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東宮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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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中書明旨,三省六部均為此次烏蘇平亂忙碌。何守業春獵之後本就在京中述職,故此沒有回蓉城。主將已然在京,士兵分別去京城附近的五個駐地裏各調來三萬,經過程景況和何守業一番整合之後,隻留下了十萬精良。
    太子雖沒有參與此次出征,但他身為東宮國儲,理應監國。所以六部之中許多關於此次出征籌備的事都交與了他。
    故此,太子立刻將楊季修和何守業傳進了東宮,商議一應事宜。
    “此次東進烏蘇,若糧草隨大軍前進,隻怕路途遙遠,勞民傷財,莫不如從當地征糧。”
    太子看著地圖長長的一條紅線,怔怔道。
    何守業聞言點頭,“從堯城到賀州,接連橫穿十二州,如果糧草隨軍,隻怕也會拖慢行軍速度。”
    兩人均是同意就地征糧,以減少損耗。
    隻是楊季修半天沒有開腔,太子和何守業不由都看向了他。
    “東境五州去年適逢大旱,又遇蝗災,且不說咱們能不能征到糧,就算能征到,隻怕那也是老百姓家裏最後一點餘糧。十萬大軍所需不是小數目,若不能長久供應,前線勢必吃緊,咱們先征了這點糧食,那進了烏蘇以後怎麽辦?而且東境五州的老百姓沒了口糧,勢必會激起民怨,一旦處理不當可能引發暴動。到那時,隻怕咱們身在烏蘇前線還未站穩腳跟,後方大本營卻先垮了。”
    楊季修神色嚴肅,狹長鳳眼中帶著一絲疑慮,但其語氣卻是不急不緩。
    兩人聞言均是一怔,向來聽聞齊王不理朝政,怎麽如今一聞,卻有些名不符實。
    太子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問到,“既不能就地征糧,亦不能將糧草雖軍運送,那可如何是好?”
    何守業知道太子不懂軍事,聞言也無異色,隻是沉聲道,“那就命令士兵隨身攜帶十日糧食,每到一州便就地征糧,每次隻征十日,沿途十二州,除去東境的賀州和靈州,待十萬大軍抵達西穆河,糧草應當足夠。”
    楊季修聞言點頭,他深知何守業從軍多年,又是跟著程景況南征北戰,經驗老到,這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去的時候可以這麽辦,那回來的時候怎麽辦?難不成還這麽辦?”
    太子不知何守業的意思,聞言有些疑惑,當即問到。
    見狀,何守業笑道,“殿下,待咱們進了烏蘇,還愁沒有糧草嗎?”
    楊季修解釋道,“若咱們成功平亂,烏蘇二王子洛坎隻怕不會簡簡單單的給咱們一些糧草軍餉便算了事。”
    聞言,太子這才明白過來。
    隻是何守業和楊季修所言均是最好的情況,至於最壞的情況嘛,太子自己聞一知二也想到了。
    若何守業和楊季修不能成功平亂,那帶著傷兵屍骨歸國定然無顏麵對宋明子民,到那時誰還會有心思理會你糧草夠不夠。
    “將軍此戰可有把握?”太子沉聲問道。
    聞言,何守業轉頭朝楊季修看去,拱手道,“不知齊王有何高見?”
    楊季修見何守業不僅上得了戰場,連這朝堂之上的把戲也耍得有模有樣,心中不忍暗自佩服程景況。
    “烏蘇內戰,卡哈爾據西境王都為據點,對外向東境,南境,北境,同時發起攻擊。洛坎身為二王子,手中隻握有東境五萬驍騎兵,大將軍托索又在宋明,肯定不敢硬拚,故此內戰累月,卡哈爾雖然成功占領了南境和北境,但他的損傷也是不小,反倒是一直在防禦的洛坎,仍是兵強馬壯。”
    說著,楊季修看了何守業,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接著道,“咱們宋明十萬兵馬入烏蘇,正好在洛坎的東境之內,隻要他能嚴守城池待我們抵達,那此戰必勝無疑。”
    太子聞言先是一喜,而後卻又是一愣,“如此說來,勝負關鍵豈不是在洛坎能不能守住城池?”
    楊季修和何守業都點了點頭。
    如果洛坎能堅持到宋明大軍抵達,到時兩軍合並,十五萬兵馬定然能摧枯拉朽直搗烏蘇王都。但若他在宋明大軍抵達之前就被破了城,失了東境防線,隻怕到那時,宋明如何進如烏蘇都是問題。因為中間還隔著一條西穆河,卡哈爾據險以守,縱使宋明兵力兩倍與他,隻怕也很難攻過去。
    楊季修道,“烏蘇東境內本就多山多河,即使咱們能跨過一條西穆河,但東境天險甚多,若沒有洛坎的策應和疏通,隻怕我們還沒走到一半就全軍覆沒了。”
    何守業聞言神色也變得異常嚴肅,“齊王言之有理,所以這一仗旨在搶占時間,在洛坎兵敗之間抵達東境前線。”
    “如此的話,那沿途征糧的時間更為緊迫,將軍若還是以十日糧草為標準,隻怕時間上有些來不及。”
    楊季修淡淡道。
    何守業也明白這個問題,當即對著太子拱手道,“煩請太子殿下能保證我軍補給無憂,後背暢通,不然到時我軍前線失利,這十萬忠魂,末將實在無處安放。”
    何守業這話說得有些危言聳聽,即使是楊季修也忍不住微微皺眉。
    且不說此戰勝敗如何,即使是輸了,那也還有他楊季修頂著,他何守業雖然是主將,但朝中誰人看不出來此行是以他齊王領頭?
