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來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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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過去,讓她不知該如何相信一人,而今竟會對楊季修如此親密。
    這著實讓程月棠自身都難以理解。
    對方出身皇室,自己萬萬想逃離的便是那裏,如今卻要再讓自己一步一步走入那深淵之中?
    一時間,原本收複燕無聲後的喜悅也被衝淡,她怔怔坐在床邊失神,四下靜謐一片,無人敢上前驚擾她。
    燕無聲站在不遠處,看著靜坐在床沿邊的女子,嬌小美貌卻又果敢剛毅,他可以說欲女無數,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般風骨的女子。
    她明明年紀不大,可做事的風格卻不似一般的閨閣女子。她的笑中帶有頑劣意味,可又膽大包天,敢將人人恨不得誅殺的浪蕩采花賊留於自己身邊。
    妙啊,妙啊……
    燕無聲在心底饒有興趣地笑。
    “你回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明日辰時來我院中,我自有要事交與你去辦。”程月棠冷冷下令道。
    “你就不怕我跑了?”燕無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程月棠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我信你,既然你已經應允,便不會離開。”
    一句我信你,無由來地震顫了燕無聲的心弦。
    若是多年前,他能聽到這句話,便不會有今日的采花大盜燕無聲。
    “告辭!”燕無聲足尖一點便離開房間。
    見程月棠再無其他命令,周圍暗衛也準備回到崗位上去。
    “等等。”程月棠突然開口看向房中數道黑影,“你們,回齊王府吧。”
    她暫時不想再留著他的人。
    “是。”暗衛們從不多話,他們隻管聽命行事,果斷幹脆。
    見程月棠下令讓他們離開,他們便在眨眼功夫中縱身離去。
    眾人皆離開之後,小蝶這才偷偷從外麵跑了進來,她環顧了整間屋子,覺得無異樣,可心卻是惴惴不安。
    小蝶躡手躡腳走近床邊,看著程月棠,眼神中露出焦急之色。
    “小姐,你可安好?”
    這件事的內情,小蝶並不知曉太多,故而更加擔憂。
    此事可是關乎女子清譽,萬一要是出了什麽差錯,那便是一輩子的悔恨!
    程月棠仰頭淡淡笑,“你不是素來膽大包天的麽?何嚐嚇成這樣?”
    “我的好小姐啊!這種事情您萬萬不可再做!”小蝶嗔怪地說,不知怎麽的,說著說著,差點兒要哭。
    繃了一晚的神經,到此刻確認了程月棠安然無恙才得以鬆弛。
    第二日淩晨,程月棠早早便坐在院中,旁邊擺了一壺酒,一套男子衣衫。
    仿佛在等待什麽人,而一直到快晌午,都未能有人出現。
    程月棠也不急,坐在院中一口口嚐著府上新折騰出的小點心。她的唇角沾了些桂花沫,她自己對此毫無知覺。
    忽地,一個人影從房頂上略過,穩穩落在程月棠身後。
    她潔白的脖頸與他隻隔咫尺之距,若他有心,稍微一用力,便可輕易結束這女子性命。
    “你來遲了。”
    無需去看,程月棠便已知曉身後之人是誰,飛簷走壁隻留殘影,此人除了燕無聲,還能是誰。
    “還有一刻才到巳時。”燕無聲邪笑著耍無賴。
    程月棠抬眼望了望案上早上備好的衣裳,“拿去”。
    燕無聲未動。
    程月棠輕輕拍了拍手,撣掉指尖的點心殘渣,徐徐道,“你留在府中,應當有一個正當身份。你要是喜歡本名,那就保留本名。要是想更名也可。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身邊的護衛。”
    得了解釋,燕無聲這才動手去拿那衣物。
    他端看手中衣物,麵料上呈,做工精密,看起來並非尋常護衛可得之物。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無聲。無聲沒想到的是——小姐原來是想尋一名貼身護衛。”
    燕無聲故意將“貼身”二字咬得極重。
    到底他流連花叢,有些風流習慣也是正常,不過程月棠可不願慣著他的性子。
    “你既看得出我待你不薄,你是否該殫精竭力為我效勞?”
    “小姐單憑一身衣物就想收買人心?”
    程月棠嗤笑,“好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若不是我,你此刻怕是已經在大牢裏和其他人犯鬥嘴耍混了。怎麽才過了一夜的功夫,你就忘了救命之恩?”
    “哈哈哈。”燕無聲朗笑,“小姐口齒伶俐,好生可愛。”
    “我不喜聒噪,你再多言,就別怪我替你保管舌頭了。”
    剛剛還嬌笑的人兒,轉眼就要威脅他,說出這等要拔人舌頭的狠話!
    這個女人,又危險又有趣。
    “不知主上想要無聲做何事?”
