。
梅汝安抬頭一看,見麵前的小子有些麵熟,仔細一看,竟然是心上人的侄女,他立即問:“何小姐怎麽在此?是在送人?”
何雲旗心情複雜,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自家姑姑離開的事情,但她也明白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隻好艱難地說:“梅公子,你以後不用再送畫到書塾了。”
梅汝安問:“這是怎麽說?”
何雲旗道:“我姑姑她離開家去外地了,大概好多年不會回來了,你還是放棄吧。”
梅汝安大吃一驚:“這是為何?你姑姑去哪裏了,怎麽就不回家了?”
何雲旗說:“我姑姑去外地散心了,歸期未定,她下定決心暫時不嫁人了,你還是另覓佳婦吧。”
梅汝安不肯接受,問:“你姑姑什麽時候走的?”
“走了大概一刻鍾。”
不等她話音落下,梅汝安順著她指的方向發足狂奔,他身後的書童擔著行禮,跌跌撞撞地在後邊跟著。
秋香一伸手,將書童阿禹抓住:“你別追了,一會兒你家主子就回來了。”兩條腿怎麽能攆得上四條腿的馬。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梅汝安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何雲旗歎道:“這就是我姑姑的決心,但她是有自己的事情,絕對不是為了躲你,而且,”她停頓了一下,說:“姑姑走的時候除了必要的行禮,隻帶了你送給她的梅香圖。”
梅汝安猛得抬頭,眼睛裏亮晶晶地:“那就是說,你姑姑心中還是有我的對不多?”
這個問題將何雲旗難住了,她年級還小,真不懂大人們情情愛愛的東西,隻好說:“這個我不知道,也隻有姑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了。”
而梅汝安卻喜滋滋地,“既然不是討厭我,那我還是有機會的,她不過是離開幾年,大不了我就在這裏等著她。”
何雲旗忍不住潑冷水:“萬一我姑姑這些年成親嫁人了呢?”
“如果她真的嫁人了,我自然會祝福她與夫君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何雲旗不禁感慨,當真是個光明磊落的偉男子。
“你這是何苦?”
梅汝安道:“我原本是不想再娶親的,但因為遇到了你姑姑,才萌生了娶親的念頭,若你姑姑嫁給我當然皆大歡喜,若你姑姑已經嫁人,也是我沒有本事贏得芳心,大不了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麽可苦的。”
他說的輕巧,但何雲旗聽得卻是心中發苦,兩個人都算是苦命人,若是能湊到一起,或許能相互溫暖,可偏偏世事並不如期望的那麽美好。
但願有緣,他們可以再相見。
兩人算是同路,邊一起回了城。
在路上,何雲旗才知道,原來梅汝安前些日子就出去采風了,前兩天接到家中傳來的消息,說朝廷取消了科舉,才急匆匆地將他叫了回來。
要他說,取消就取消了,有什麽關係!他有手有腳,家中又有田地,做個富家翁也餓不死,再說他的畫也不錯,賣出去也能換些銀子貼補家用,考上了是錦上添花,卡不上也沒什麽要緊,他的性子也不適合當官。
何雲旗將何惠馨的事情也說了一遍,“這件事並不是我姑姑的錯,若是梅公子在外邊聽到關於姑姑的謠言,還望澄清一二。”雖然那天大家都知道前因後果,但依然有一小撮人覺得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為什麽陶家就算計她,不算計別人?
難不成還是受害者的錯?還不是世人專挑軟柿子捏!
梅汝安道:“這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允許別人詆毀何小姐的。”
何雲旗點點頭,“那就先謝謝梅先生了。”
走到岔路的時候,兩人道別。
剛要走,又被梅汝安叫住了。
“梅公子還有事?”