    但楊季修轉念一想忽的覺得何守業當真聰明。
    太子何許人也?那是將來的皇帝,以後的陛下。此次是他第一次參與軍政,若他沒有個心裏準備,到時若真的因為後方補給不足導致前線戰場失利,隻怕他這東宮之位也就到頭了。何守業如此危言,不外乎就是想給太子提個醒,他們這一仗輸了不要緊,頂多也就是人頭落地,而太子若是失了東宮之位,失去的可就是整個天下了。
    楊季修現在越來越佩服程景況,難怪皇兄對他恩寵多年卻一直未敢從他手中將軍權收回。如此厲害人物,當真不可輕易觸碰。
    太子聽到何守業說得如此鄭重其事,心中甚為擔憂,還欲再說,卻被楊季修打斷了。
    楊季修朝何守業使了個眼神,何守業會意,當即拱手道,“太子殿下,今日叨擾了,末將告退。”
    說著,何守業緩緩退出大堂。
    待何守業走後,楊季修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太子道,“你好歹也是太子,怎麽遇事還是這般沒有主見,思維不全?”
    太子聞言,麵露尷尬之色,支支吾吾的道,“小叔……我……我隻是……”
    楊季修示意他坐下,而後道,“你為人正直,淳樸,溫厚,這些很好。但你要知道,在這北風四起的京城,光憑這些是不夠的。”
    兩人年歲相差不大,但太子長年深居東宮,哪裏會有楊季修這般清閑,故此為人處事相當拘禁。楊季修對自己這個侄子也是相當在意,小時候皇兄忙著爭奪皇位,那家裏便隻剩下他和楊越銘,雖是是叔侄關係,但卻情同兄弟。
    太子如何不知在這京城之中步步危機,踏錯一步便滿盤皆輸,隻是他實在不想去爭權奪利,也見不得那些爭權奪利之人,故此在朝中勢力自然比楊越遙矮上半分。
    “就拿這次烏蘇平亂來說,楊越遙都敢主動請纓上陣殺敵,為何你不能?你即使不想爭權奪利,但你不想為國為民做點事嗎?天天待在這幽森宮廷之中,你如何能成大事?”
    楊季修說著有些氣憤了,因為楊越銘生來就是國之儲君,這一點他無從改變。可是楊越銘雖有濟世振國之心,但卻沒有拚殺謀奪的勇氣,這實在讓他生氣。
    太子知道自己太過溫和,別說何守業可以如此這般恐嚇自己,便是一個東宮屬官也敢在自己麵前說三道四。
    聞言,太子神色忽的一暗,有些蕭索,苦笑道,“當今朝局如此不堪,可憐我還是太子,竟沒有半點用處,真不知父皇當初是如何讓我繼位東宮的。”
    楊季修看見太子這副神情,心中怒火更甚,恨不能狠狠一個耳刮子扇在楊越銘的臉上,“你看看你自己,哪裏還有半分太子的模樣?你若不想當這個太子,那你便去給皇兄明說!”
    楊季修的語氣甚重,竟直言讓楊越銘去自請讓位東宮,饒是神不思屬的太子也為之一驚,惶然哽塞,“小叔……我…….你…….”
    “怎麽?不敢去了?你既占著東宮又不敢整肅朝政,讓你讓位你又不敢,你倒說說,你還能幹什麽?”
    楊季修鐵了心要讓楊越銘從這些年的安閑日子裏拖出去,言詞甚為鋒利,絲毫不考慮楊越銘的感受。
    楊越銘也徹底被楊季修說得心慌了,聞言心神俱失,腦子全是那句“你還能幹什麽”。
    入主東宮多年,楊越銘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細思之下竟無法反駁。以他那溫順性情,自然少不了一番自責愧疚,隻是他越是如此,他就越無法原諒自己。而他越是跨不過自己這道坎,就越是頹然,越是惶恐。以至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當今宋明,急需振興。如果長期以往下去,即使有一個程景況,有一個楊季修,那又能如何?宋明四周強鄰如虎,當年南蠻之戰的鮮血還未徹底風幹,如果再起國戰,隻怕宋明危矣。
    楊季修明白,程景況明白,太子也明白。隻是楊季修和程景況都隻是臣子,太子才是宋明的未來,如果他都這般不堪重任,那讓楊季修和程景況如何振興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