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淋雨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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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用劍指著的感覺非常不好。
上一次是王盈,她不過是個拿著名劍卻不懂使用的小孩,她毫不擔憂;而這一次,麵對的是一對修為極高的殺手,在劍光一閃的瞬間,她幾乎感覺到魂飛魄散。
那是瀕臨死亡時身體不受控製的自然反應。
仿佛過了許久,趙月背後的冷汗緩緩消失了,她慢慢抬起了頭,“你們……你們要幹嘛?”
聲音是顫抖的,那是身體還未恢複的緣故。
“陰陽家的妖女,死到臨頭還要裝模作樣嗎?”
呃?什麽陰陽家?趙月緊繃的心弦仿佛被人重重彈了下,瞬間清醒了過來,感情他們是認錯人了?還是……
“不用再裝了,說,接近公子意欲如何?”
此言一出,趙月頓時明白了,秦霜真沒騙自己,果然是他的朋友,不,應該是護衛。
蒙田走了,他們來了,她早該想到的。盡管有王離在,可顯然他們不是一路的。秦霜身邊不可能沒有護衛。而他們排除一切對主子不利的人,也是對的,隻不過為何說她是陰陽家的妖女?
“你們為什麽說我是陰陽家的妖女?”趙月不緊不慢地跪坐在墊上,倒了三杯茶,微笑地示意他們坐下。哪知他們陡然將殺氣提升了一個階層,空氣似乎瞬間冷了一分,令趙月不由得微微一顫。
“你之前的害怕是裝的。”另一人好心提醒,冷然道:“在我們釋放殺氣之下,這麽快就清醒的,除了陰陽家的妖女,這世上還沒幾個人能做到?”
“釋放殺氣?這麽說你們並沒有打算殺我,對吧。既然不殺我,我怕什麽呢?”趙月無視麵前的劍,端起茶輕輕吹了一口,“我是什麽人,想必二位已經打聽過了,至於什麽陰陽家,難道和我一樣?”
確實,在上一之前,他們已經向丁一打聽過,他的回答是,公子的婢女!除了蒙將軍,公子從不與人親近,何來婢女?
“說實話!”
“兩位哥哥若是不信,不妨去問問公子的朋友,王離!”見二人麵色微微一變,趙月品了口茶,軟軟道:“若還是不信,可以問問王盈,還有元曼!”
二人倒抽了口氣,這世人,誰敢直呼這三人的名諱,就連公子本人,也得稱一聲離兄!她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二位一直拿著劍指著我不累嗎?”趙月衝他們淡然一笑,“是想一直就這樣等著公子回來嗎?這可不行,我還要……”她的話突然斷了,二人的精神一下子緊繃了起來,順著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
下雨了!
“看來我要出門了,二位請便吧。”趙月慢慢起身,若不是他們極為細致地控製劍尖,她的臉恐怕就要被劃傷了。這令二人心神更加提升到了一個極點,這麽多年以來,在他們劍下從來都沒有人能如此鎮定。不,是沒機會鎮定,因為他們的劍不見血不回鞘。
然而這個規定似乎在破在了一個小女孩身上,從她身上,竟看到了公子的影子。
沉著冷靜,波瀾不掀,溫潤至極卻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從丁一那打聽到趙高要去的小孩子家村落的模糊地址,趙月拿著傘出門了。
木質紙傘不太好用,好在冬季的雨並不大,隻是刮著風,寒氣逼人。穿過街道,走出了墨水鎮,踏上了鄉村小路。路很不平坦,趙月幾次差點滑倒。
身後跟著的兩道黑影,眼前前麵小女孩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卻依然堅定朝前走去。二人你看了下我,我看了下你,其中一人忍不住開口道:“你覺得她真的是陰陽家的妖女嗎?”
“從體質與氣息來看,完全不像,但是,若說她隻是個普通小女孩,卻很難讓人相信。”
“她這是要給公子送傘嗎?”
旁邊青年並沒有回答,隻是邁步跟了上去,眼看前麵那抹背影再次滑倒,他猛然快速掠出,身子卻在下一秒被人拉住了,“如果她在騙我們,我倒想看看她能裝多久!”
然而再看過去,兩人有些驚愕了。
趙月收了傘,急步向前走去,任由風雨砸在身上。如此,步伐也穩多了,前進的速度也快多了。
穿過了一座小村,再繞過一座矮矮的山坡,走下去,約摸一盞茶功夫,終於看見了幾座孤獨的矮房。村頭遇上村民,趙月尋問幾句,很容易找到了。
踩上枯爛枝葉的小道,來到了青苔鋪滿的破屋前,趙月喊了幾聲,“公子,小高!”
兩道人影跑了出來,正是秦霜和趙高,這一瞬間,趙月的心頓時落下了,剛欲踏出一步,秦霜如箭般衝了過來,瞬間將趙月緊緊摟在懷裏,“你怎麽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趙月溫聲道:“下雨了,怕你們淋著。”
秦霜將她抱起朝茅屋走去,對還沒弄清楚狀況的趙高冷聲道:“還愣著幹嘛,快去生火啊,沒見你姐滿身是水嗎?”
