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寧可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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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月棠最終還是轉身回來將楊季修扶了起來,隻是臉上卻是陰雲密布,一言不發的樣子。
    雖是如此,程月棠心裏卻還是很心疼楊季修。楊季修這般模樣為的卻是誰?不正是自己嗎?
    楊季修向來就是這樣冷麵冷情,此次為了自己受如此重傷,就算說了些讓自己不喜的話,但程月棠仍是感到心中慰藉。
    斷崖之底極其寒冷,加之煙霧籠罩,實在陰森詭異。
    程月棠扶著楊季修沿著小道緩緩向前,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終是看到了一間草屋。
    程月棠正要過去,楊季修卻在她耳邊沉聲道,“等等!”
    “我們如此模樣,萬一再遇到什麽歹人,隻怕當真隻能束手就擒。”楊季修的意思是繞過這裏,從旁邊的草叢中穿過去,這裏煙霧彌漫,即使草屋之中有人估計也看不清。
    誰知程月棠竟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扶著楊季修便走了過去。
    “月棠……”
    楊季修在斷崖之上時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唯一不敢大意的是程月棠的安危,不然昨夜也不會拉著她往翠微穀深處跑。
    若是兩人直衝翠微穀出口,楊季修自保尚可,但程月棠卻沒辦法。所以楊季修拚著自己重傷不顧也要保證程月棠的安全,在他心裏,程月棠的分量早已超過自身安危。
    而剛剛自己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在自怨罷了。
    可是程月棠乃的女人心性如何能輕易放過他?當即攙著楊季修來到了草屋之前。
    “老伯!”
    “二位是?”
    草屋前坐著一個獵戶模樣的老者,正在修理自己的長弓,渾身穿著獸衣獸皮,看上去野氣十足。
    “老伯,可否容外子休息一下,小女子再與老伯細說。”程月棠至始至終都在擔心楊季修的傷勢,剛剛跳入斷崖後,程月棠早已看到下方斷崖上有橫貫而出的樹幹,所以將楊季修綁在了身上,自己率先落在了樹幹之上,而後接著早已備好的衣衫止住了下墜之勢。
    此時楊季修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畢竟流血太多,如此深穀,煙瘴彌漫,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楊季修若不能及時修養,隻怕後患無窮。
    老者看到楊季修臉色,當即將二人請進了草屋之中,而後與程月棠一道,將楊季修平穩的放在了簡陋的床上。
    “姑娘,老朽隻是一介山野獵戶,吃住自是簡單了點,你二位若是不嫌棄,便待這位公子養好傷再走不遲。”
    安置好楊季修後,程月棠與老者出得屋外,老者直言不諱的道。
    說著,老者又問起楊季修受傷的原因。程月棠謊稱二人是來此地遊玩,不慎跌入斷崖,若不是二人會些許輕功,隻怕當真性命不保。
    老者聞言,當即點了點頭道,“那斷崖之上的密林深處,煙瘴之氣確實障眼,若是大意,跌落下來也極為正常。”
    隻是話雖如此說,但老者眼中卻還是閃過了一抹質疑,隻是他見程月棠氣度不凡,當不是普通江湖中人,故此也未多問。
    老者在此地居住多年,自是清楚知道這山中的一草一木,兩人遊玩至此已然可疑,更別說知足墜入斷崖。
    “老朽這就去燒點熱水。”
    楊季修傷勢嚴重,老者一眼之下便已然瞧出,當即走進廚房之中燒起水來。
    程月棠本想去外麵找一點草藥,但又放心不下楊季修,正躊躇間。老者從灶台走了出來,對著程月棠道,“剛才我觀那位公子傷勢,似被野獸所傷,老朽獵物多年,也略懂一點醫道。反正此時無事,老朽便去找些草藥。”
    程月棠實在不想再麻煩老者,但奈何楊季修傷勢要緊,聞言臉上露出感激之色。
    老者笑道,“姑娘不必如此,這崖下雖沒有崖上凶險,但也有一些常人不得近之地。再者,老朽在此地居住多年,自是知道哪種草藥生長於何處,你還別說,這崖下草藥當真繁盛。”
    說著,老者便自顧自的往外去了。
    程月棠看著老者的背影消失在煙霧之中,當即走進房中對楊季修道,“我有點不放心,我跟去看看。”
    楊季修對著程月棠點了點頭,柔聲道,“你要多加小心……”
    出得房門,程月棠當即朝老者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此地乃是翠微穀東邊,按理來說上麵的翠微穀對這下麵也會有所了解。而老者自己也說自己曾去過上麵,如此一來,程月棠不得不對老者有所懷疑。此時,楊季修重傷未愈,倘若莫影追蹤至此,老者泄密,隻怕自己與楊季修當真隻有死路一條。
    再者,程月棠也擔心這老者如此好意是不是裝的,萬一他弄來毒草為楊季修治傷,程月棠可當真會愧疚致死。
    追出一段,程月棠躍至樹梢看了看老者。
    隻見老者在林中穿行有序,似極為熟悉,所采草藥也無一樣有毒,當即心中稍定。
    回到草屋,程月棠先用熱水替楊季修擦了擦傷口與身子,自己這才好生的洗了一把臉。
    看著程月棠賢淑了模樣,楊季修不由得打趣道,“我說王妃,以後這些瑣事你不會都包辦了吧?”
