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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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這是一次失敗的治療。
    或許,本來就不應該接收他。
    梁哲躺在沙發上,靜靜地思考著剛才和鑫鑫的整個對話過程。
    自己還是表現的太過急切了一些,為什麽會這樣?
    梁哲緊抿著雙唇,腦中隨即出現了一個瘦弱的形象,同樣的執著,同樣的不顧所有,同樣的聽不見去任何人的意見。
    十多年前,那個年輕的自己,就是這麽地偏執,對心理學的偏執。
    譚維送來了一杯咖啡,放在了茶幾上,然後開始打掃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咦?”譚維彎下腰去,撿起了地上一個東西,拿在手裏端詳著,“這是什麽?”
    梁哲站了起來,走到譚維旁邊,一起端詳著那個東西。
    那是一張紙片,裁剪成了一把斧頭一樣的形狀,紙片的背後寫著一個字:殺。
    梁哲的眼睛眯了起來,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剛才的一個細節:鑫鑫在臨走的時候,被他的老爸抱在懷裏,說過一句話:老爸,我會保護好你的!
    這代表著什麽?
    難道說,真正有病的另有其人?!
    還是說,數字的表象背後還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端詳了一會之後,才將那個斧頭剪紙放在了兜裏。
    “嘩啦啦!”
    洗手間裏的水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譚維的聲音。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梁哲躺在沙發上問道。
    “樓下的飯館我去吃過,味道還不錯···”
    “嗯。”梁哲立起身子,答了一聲,沒有說話,似乎對吃飯的事不大感興趣。
    “要不要一起····?”譚維從洗手間裏走出來,房間裏麵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了梁哲的身影。
    譚維走了出去,在前台接待處,看到了梁哲。
    此時的梁哲正趴在前台桌上,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那盤蕙蘭盆栽。
    梁哲的手指顫動著,嘴巴一開一合,口中念念有詞。
    “你怎麽了···?”譚維望著梁哲反常的舉動,感覺有些怪異。
    “噓!”
    梁哲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繼續對著那盤盆栽念念有詞。
    一會兒之後,梁哲才直起身子,長籲了一口氣道:“果然是37片。”
    “我們走!”梁哲轉過身去,走向了房門。
    “去哪?”譚維有些不明所以。
    “吃飯!”梁哲拉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下樓之後。
    梁哲忽然轉過頭望向身後的階梯問向譚維:“還記得剛才我們走過的樓層有多少階梯嗎?”
    譚維搖了搖頭,奇怪地望著梁哲。
    “你等我一下。”
    梁哲重新跑了回去,然後一步一個階梯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26個階梯,每個階梯大約15厘米,每一層共490厘米,我們在四層,也就是19。6米——”
    梁哲一邊走著,一邊念叨著:“重力加速度是9。8米每秒,如果從樓下跳下來,需要···”
    梁哲拿出手機,開始計算了起來,過了幾秒鍾之後,他才長籲了一口氣道:“需要2秒。”
    譚維走在梁哲的身邊,幾次想要插話,卻都被梁哲給打斷了,這是她和梁哲的第一次單獨出來吃飯的機會,可不能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譚維終於逮著一個機會,她手指向了旁邊的一個小孩,拽了拽梁哲的手臂道:“你看,那個小孩好可愛,正在扶老奶奶過馬路呢。”
    梁哲扭過頭去,第一眼,他看到了男孩胸前佩戴的大紅花,第二眼,他看到了老奶奶手中的拐杖,第三眼,他看到了斑馬線。
    “斑馬線到底有幾根線?!”
    梁哲像是瘋了一樣衝上了人行道,低著頭開始數上麵的斑馬線條數。
    “你怎麽了···?”譚維有些害怕地跟了上去,有些膽怯地問道。
    “一共11條,每一條大約是80厘米,這條路寬8。8米。”梁哲口中念念有詞,絲毫沒有注意到綠燈已經轉紅了。
    鳴笛聲響起,譚維急忙將依然呆立在人行道上的梁哲拉了回來。
    “你到底怎麽了?”譚維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擔心。
    “沒怎麽啊,我們不是去吃飯嗎?到地方了嗎?”梁哲搖晃著腦袋問道。
    “就是前麵那。”譚維伸出手指向了前方。
    整個吃飯的過程對譚維來說異常煎熬,有很多次,她都想要找個話題和梁哲聊天,但梁哲不是看著麵前的水杯發呆,就是望著餐盤念念有詞。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飯終於吃飯了。
    梁哲打了一個飽嗝,臉上露出了微笑:“譚維,謝謝你的晚餐,這裏的東西確實很合我胃口。”
    在梁哲的注視下,譚維臉上露出了一抹紅,她低下頭去,剛想要說點什麽,梁哲忽然大聲問道:“我剛才說了多少個字?”
    譚維愣了一下,完全沒明白梁哲是什麽意思。
    梁哲伸出手指,開始重複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一共20個字···他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梁哲一邊拿著紙巾抹著自己的嘴,一邊自言自語著。
    梁哲似乎沒有發現,譚維已經悄悄走了出去。
    天色漸晚,譚維一個人走在路上,梁哲沒有追上來,似乎還沉浸在對於數字的猜測和驗證當中。
    是不是每一個患者都會讓他陷入這種近似於分裂的精神狀態?
    譚維不知道,她隻知道是梁哲拯救了她,讓她從那幾乎無法逃脫的噩夢中蘇醒,然後重新回歸到現實。
    可是,現實又比夢境好多少?
    夢中的追逐和殺戮,恐怖和迷茫,至少可以在蘇醒之後,長籲一口氣,用五個字來慰藉自己:原來是個夢。
    可現實中的創傷,不如意,無可奈何,無能為力,又該找誰傾訴,又該怎麽傾訴,傾訴之後又能如何?
    譚維搖了搖頭,望著路上的行人,陷入了沉思。
    忽然之間,她有點想念自己的母親和哥哥了,至少在夢裏,還能夠看到她們,現實中,除了這種揪心傷痛的思念之外,根本無能為力。
    譚維一邊走著,一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風從她身旁吹過。
    衣角輕輕擺蕩了起來。
    耳邊傳來了音樂,低沉的鼓點在敲響。
    “咣!”
    譚維撞在了路燈上,仰麵往後倒去。
    一隻大手忽然憑空出現,攔腰抱住了譚維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