    這一聲主上讓程月棠略感心喜。
    從今天起,她程月棠有自己的侍衛了。
    程月棠斂下心思,轉身正看燕無聲,“我想你來——教我輕功。”
    “主上,冒犯了。”突然間,燕無聲一把將程月棠從石凳上拉起。他看起來雖不健壯,可手臂力量也著實讓程月棠心驚。
    程月棠將將站穩,隨即感覺到燕無聲的手指掐上了她的小腿。隻不過是隨意按壓幾下,她便發覺小腿極酸,微微伴有脹痛之感。
    還未等感覺過去,人又被摁回石凳之上。燕無聲強行褪去她的鞋襪,端看她白嫩的腳趾。
    程月棠的腳趾生得秀美,可並未在此刻勾起燕無聲絲毫感覺。
    他橫豎看了一瞬,緊接著,伸出雙指直接頂住腳心,疼痛在一瞬間彌漫程月棠周身!她的小腿更是如同有萬蟻啃食一般,又痛又癢,著實讓人難以承受。
    可就算如此,程月棠依舊緊咬牙關,不發一言。豆大冷汗不停從額上滴落,她白裏透紅的粉嫩麵色霎時變成一片青白。
    待所有一切都過去之後,程月棠渾身上下如同在水中泡過一般,衣衫早已濕透貼在後背之上。
    “多有得罪,還請主上見諒。”燕無聲恭敬拱手。
    程月棠深吸幾口氣,緩和過來後,涼聲問,“如何?”
    “主上今日受了苦,當好好休息。明日起,開始訓練。”
    “好,那你先去換衣裳吧。”
    燕無聲離開後,芍藥匆匆而來。
    “小姐,此人身手不凡,真的要留在身邊?”
    “你既看出他身手不凡,是個可用之才,又為何覺得他不能留在我身邊?”
    芍藥語塞。
    忍著酸楚,程月棠起身準備回房中,“我突覺有些乏了,扶我去歇會兒。”
    “是,小姐。”
    待程月棠醒時,猛地發現房中又有一位不速之客。
    “醒了?”楊季修嘴角掛著笑意,眼神那溫柔模樣讓程月棠突然有些心虛。
    她一邊回避著那有些灼熱的視線,一邊僵硬將話題扯開。
    “昨夜多謝你的暗衛,若不是他們燕無聲不會如此輕易被擒住。”
    “你我二人之間,無需如此客氣。”
    楊季修突然從桌邊站起,兩步便來到床前。
    他負手而立,高大身影遮住她眼前的光,“這一次,你除了采花大盜,平了城中之亂,算是你幫了我皇兄的忙——我替皇兄向你道謝,不知棠兒想要何謝禮?”
    突來的親切稱呼讓程月棠渾身一震。
    “不知王爺是否認識精通毒物之人,月棠不才,想要拜師。”
    程月棠心中也沒底,精通毒物之人一般性格怪異,這種人一般高傲孤僻,怎可能誰都認識。
    程月棠也隻是隨口一問,心中並未抱太多希望,可未曾想到楊季修卻爽快應下。
    楊季修墨眉微皺,眉峰輕挑,“你想學製毒?”
    在天下人眼中,製毒之人皆生有一腹歹毒心腸,且麵容醜陋恐怖,好人家的兒女怎會碰此等害人邪物。
    程月棠卻從未與世俗同流過。
    “我會替你去尋。你好生照顧自己,等我消息。”說罷,楊季修便悄然離開。
    望著楊季修的背影,程月棠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可心中又莫名失落。
    失落?
    她失落什麽?
    嗬,定是燕無聲今日下手太重,害她至今未能緩過來。
    第二日淩晨,練武場上。程月棠一身勁裝站在一群男人中間,場麵格外奇怪。可她本人卻一無所知。
    燕無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句未交代清楚,竟引得這般後果,著實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昨日從程月棠哪裏回來後,他便開始著手準備,輕功之事。
    他從未收徒,更沒有教過任何學生,隻能按部就班,將自己當初學藝時,師傅教與他的東西,再原原本本告知於程月棠。
    那女人天資聰慧,想必定能將著一切安穩掌握。
    隻可惜,程月棠並不知曉燕無聲心中所想。
    她本能認為,燕無聲會將地點定為練武場。
    府中有一練武場,不大不小。平日裏都是府兵們操練用,偶爾也有一些將軍過來同其切磋,甚至連父親大人偶爾都會來上一次。
    也就是這個原因,讓程月棠有了錯誤的想法。
    等小蝶氣喘籲籲來找她,告知燕無聲在後院的一處院落之中等她,程月棠著實嚇了一跳。
    她匆匆來到小蝶指引的地方,見原本有些荒涼的後院大變了樣,尤其是聳立在其中的日更柱子,更是勾住了程月棠的目光。
    “這是何物?”程月棠滿心好奇。
    “小姐,輕功和其他所有武功都有些不同。”
    輕功難學,對學習之人更是萬般挑剔。
    而他昨日行為便是在檢查,程月棠是否適合學習輕功,她骨子並不是最好的,或者說若是她想要將輕功學成,必然要付出代價。
    對於這種徒弟,燕無聲自然不想要教她,可話在口中含著反反複複多次,卻未曾說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