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計中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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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的趙月除了頭有點暈外,並沒有其它症狀,令守在榻前的風邪和宛同時鬆了口氣。
看著二人仿佛重新活過來了,趙月有些意外,心中多少有些感動,卻也沒說什麽。
一如既往,風邪匯報昨日如何發現花瓣,如何從流浪兒口中得知小馬的動態,如何通過威逼小馬找到她被擄走,甚至對她被某怪小孩以陰陽術審問,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趙月聽罷心口翻起了千層浪,繼而歎了口氣,原來昨天所看到的,不過是前世記憶,因她死而重生,早已成南柯一夢。
風邪退下,宛先剜了他一聲,繼而問趙月是否想吃點什麽?趙月被她一說,倒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風邪也不含糊,立即閃身而出,大概是去準備食物了,趙月便靜靜地聽著宛匯報趙平安的事。
“小姐還真是神乎奇神,這家夥……”宛估計從來沒如此放肆庸俗地說過話,臉一紅,話鋒一轉,“你叔叔還真是聽話,我不過是將小姐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他聽,他竟然連半點懷疑都沒有,興奮地差點沒哭出來。”
“嗬嗬!”趙月淡然一笑,人心過不了一個貪字,趙平安那人,離利欲熏心不到一步之遙,而趙月恰好給了他一個仰望的山峰,他又豈會放過這一次攀登的機會,哪怕他明知山有虎,恐怕也偏向虎山行了。
幾天後的中午,趙月所發名單上的人全部準時出現在墨水酒家,由趙平安儼如主人熱情招呼的餐會隆重召開了。說是隆重一點也不為過,墨水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錢有勢之人,剝去互惠互利,不是競爭對手就是仇敵,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的機會從來都沒有過。
好在對麵花柳酒館在近日奪去墨水酒家大量客源,看似搶了墨水酒家的生意,然而在丁錢李水眼裏,幾乎是時機恰到好處地為墨水酒家減壓,才能開成這個聚會。雖然不知道聚會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但李水他們一致讚歎這是趙月絕對高明的手筆。
然而當聚餐開始到一半,趙平安的講話,才真叫李水丁一大吃一驚,一致將目光移向二樓雅間,若不是下麵場麵太亂,他們幾乎忍不住想上去拉著那丫頭質問一番。
“目前秦軍壓至邊境,我朝無論勝敗,百姓都將遭受巨大的打擊,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乃我們的基本,今天在座各位大人,若想日後還能繼續過著錦衣無憂的生活,必須先將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這樣我們才能……”
“壓榨”兩個字差點從趙平安口中迸了出來,別看他麵含諂笑,泰然自若,心中其實已經在顫抖了,腦門的汗珠還沒凝成便被這冬日寒風吹涼,渾身一片冰冷。
之前設想的各種熱情澎湃,在一雙雙如刀子般的眼光下,徹底灰飛煙滅。想從他們口袋裏掏錢,不是找死嗎?趙平安簡直覺得自己瘋了。
不僅僅是他,其他人都有這種感覺。他們不壓欺壓百姓已是奇跡,怎麽可能還會拿錢去幫助他們?這家夥不會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荒唐地做白日夢吧。
趙平安的心已經在打退堂鼓了,可腦海中卻有某個瘋狂的念頭逼著他繼續,再繼續!他咬了咬牙,繼續道:“咱們墨水鎮地大物博,但農作物收成並不好,這取決於百姓對農田沒有擁有權和種植的本錢,隻要收成好了,那我們……”
一番話下去, 底下幾十人開始竊竊私語了,吵雜聲越來越大,果然,隻要談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利益,就會有人心動。
風邪抱臂望著樓下,感歎道:“你想利用狼的貪婪,從他們口口奪取食物來養羊,實在是……”
“瘋狂至極!”宛接過他的話,遲疑地看著趙月,“你到底想做什麽?之前我去縣裏最大青樓老媽子那裏拿到名單時,還以為你想洗劫他們呢。”
風邪淡然一笑,“所以我在逼問那蠢縣令要名單的時候,還順手幫她拿了點本錢,誰知道她竟然打的是這主意。”
趙月眺望著窗外,唇角微揚,“等他來的時候,看到滿山遍野的綠苗,一定會很開心的;如果……”她頓了頓,“是夏秋季,那他會看到滿地的麥浪和白雲朵朵的棉花!”
什……什麽?風邪和宛感覺自己的腦子又不好使了,她說的人是誰?
