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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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天我都感覺自己是在給蔡琳當保姆,端茶倒水還帶各種心理引導,而她每天睜著對死魚眼睛,還好我在,不然得功德未滿就成仙了。
蔡琳像根木頭,有時候在沙灘上坐著,有時候在陽台上坐著,我感覺她在思考宇宙的誕生與人類的起源。
問她話時,她還能擠出個笑臉,可明明淚痕都沒幹,這樣更是讓人心疼了。
“我得去找他!”
正在泡茶的我突然手抖,茶水灑了一桌子。
“你去哪兒找他呀?天大地大的。”
“茅山!”
“你以前跟著他去過嗎?”就蔡琳這人的性格,我真擔心她不隻是說說而已,更擔心她說了之後下一秒就身無分文地走了。
“去過。”
“你是想找他回來?還是隻想去見見他?”
蔡琳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諾諾地說,“現在隻想見見他,過的是否還好?若是願意,那就跟我回來吧,若是不願意……若是不願意我就留在茅山了。”
蔡琳從小就寵在家中,父母相愛,和和睦睦,沒想到黃皮子竟抄了她的家,最後救她的是陳猛,安慰她的是陳猛,給她依靠的也是陳猛。蔡琳表麵上堅強什麽都不怕,可也是顆玻璃心,一碰到感情的事情就碎。
我真是懷疑她現在懷揣著一顆破碎的心獨自上路,確定到達的是茅山而不是西天。
“我和你一起去吧。”
“沒事的,你回冥界吧,這種感情上麵的事情就不要再麻煩到你了。”
我瞪了她一眼,嗬,這丫頭這會兒這樣說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蔡琳看我一臉的不悅,破涕為笑,伸手擦了擦眼淚,“吳怡,謝謝你。”
如果說傾蓋如故是最初的友誼,合拍是進一步的友誼,在困難的時候相互扶持,就是更深一層的友誼了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將蔡琳到底定義為朋友還是家人,如果是朋友那就是與生俱來的那種。
當天我就在網上買了火車票,取票的時候,在自助取票機前看見兩個穿著道袍模樣的年輕人。
若是以前,我一定是不理解這種奇裝異服的,不過現在,我懷的都是一顆敬畏的心,能夠摒棄凡事塵土,上山修行,不管是否修得正果,都是厲害人物。
在搖搖晃晃的綠皮車廂裏,我和蔡琳都是靠過道的位置,人們聊天時講的方言,我們也聽不懂,四周都是鬧哄哄的,十分不開心,這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車,我居然買了坐票。
很吵很熱,這就是我的感覺,對麵的蔡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想現在她還不如身受重傷,心靈的傷往往更容易擊倒一個人。
本想跟她吐槽幾句的,看到她的死魚眼睛,我立馬打消了念頭,無聊地望向四周,大包小包擺著,過道上還站滿了人。
忽的我對視上一雙眼,說是小鹿一樣的眼睛一點都不過分,真可謂是雜亂世界的一股清流,長得十分水靈的姑娘,看她的樣貌,就知道是江南水鄉孕育出來的。看她的行李,應該是去上大學的。
我看向她,一時被吸引住還忘了別開眼睛,她看著我微微一笑,我立馬回了她一個笑容。這個女孩還真是禮貌又可愛,招人喜歡。
和她旁邊的一夥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好像是一家人,皮膚黝黑,蓬頭垢麵,用著方言在高聲闊氣地談論著什麽。特別是那個中年婦女還在肆無忌憚地扣著鼻屎。
我還真是有點心疼坐在他們旁邊的姑娘。
窗外是一片又一片的農田,躬身耕作的農民聽見“呼呼”而過的火車,都直起身子,眺望一下,末了,又繼續麵朝黃土背朝天地工作了起來。
我沉浸在這一片安詳之中,不禁構想著若說我也足夠平凡,一畝田,一碗飯,一杯茶,一隻忠實而又歡悅的老黃狗,和百裏赦在一起過著農家的小生活,豈不美哉。
可這時,一聲尖厲的叫喊打破了這一幅寧靜美好的畫麵。
我轉過頭,剛才的那家人。
不,他們好像又不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麽可能吵得怎麽厲害。簡直是女人瘋狂,男人也不甘落後,霎時,唾沫星子橫飛四濺。本就嘈雜而又狹小的車廂頓時顯得更不和諧了。
很快座位兩側的人像是兩個陣營,紛紛開始向對方集火,後來直接站起身來,還傾倒了桌上的一杯水。
旁邊的姑娘看水倒了,連忙將杯子扶正,抽出紙巾擦拭桌麵。
兩方戰火仍未熄,可能是車廂太擁擠,管理人員過了好一會兒才過來幹涉。
爭執了好久,兩邊的人才坐下。
其中的那個中年婦女直接收回了剛才倒掉的杯子,也不跟姑娘說一聲謝謝。
