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說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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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過後,這牢裏好像冰窖一樣,冷到了極致。外麵寒風呼嘯著,雪花兒不斷地從小窗口飄進來,凍得我瑟瑟發抖。身上的鞭痕鑽心的疼,我真怕會死在這牢裏。
    我一直在想,這樣苟且活著到底是為什麽,如果我注定要在這樣的摧殘下過完這輩子,那我情願死去。然而我又那麽的不甘心,心頭燃燒著一團怒火。
    “枉死”,是我此生最不願意麵對的一件事。但我開始屈服了,屈服在這亂世的硝煙下。我的抱負,憧憬,以及那遠大的誌向都被所經曆的苦難摧毀。
    我沒有睡意,也睡不著,之前還怕身邊跑來跑去的老鼠,可現在竟覺得它們很可愛。有它們在,至少這牢裏不會那麽死寂,不會那麽令人恐懼。
    我在數數,從一開始,在數到一萬九千七百二十的時候,這一夜就過去了。窗外開始蒙蒙亮,但就是霧蒙蒙的一片,連天空都看不清。
    老鼠們在我身邊竄來竄去一夜,這會兒大概也累到了,都不出來了。這牢裏又呈現一種死一般的安靜,任何聲音都沒有,連風聲都沒了。
    我手背上幾條鞭痕都結痂了,血珠還覆在手背上,瞧著特別瘮人。也不曉得外麵有沒有人,我起身抓住鐵鏈子用力晃了晃,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好像沒人,外麵很安靜。
    我又坐下了,從荷包裏拿出了那塊令那些人趨之若鶩的血翡腰佩仔細看著。這明明是奪命的東西,他們居然都想要,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不知道父親在這上麵做了什麽手腳,能夠讓一塊普通種水的玉質變為近乎玻璃種。但我覺得,也就是他所用的這個物質,才使人致命。
    當初因為這血翡死去的典當行掌櫃,興許是想獨吞了這枚腰佩,隻是想不到這並非什麽好東西。但至今除了褚峰,應該還無人知道這血翡邪門的真正原因。
    我是否真要用這東西來保命呢?
    “哐當!”
    我正愣神,外麵又傳來大門開啟聲,我連忙把血翡藏好,把頭發揉亂,靠著牆角微眯上了眼睛。
    很快,石門也開了,我從眼縫中瞧見是秦振南進來了。他終於是來了,不曉得是想取我的命,還是有別的企圖。
    他走到牢門前,往後擺擺手那石門又落下了,才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不用裝睡了,起來說話。”
    想不到秦振南一眼識破了我在裝睡,這老狐狸確實夠狡猾的。我撥弄了一下頭發,撐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斜睨了他一眼。“秦二爺總算是來了,是準備給我一個了斷嗎?”
    他滿目厭棄地看我一眼,道,“死到臨頭還這樣伶牙俐齒,果真跟你那妖言惑眾的娘一樣樣的。”
    “好歹秦二爺也是出身名門,還請你稍微保持點兒斯文。我娘親已經不在人世間,希望你嘴下留點德,不要褻瀆了她的亡魂。”
    我知道秦振南對我厭惡得很,這在寬爺帶我見他第一次的時候就見識過了。但我現在已經是階下囚,生死未卜,出言難免不怎麽好聽。
    他冷哼了一聲,坐在了之前沈瑜坐過的凳子上,從袖子裏扯了一張絲帛出來,竟是幅帛畫,我頓時給愣住了。難道娘當年拓了很多幅帛畫嗎?為什麽誰都拿得出來一張?
    “大哥生日那天,見你寫過一副瘦金體的賀壽詞,還有那小篆體的簽名,想必也是學過篆刻的。你如果認得出這裏麵的字體,小婉的事和書月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此話當真?”
    “自然!”
    秦振南說著把帛畫遞給了我,還把牢房的鐵鏈鎖也打開了,讓我就著油燈仔細看。我拿起帛畫仔細看了起來,才發現這跟之前給寬爺那幅有所不同。
    不,應該是說每一幅帛畫都相似,但都不盡相同。若不然,秦老爺子不會接受褚峰贈與他的那幅。
    本身我隻看懂了這幅帛畫是印璽拓在這上麵的,並不知道這都是一些字體,是秦振南提醒了我。所以我認真瞧了起來,才發現這裏麵大有文章。
    這上麵的字是反的,很難辨認,但我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是一段糅雜了的詞,“十裏繁花,不如煙波故裏。綾羅映嬌柔,胭脂美紅妝。”
    奇怪,不過是普通的幾句詞,竟令娘這麽大費周章地刻在印璽上還反拓在這絲帛上,她這是什麽意思呢?惹得這些人搶破頭,拿著跟寶貝似的。
    她這個字體恐怕一般人還真不認識,即使都城最有名的篆刻師父,恐怕也想不到這上麵來。而我這點皮毛的水平居然讀懂了上麵的詞,難道是和娘心有靈犀麽?
    我正暗忖著,秦振南忽然伸手把我腰間的荷包給扯了下來,從裏麵拿出了那塊血翡腰佩,他臉色頓時一喜。我怒了,伸手去搶,他卻抽出槍抵住了我的眉心。
    “認出這上麵的字來了嗎?”他滿目陰毒道。
    “你,你要做什麽?”
    我肯定不會告訴他帛畫上麵的字,娘親這樣做肯定有她的理由,現在金門世家的人都在爭奪這些東西,恐怕是有什麽目的,我絕不會成全他們的。
    “不說?”秦振南一把抓住了我的頭發,眸光很凶殘,“洛夕,你的機會隻有這一次。這都城有不少篆刻大師,不可能一個人都看不出來,他們看不出來,那麽江南還有,全中國都還有。”
    “秦二爺,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洛家滅門是不是跟你們有關?”
    我忽然覺得,洛家滅門大概就是跟這些帛畫和血翡有關,甚至那玲瓏血鳳也詭異得很。難不成,秦家那些人就是害死爹娘的凶手?包括秦老爺子?
    秦振南沒有回我,直接用槍把我抵在了牢房門上,一字一句地道,“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秦家跟洛家確實有過交情,但那都建立在互利的基礎上。原本洛家滅門是皆大歡喜的事兒,你苟且活著安安分分就好,是你自己冒出來了,怪不得人。”
    果真是他們滅了洛家滿門嗎?秦老爺子對我和藹都是裝的?
    “洛夕,你確定不說?”秦振南又補了句。
    “我沒看出來什麽。”
    看到秦振南眼底那凶殘且貪婪的光芒,我選擇了抵死不說。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我即使說了他一樣會殺死我,索性我就什麽都不說了。
    “那就怪不得我了!”他說著眸光一寒,扣動了手中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