    程月棠聞言差點沒把麵上的木盆一腳踢翻,當即白了楊季修一眼,“你想得倒美,剛才是誰還說不該讓我跟著進穀的?”
    楊季修聞言一怔,“這……”
    “這什麽這?!你給我少說話,好好養傷,回到京城自有你好受的!”
    程月棠話音未落,老者便從外麵采藥歸來,聞言道,“二位卻是來自京城?”
    程月棠見老者好客,且心底善良,當即歎道,“我們途徑此地見景色怡人,便想進來一瞧,卻不料生出壞事,當真是時運不濟。”
    老者聞言也是“哈哈”一笑,“姑娘不必歎息,既是時運不濟,那便總歸會有時順運暢之時。”
    “老伯此言甚是,小女子受教了。”
    程月棠對著老者微微欠身以示謝意。
    而後,程月棠從老者手中接過草藥,分辨之後挑出幾樣藥性強勁的放到了一邊,這才將剩下的搗碎之後敷在了楊季修的傷口之上。
    老者見程月棠如此熟悉藥性,當即笑問道,“姑娘也是大夫嗎?怎如此熟悉草藥藥性?”
    程月棠聞言歉然道,“前些年曾跟隨一位名醫當過幾年學徒,後來因為厭煩此道便半途而廢了。”
    程月棠前世之中確實跟隨蔣政學過一兩年醫術,可是那時候的程月棠心性躁動,如何能忍受這份枯燥乏味無趣之事?而且行醫講究嚴謹客觀,那時的程月棠卻還是個尚未經曆過世事的孩子,當然無法做到這一點。
    隻是,今生之中,程月棠性格已經轉變,而且在跟隨駱婆婆學習毒術的日子裏也對各類藥草有過認識,自懂得這些普通草藥的藥性。
    老者聞言恍然道,“難怪如此。”
    因為楊季修的傷勢尤為緊要,程月棠堅持要在此地修養幾日再出去,楊季修無奈隻得答應。
    每日裏,程月棠先是與老者一同前去狩獵,回來之後便與楊季修換藥,服侍他衣食,日子倒也愜然。
    一連五日,楊季修漸漸恢複了體力,雖還達不到痊愈,但已經可以自己行動了。
    這日,程月棠與楊季修早早起床,正準備離開,不料老者也起了床跟了出來。
    “二位可是要走了?”
    老者披著一件獸衣,臉色有些慘淡,似有些失望之色。
    程月棠對老者拱手道,“老伯收留之情,我二人定銘記在心。”
    隻是話音未落,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似有很多人。
    楊季修聞聲變色,目光淩厲轉向老者。
    老者臉上也是一陣失神,“這……”
    可是楊季修並不給他說完的機會,袖中短劍直直的插進了老者的胸膛之中。
    “你!”
    “你什麽你,走啊!”
    程月棠見楊季修忽的發作,直將老者滅口,當即怒氣升騰就要責問,卻不繆楊季修拽著程月棠的手腕便往另一邊跑去。
    “你為什麽要殺了那老伯!”
    “你不明白?”
    楊季修有些疑惑的看著程月棠。
    程月棠厲聲道,“就算有人追來那又如何?你怎麽能這麽肯定就是老伯告密?”
    “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你說什麽?”
    程月棠聞言當即停住了腳步,雙眸之中滿是駭然。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楊季修會說出這句話,心神為之一震,竟渾然忘了後麵還有追兵。
    楊季修雙眼清冷的看著程月棠,沉聲道,“就算不是他告密,留下活口始終會泄露你我行蹤。”
    “所你就殺了他?”
    程月棠的聲音忽的變得恍惚,清眸之中已經滾落淚珠,心中更是一陣陣愧疚不斷湧現。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留在此地修養,那老伯也不至慘死。
    “我不殺他,你以為後麵那些人就會放過他嗎?與其讓他泄露你我行蹤,不如一刀殺了幹脆了。”
    “嗬嗬……”
    程月棠徹底沒有了話,也不再理會楊季修,自顧自低著頭朝前緩緩走去。
    楊季修見狀一歎,快步上前拉住程月棠的手腕,“無論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待回到京城再說可好?”
    誰料程月棠聞言並未答話,臉上滿是慘然之色。
    兩人之間,再無言語,朝著前往一路急行,約莫行出十裏,終於看到了一條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