若不是江南姑娘在裏邊,我都不想正眼瞧他們。
姑娘好像也並不介意,繼續扭頭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真是應了那句“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姑娘不需要擺什麽姿勢,隻要靠在那裏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她好像是有些疲憊了,靠著車窗閉著眼睛休憩。
中年婦女坐在她旁邊和她靠的很近,完全就是在欺負姑娘身材嬌小。
不對!我定睛一看,婦女的手好像放在女孩的腰間,她這是要劫色,還是要劫財呀?女孩好像對這雙在腰際環繞的手並沒有什麽感覺,仍然閉著眼睛。
難不成這水鄉姑娘和中年婦女還真是一家人?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一般就算是在火車上打瞌睡,也不會睡得這麽死吧。
我定睛一瞧,那婦女手中好像捏著什麽,她龐大的身軀剛好擋住了,我看不清楚。
突然婦女轉過頭來,我立馬別開視線,假裝什麽也沒看到,直到她又轉了回去,我才繼續觀察。
白色的,像是一坨塑料,咦?
這婦女手中拿的……是針嗎?
我驚詫,她麵無表情,好像隻是挽著女孩的手而已。
難不成是我看錯了?
坐在兩側的人抬頭像是在環視什麽,我又急忙躲過。
婦女做的很安靜,但手法嫻熟,很快,她就抽出了手中的東西,就是一根針管!
那麽剛才婦女是在給她注射什麽嗎?為什麽姑娘一點反應都沒有。
女孩原本是靠著車窗的,這會兒徑直從車窗上滑了下來,中年婦女一把將她摟住,往自己肩上靠。
四處都是嘈雜,並沒有別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女孩被迷暈了!
看著剛才吵架的那一夥人這時都東張西望,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立馬確定這個女孩是否和他們是一家人,我也不敢貿然站出來。
再看看吧,如果他們下一站就攬著這個暈著的姑娘下車,我就報警。
我盯著他們,看他們有什麽動向,絲毫不敢鬆懈,蹭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又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
可過了一會兒,女孩兒醒了,發現靠在女人的肩上,也沒有什麽反應,難不成真是我多想了?
像是剛睡醒,女孩雙眼無神。
中年婦女開始收拾行李,收拾完自己的又開始收拾姑娘的,站起身後,座位上的姑娘也跟著站了起來。
真的是她的女兒?可為什麽我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呀。
當她經過我身邊時,我特意拉了拉她的衣角,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記得當初村子裏的行屍走肉就是這樣的,這絕不正常。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直接就站起身來。
中年婦女立刻警覺地看向我,那個眼神仿佛就是要吃了我。
我就這樣拉著姑娘的衣角,沒有轉頭,甚至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更加篤定這絕對有問題了。
我也直視著中年婦女,就這樣對視著。
她的臉色仿佛是突然地轉變,“大妹子,有什麽事嗎?我們要下車了。”
車道上有很多人,我就這樣杵在這兒,也讓後麵的人發出了不爽的聲音。
一時,我也沒話說了,鬆開了手。
眼看著婦女帶著姑娘下了車。
“我們也下吧。”
嗯?蔡琳竟然……這竟然是蔡琳說的。
“走吧,愣著是要怎樣,後麵還這麽多人。”
我連忙拖下行李,一人掛了一個旅行包,匆匆下了車。
還好,中年婦女和那個姑娘還在視線範圍之內。
“那杯水。”蔡琳突然在旁邊用喑啞的嗓子說了一句。
“什麽?”
“剛才的那杯水有問題,女孩旁邊的那幾個人都是一夥的,故意吵架,故意弄倒那杯水,你注意到沒有,水倒的時候隻有女孩一個人坐在位置上,而且也隻有她近距離地接觸了水。”
我細細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此,不禁開始佩服蔡琳的觀察能力和邏輯思維。
不過蔡琳剛才是背對著他們的,而且全程翻著一雙死魚眼睛,“我還以為你一直在發呆,根本注意到呢?”
蔡琳微微勾起嘴角,“都說是暗中觀察,你觀察得那麽認真,他們早就注意到你了,喏,你看看後麵,那幾隻土耗子。”
我這才感覺後背一涼,剛才婦女身邊的幾個男人此時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