聚會持續到下午,眾人才離去,有不少棄馬車牛車,邊走邊議論。平時八輩子打不到一塊的人,此時如親兄弟般議論起來,盤數著自己投資如何,收益多少。
“成了?”宛被趙平安招呼過去,遲疑地問。
“成了。”趙平安豪氣地拍了下胸脯,又似乎覺得在這麽漂亮宛約的美人麵前做這種粗魯的動作有傷文雅,連忙摸摸頭,像小少年般靦腆笑道:“宛姑娘不必擔心,有我出馬,此事當然成了。”
宛安下心下,隨意讚揚幾句,趙平安立即蹬鼻子蹭臉,明日張膽地要求宛一定要在表少爺麵前替他多說好話。
等他走後,宛再也忍不住嫌惡,向趙月吐槽他真讓人惡心。趙月拍了拍她的心,故作無奈地歎道:“誰叫宛姐姐長得這麽漂亮呢?”
切,這小丫頭是什麽意思?小小年紀就懂男人的壞心眼?
自從聚會後,整個墨水縣仿佛被開水燙過,冬日的寒潮一掃而光,百姓的呼喚震耳欲聾。
天啊,他們竟然收到了以前無償贈送的土地,以及銅錢種子農作物等,甚至牛牧緊缺的村落,竟然還分得了一兩頭寶貴的耕牛!天啊,這些平時欺壓他們的壞人是良心發現?還是全體得了失心瘋?
百姓是有多善良,他們沒空去多想和抵觸,便開始拚命地耕作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但隻有在冬季做好了萬全準備,來年才能有大豐收啊。
而這些日子,趙月更沒有閑著,利用月底墨水酒家的盈利,在縣裏買下了一塊廢棄的集市,請人重新整弄後,在百姓忙種期間,及時開放了。集市入場,不像路邊隨意擺買,是有嚴格規定的。
於是一些想趁虛而入哄提價格的商販,便硬生生被趙月剝去了手續費,且隻能以極為公平的賣出,違者永遠不能再入集市。剛開始一些商販還不信邪,偏要跟趙月作對,甚至有些商販眼紅,暗中派人來搗亂,但是在風邪那如守護神的保護下,他們終於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
集市因過於規矩,剛開始不算景氣,小商販入駐少退出多,後來不知聽信了什麽風頭,不少商坊竟然願意出租金,租下集市的商鋪,以交租式長期進駐,引得大量商旅來交易。不少小商小販這才後悔莫及,隻能租些小攤位,但已經沒辦法與大商坊抗衡,隻能在他們手下撿點殘羹剩飯。
望著熙熙攘攘的集市,趙月終於找到了丁點豪氣。
這集市其實不過是商業街的低級翻版,商坊是否能賺到錢,就憑各自本事了。而對於她來說,是絕對不可能虧本的。
然而這貧窮落後的年代,貧富差距大得幾乎不能用金錢數量來衡量了。所以富人除了剝削窮人,想用正當手段賺取錢財,是非常困難的,他們所賺的,也隻是同階富人的錢財。
盡管如此,也讓趙月看到了前錦。無論是貨幣還是貨物,隻有流通了,消費了,才能活起來,否則全是一灘死物。
一縣尚且如此,一國更是如此。不說整體生活水平,單單古代交通的落後,便是賺錢的硬傷啊。
墨水縣熱火朝天,而另一邊天的秦宮,氣氛凝固令人窒息。
從富麗堂皇的正殿出來,王離渾身是汗,迎麵碰上翩翩而來的白衣少年,那鎮定自苦的樣子令人不禁心悸,仿佛隻有他,才是天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
“公子!”王離恭敬行禮,四周身著官服之人,一見白衣少年,原本對王離的行禮,瞬間僵硬轉變,齊齊朝少年彎腰禮去。
“各位大人無須多禮。”秦霜聲若圓珠,溫潤似泉,令人舒暢得幾乎忘了這是寒冬臘月。待一行人離去後,他走向王離,低聲問道:“如何?”
“陛下未曾表明,公子還須小心謹慎。”
秦霜一如既往的溫笑,拍了拍他的肩,卻發現沒夠著,僅拍在手臂上,“離兄不必擔心,我的父皇我明白。”
看著他輕鬆地邁向那幽深的大門,王離收回目光,正欲離去,卻聽見轉角有人急喚道:“哥哥。”
王盈!看到她活蹦亂跳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王離有那麽一瞬的失神,仿佛看到了某個久違的丫頭,待回過神來,不由得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待問好後,尋思道:“父親說妹妹在宮口陪著夫人,這會怎麽有空來這兒了?”
“我才懶得陪她,一直陪著姑媽呢。”王盈抱過王離的手臂,興奮道:“快,隨我去看曼姐姐吧。”
王離口中的夫人,正是秦霜的母親,鄭姬鄭夫人,雖生太子,卻一直未被立後,而目前最得寵的,便是王家的王姬,也正是他們的王盈口中的姑姑。
原本王離正打算應召去拜見這位傾國傾城的姑姑,但一聽元曼在那,心中頓時硬生生起了嫌惡。以前對元曼還有些憐惜,現在卻一點好感都沒有了,王盈若是知道他此時的感覺,想必會為之前的計謀而難過了。
而就在他準備拒絕時,一聲柔媚而嬌滴滴的呼喚自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