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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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摘了幾片寬大的樹葉將自己的眼睛遮住,就這樣將自己暴露在太陽之下,烤完了正麵又烤反麵,太陽都已經傾斜了,估摸著也是下午三四點了,過了這麽久,島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我站起身來翹首盼望著湖中央,真希望有一支小舟駛來,可事與願違,除了偶爾落入湖中的葉子看起來像是小舟一般,就再也沒有一點讓人寬慰的東西了。
    這到底是哪兒,半天也沒有一架飛機飛過,也不知道我在下麵用東西擺出一個“sos”會不會有直升機來營救我。我還是別折騰了,留些體力來活命吧,畢竟這島上也沒有什麽看上去就能吃的野果子。
    腦袋暈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太陽底下暴曬太久中暑了,以白雲為被,大地為床,落葉為毯,我枕著手臂,盡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得也並不安穩,幾次三番地感覺那幾顆頭顱還在不停地追著我,張著嘴咬住我的衣服,像是要馬上把我咬進口中,我縱身一跳,竟掉進了萬丈深淵,那種失重感,讓我的心就像是貓抓般難受。
    涼風習習,我打了個哆嗦,從睡夢中醒來,手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用手搓了搓臂膀,蜷縮著。
    現在天都已經黑盡了,四周沒有半點星火,若不是有一輪皎潔的明月,現在估計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了,原來還以為至少岸上是住了人的,沒想到這裏還是荒山野嶺的。
    白玉盤倒影在湖水中更顯得有意境有韻味了,哎,想想古代的那些大文豪,對月吟詩,對月飲酒,對月奏琴,對月起舞……而此刻的我隻有對月發愁了,明明是來就蔡琳陳猛的,沒想到自己竟落到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百裏赦找不到我一定很擔心吧,哎,現在不用管我,救出蔡琳要緊,畢竟是兩條命啊。
    “阿嚏阿嚏”我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可能是感冒了吧,身上也沒有紙,隻能狼狽地用手背抹了抹鼻涕。
    遠處江麵搖搖晃晃的竟然出現了一盞漁燈,我欣喜過望就像是在沙漠中看到一片綠洲一般,想要揮著手臂大聲喊叫,但理智告訴我得冷靜下來,這荒山野嶺的,鼓著膽子出來打魚的,本來是要來島上歇息的,我一聲喊叫有可能會像今天下午一般,嚇跑別人。
    橙黃色的漁燈就像是攜著一片溫暖離我越來越近。還是一葉小舟,舟上一個黑影正賣力地撐動著手中的竹篙,照這身形應該是個男人。
    原來遠處的漁燈隻是一個紙燈籠,靠到岸上終於停止了搖晃,船上的男人放下竹篙,徑直走向我這邊,離這麽近,他應該是看到我了的,我一個孤影站在黑夜中,為什麽沒有感到害怕?
    看到他沒有絲毫的畏懼,我的心裏不禁開始發毛了,萬一是什麽要害我的人呢?或者說是這條湖在白天就供凡人出行,在晚上就流往冥界。
    我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喂,你……”男人也不是立刻走過來,而是將紙燈籠從船頭摘了下來,提在手中,“你怎麽稱呼?”
    “我叫吳怡。”聽他的聲音很耳熟,我也放鬆了警惕。
    男人緩緩地走到了我的麵前,我借著紙燈籠微弱的光努力地辨別著他的臉,用刀削的下巴,用刀鐫刻的五官,“百裏赦!”我不禁喊出了聲。
    “嗯?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不解,我才是最不解的,為什麽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們不認識嗎?同床共枕了那麽久,都快成老夫老妻了。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還駕著小漁船?
    我再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看他的穿著打扮,一身玄色的長袍,竟然和今天下午那個男孩子穿得一模一樣。
    我可能真的穿越了,來到了另一個時空,或者說是來到了百裏赦的以前,在他不認識我之前,或者說是更早,在他還沒有當上鬼王之前。
    怎麽知道你的名字,難不成我得給他說我是你未來的結發妻子,隨便敷衍一下吧,“我……我猜的。”此話一出口,我都覺得想扇自己,這個理由太天真了吧。
    “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幹嘛?是來割蘆葦的嗎?”我指了指那片蘆葦蕩,趕快轉移了話題,掩飾自己的尷尬。
    百裏赦笑了笑,我也不禁自嘲,這麽黑,靠著這個微弱的光也隻能勉強地判斷前麵是否有障礙物而已,怎麽可能去割蘆葦,我可能是在這裏看到百裏赦太過於驚訝了。
    “剛剛家弟口中所說的女水鬼想必就是麵前的姑娘了。”什麽?今天下午的那個男孩子是他的弟弟?怪不得最後是落荒而逃的,原來是把我當成了女水鬼。像我這樣憑空冒出的,被人當成是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足為過。
    “聽家弟這樣說,我就忙趕了過來,想見識一下這女鬼的神力,沒想到竟是你這樣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女子,還會把我的家弟嚇成那個樣子。你是哪裏人呀?”