“雖然你姑姑離開了,但她也一直都在,還望你回去告知府上的小公子一聲,以後我還會繼續送畫的,還望你能幫著保存一下。”
何雲旗點頭:“好,我知道了。”
算了,既然他要如此,就隨他吧,指不定他自己哪天沒了耐心,就放棄了呢。
自此後,何雲旗還是會隔一天就收到一幅畫,她將所有的話都放在何惠馨的房間裏,等她回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這些。
何雲旗消沉了一段時間後,就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她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知道憂傷無用,隻好打起精神來應付即將到來的考試,或許讓日子過得快一些,離去的人就會早點歸來。
然而,她又不想讓日子過得太快,因為過了年,何雲旌就要公派出國留學了,他在家裏的日子也快要進入倒數了。
這些日子,何老爺子和何雲旌一有機會就躲在聽雨軒商討事情,何雲旗聽了一次就放棄了,她對朝廷的事情不感興趣,隻對自己的小家感興趣。
就在她忙著複習的時候,就聽說趙蓉蓉定親了,據說還是滿族的大姓。何雲旗對這些不感興趣,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哪裏有空閑去管別人的閑事。
可是,別人卻不允許她兩耳不聞窗外事,這天休息的時候,趙蓉蓉就上門了。
一坐下,趙蓉蓉就感慨:“原本覺得啊,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樣的,可我現在才明白,我們是不一樣的,你看佟姐姐,嫁了個王爺世子的嫡長子,我母親之前以為我不過嫁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公子,可誰知道竟然嫁給了在旗的人家,以後一家子也能抬旗,等我們以後都嫁人了再相聚,雲旗你就得向我們磕頭行禮了。”
這話說的,饒是好脾氣的秋香都生氣了:“趙小姐,原本奴婢不該多嘴,可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說了一戶好人家就可以上門侮辱我們家小姐了嗎?”
趙蓉蓉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無辜地說:“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啊,你這丫頭怎麽生氣了?難道是惱羞成怒了?要我說啊,你家小姐就該跟那個不知所謂的謝家退婚,照你們何家的家事,找個門當戶對的還不容易,何必在謝家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不等秋香還口,何雲旗笑眯眯地說:“我聽說呢,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你父母對你可算是用心良苦。”
趙蓉蓉得意非凡,“那是,我母親最疼愛我了。”
何雲旗還是那副不在意地模樣:“但是呢,我聽說漢人抬旗,進的也是漢軍旗,那就是個包衣奴才~,你大概不了解這裏邊的區別,包衣奴才見了主人都得口稱奴才,而漢人隻需稱臣就行了。康熙爺的良妃衛氏知道吧,就算她生了一個兒子,那位份在眾後妃裏是比較低的。如果是你一個人抬旗呢,是你一個人做奴才,那你就是趙佳氏,若是你一家人都抬了旗,那就是一家子的奴才~“
“你!”趙蓉蓉氣得臉色鐵青,但她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因為何雲旗說的都是實話,京城裏的婆家已經派了個嬤嬤教她規矩了。
你了半天,趙蓉蓉甩袖離開,一雙小腳走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快。
何雲旗卻不打算放過她,追出去說:“我聽說滿族的女子都是姑奶奶,個個弓馬嫻熟,從來沒有人裹過小腳的,你這個樣子怎麽跟著丈夫出門啊?”
趙蓉蓉羞憤欲死,恨不得從來沒有來過何家。
送走挑事的人,書墨大感解氣:“該,誰讓她上門挑釁的!”
秋香也說:“沒見過哪家大家閨秀是怎麽樣子的,那家人也是瞎了眼。”
而何雲旗卻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她重新坐下來說:“京城裏那麽多滿族的女孩兒,怎麽就就輪到她了,這裏邊肯定有蹊蹺。而且,剛才也是我嘴上不積德,不應該用她小腳的事情諷刺她的。”
秋香說:“那是小姐你心善,她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擔後果。”
不過趙蓉蓉上門讓她想起一件事來,“當初謝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才被人調了那麽遠?”當初她也是有懷疑的,但這個念頭隻在心中閃了一下沒當成一回事。
“肯定是謝家老爺做官不行唄,上邊的人又不是瞎的。”
“不許胡說!”秋香訓斥道:“那畢竟是小姐未來的婆家!”
書墨撇撇嘴:“什麽婆家,咱們家想退親,那家人害怕被退了,著急忙慌地偷偷溜走了,這種人家哪裏配得上我們小姐?”
這個事實誰都看得明白,可看得明白不代表能說出來啊,哪裏來的傻孩子?
秋香被書墨的天真無邪打敗了,心說,這傻妞兒到底是誰調·教出來的?
轉念一想,這傻妞不是自己調教出來的嘛,真是自作自受,她隻好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何雲旗說:“瞎說什麽大實話!”
秋香、書墨無語。
這邊廂,趙蓉蓉是哭著回去的,回到家裏就苦鬧著要退親,趙大人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謀到這門好親事,豈是說退就退的!
被何雲旗一說,趙蓉蓉心中的歡喜淡了許多,覺得這門親事似乎也沒父母說的那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