“是。”趙高滿眸冷恨化成擔憂,抓過站在破榻邊上的小男孩,一起去收拾柴火了。
屋裏又暗又亂又髒,黴臭味很大,實在令人難以忍受,偏又逢雨天,到處都是滴漏。借著微弱的光線,床上蜷縮著一個女人,看上去真像似快要死了。如此的悲慘生活,扯開了趙月腦海的記憶,令她渾身一顫。
秦霜自然感覺到了,快速將她的外衣脫掉,摸了摸內衣,還好,未濕透,他解下鬥篷將她包上,繼而脫下自己的玄衣。
“公子別脫,我不冷。”
“還說不冷,都凍成什麽樣了。”望著他眼裏跳躍的火苗,和緊抿的唇線,趙月知道,他生氣了。若是她非要拒絕,她毫不懷疑麵前的少年會給自己一個耳光。隻是若真讓他脫了,會病倒的一定是他。
如此算來,是自己關心則亂,反而連累他了,可若是不來,她又扭不過自己的心。
“公子若非要脫給我穿,那月兒以後再也不跟著你了。”趙月的話成功地震住了秦霜,他伸過手撫去她臉上的水,盯著她的眼,“就為這小事,你竟然說這樣的話!”
“公子為月兒取冰,月兒為何不能為公子送傘?”趙月迎上他的眸光,“公子破霜而去,月兒趟雨而來,不可以嗎?”
“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我……”秦霜壓抑著激動,眼眶閃爍著濕意,一股酸楚湧上心頭,愉悅又心疼!
“姐,火生好了,快過來!”趙高及時出現,拉開秦霜的手,將趙月拖了過去。
火就生在屋內,煙雖很大暖意很快驅散了寒氣。趙高扶趙月坐在木墩上,吩咐小男孩好好生火,而後拿過趙月的濕衣烤著。“姐,太冷了得烤遠了,不然骨頭裏會酸疼的。”
“好!”
“姐姐,呆會回去我找啞娘給你熬點薑水,喝了可以去寒氣的。”
“嗯!”
“姐,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早知道應該讓你和我一起過來,你瞧,我沒淋上雨……”趙高把頭湊到趙月麵前。
趙月摸了摸他的頭,濕濕的。
柔聲細語在劈哩啪啦的柴火中顯得猶為溫馨,秦霜突然覺得自己被隔離了。不遠處火堆邊的小女孩回過頭來,臉龐仿佛被火光閃爍得越來越模糊了,他想伸手去抓,卻似徒勞。
“公子,過來一起烤烤。”秦霜恍然清醒,看了看正朝他淺笑的小丫頭,突然掉頭轉身朝外麵走去。
“李易,出來!”
五條人影立即如鬼魅出現在屋簷外的雨中。通常主子直呼直名的時候,定必是有任務要交代。“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墨水鎮替我買座宅子,不必大大,不許欺人。”
“是!”李易領命而去。
“風。”
“在!”李易身後最右邊黑衣青年上前,聲音清亮。
“你去墨水村找到王少將,告訴他我今晚暫留在鎮上,讓他不必擔憂。”
“是!”
“雷!”
“在!”聲音略顯粗獷的青年上前一步。
“你回墨水酒家,讓他們備好熱水及去寒湯藥。”
三人離去後,留下的便是跟著趙月而來的二人,見秦霜看都未看他們一眼便回身朝內走去,連忙問道:“公子,那我們呢?”
秦霜步伐微微一凝,眸光落在門邊上倚靠著三把傘,並未開口,徑直走了進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頓時感覺不好了,主子沒有其它指令,是要他們一直淋雨嗎?雖然淋淋更健康,但罰站式的淋著,似乎有點沒麵子。
秦霜剛走進來,手便被一雙暖和的小手握住了,眼前女孩沒有說話,隻是仰頭看著他,溫軟地淺笑著。原本壓抑的不快漸漸散去,秦霜摸了摸了還冒著熱氣的小腦袋,“以後不許這樣了。”
“嗯!我聽你的,那我們一起去烤烤吧。”秦霜正欲移步,已看診完,起身對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趙月心中一沉,聽秦霜低聲問:“還有多久?”
“熬不過今晚!” 郎中提起了藥箱,環視了下室內,“像她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公子是好人,怕也管不了這麽多了,還是走吧。”
秦霜沉重地看向趙月,眼眸中流露出難忍悲哀之色。趙月拍了拍他的手,招手將趙高叫來,伏在他耳邊細聲吩咐了幾句,趙高點點頭,“姐,你放心,我會辦好的。”說著,前去領起那小男孩朝外麵走去,趙月忙拿起傘遞給他,二人撐著傘而去。
柴火漸漸熄了,雨漸漸停了,房間的難聞氣息再次升起,榻上的女人低喘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楚。趙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這是,死亡的氣息,還有誰比她更清楚?不安,惶恐、無力……瞬間如煙花般爆開,意識遁入了黑暗。
“月兒,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