    原來是因為好奇心才來這裏的,怪不得以後是鬼王,膽子這麽大,這孤山野嶺的,也敢一個人來。
    雖說現在應該是百裏赦以前在凡間的年代,不過沒想到以前的他是這樣的不可一世,話語裏都帶著陽剛之氣,不像現在一樣,每一句話都像是伴著冰霜一同而出的。
    “我……我也不知道。”哎,我確實不知道該怎樣和他解釋自己的出處,突然想到了男孩口中的百家村,不妨我也說是這裏的人,讓百裏赦把我載回去,總比一個人呆在這裏吹冷風強多了吧。“嗯,我是百家村的吧?我可能是失憶了,不知怎麽的,就到這裏來了。”
    “阿嚏”話音剛落,我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姑娘,要不我還是將你一同載回吧。”百裏赦雖說嘴巴上不討喜了點,但還是挺溫暖的,將身上的蓑衣取下來披在我的身上。
    我聽他這麽一說,連忙點了點頭,正有此意呢。
    不管是在哪裏,隻要是百裏赦在我的旁邊,我就倍感安全。
    坐在小舟上,頭跟著船頭的紙燈籠,一起搖晃著,百裏赦在身後用竹蒿撐了一會兒,蕩離小島後,就將竹篙收起,開始用漿劃了。
    “嘩嘩”的水聲有規律地響著,我將身子轉向後麵,麵朝著百裏赦,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不禁開始犯起了花癡。
    百裏赦被我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有些不自在了,“我說你坐船就好好坐船嘛,反著坐容易暈的。”
    我不聽他說的,仍然是正麵朝著他一動不動。
    ”從剛才,我就一直在思考,姑娘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麽就記得我的名字?”
    我饒有興趣地用右手手肘撐著船沿托著腮,“興許是以前我們認識呢?”
    百裏赦像是回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出在哪裏見到過我,一臉的茫然。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你多少歲呀?”百裏赦可能沒有想到我一本正經的樣子問的卻是怎麽不正經的問題,不太明白我的用意。
    在冥界,我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的,麵前的這個百裏赦和冥界的那個看起來感覺隻是青澀了一點而已,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當的鬼王,坐守一方的。
    猶豫了好一陣,才緩緩說出口,“虛歲21歲,實歲20歲。”
    一副稚嫩的臉沒想到還比我大一歲,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而進入冥界的。
    看著天空皎潔的明月,緩緩倒退的遠山,再看向麵前的這個青澀的小夥子,不禁胃部翻湧,感到惡心。
    我一沒忍住,扶著船沿便開始在湖水中嘔吐,“你看吧,暈船了,還是好好地坐正了吧。”百裏赦停下手中的槳,輕輕地拍著我的背部。
    我吐完以後,又覺得有些餓了,“有吃的嗎?”
    百裏赦好像是挺驚詫的,不過又遞過來一個蓮蓬,“本來是給家弟的,你拿去吃了吧。”
    我抱著蓮蓬也不知道怎麽動手,涼涼的夜風吹著,我都覺得自己的臉像是慢慢燒了起來,就從剛才遇到百裏赦開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興奮了。
    船慢慢地行進著,在迷迷糊糊之間,有些想睡了,“還有多遠呀?”我的腳在這小舟上也施展不過來,開始發麻了,身後的那片小島早已不見蹤影,消失在夜空中了。
    現在寬闊的湖麵就隻剩下一葉小舟一盞孤燈了,仿佛這就是天地間的所有了,我有些沉醉在了這幅美麗的意境畫裏,不禁咧嘴傻笑。
    剛才都還在找我,現在果真還是找到了我,這是命中注定的嗎?
    聽著漸起漸落的水花聲,搖搖晃晃的小舟就仿佛是嬰孩的搖籃,我閉上了眼睛,用心感受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會不會我一覺醒來,還是在那口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