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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茶樓，葉晴沒有得到穆子琛說停的要求，她便不回頭一直向前走。
    下午，墨綠的樹梢林角似乎連陽光都帶著一絲薄涼，婆娑的梧桐樹影之下，葉晴踩在柏油路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最開始出了茶樓範圍之後，葉晴聆聽身後緊隨的腳步，有那麽一段時間消失，但她沒有回頭，生怕那是他站在原地戲耍她，頃刻，似乎約莫過了四五分鍾之後，葉晴寂靜的身後傳來一陣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再然後便是一陣刺耳清亮的鳴笛。
    葉晴皺眉回頭，她原以為是誰家富家公子路過這裏飆車，嫌她走在這裏礙事，而故意鳴笛使其讓路。
    結果卻在回頭怒目而視那一刹那，葉晴透過擋風玻璃，看見蓮花敞篷小跑駕駛者，分明在以一種戲謔玩味的神情開自己。
    葉晴一愣，旋即又明白，穆子琛這是要開車跟在自己身後，監督自己究竟是不是完全走路去車站。
    這一定是一場夢！
    可怕的噩夢你什麽時候能讓我醒過來！
    穆子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將垃圾箱的鞋子撿了回來。
    正仍在葉晴麵前。
    後者看向穆子琛一眼，隨手拎在一邊，赤足亦步亦趨走在柏油馬路上。
    絲毫沒有穿上的意思。
    今天這一路，她也是在告訴自己，穆子琛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有多絕情。
    以後就算自己害了他，經過今天之後，也算是扯平了。
    現在葉晴在穆子琛麵前，與其說是置氣，倒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愧疚，更貼切些。
    他對自己壞點，再壞一點，她統統記在心裏。
    將來就不會知道愧疚為何物。
    茶樓的林蔭道上，往來盡是車輛來來往往。
    葉晴曾經未注意到這柏油路的物質組成，如今親自將細嫩的肌膚貼在上麵，竟是一陣細微的硌腳。
    但此刻讓葉晴唯一更感受的，並非馬路帶給自己痛楚，而是心。
    一種前所未有的莫大侮辱，卻要咬牙硬撐。
    平日裏隻會乖巧呆在鞋子中，坐坐車逛逛街的小腳，此一刻，像是正在遭受什麽劫難猝練一般。
    葉晴皺眉看著自己足下，柏油路上偶爾有細碎的石子在上麵張牙舞爪，葉晴小心的避過它們，盡量去挑平緩光華的地勢行走。
    猶記得從前看過青春偶像劇，那裏麵女主角因穿過不慣高跟鞋等等原因，一時間泄憤脫掉鞋子走在路上，彼時葉晴覺得這女生很有氣魄，赤腳走在馬路上很帥。
    如今自己真切的體會這麽一次，葉晴卻是在無限悲涼女主，真是可憐那些細皮嫩肉的女演員。
    如此光腳走在路麵，什麽浪漫，什麽小清新，都是糊弄人玩的！
    縱使再小心，小石子還是有意無意會被踩到腳下，硌的腳心生疼，偶爾有石子被踩到什麽穴位上，沒有什麽鵝卵石足底按摩的功效，僅有的，一陣細密疼麻鑽心，恨不得跳起腳來逃離躲避之感。
    出了茶樓，用盡半個小時時間，葉晴甚至連富人區都未曾走出去，不甘心的會回頭，影影綽綽間，她甚至還能看見茶樓的雕梁華脊。
    好在前麵已經有了公交車站點，但車子起碼有半小時才有一趟。
    倒黴的是，之前好像剛剛開走。
    葉晴低頭看向自己雙腳，想起自己與穆子琛置氣的話。
    他說讓自己赤腳走到公交站，現在自己達到了吧。
    再這樣走下去自己腳會被磨出血的……
    穿上鞋子麽？
    如果穿上鞋子，在這裏等車行嗎？他會不會因此而嘲笑諷刺自己？
    葉晴恍惚生出放棄的想法。
    隻是諷刺而已，有什麽好怕的。難道非要自己腳磨出血泡，自己才能顯示出不屈服的勇氣？
    自己憑什麽聽他的！
    葉晴皺眉赫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僵硬半響轉身，冷冷掃視一眼緊隨自己身後，看戲的穆子琛。
    葉晴彎腰不管不顧將涼拖仍在地上，抬腳就欲穿上。
    屆時，“呯”的一聲，檀子哈關上車門悠閑走了下來。
    “怎麽了葉晴，為什麽不走了？”
    “……”沒有理會冷笑依舊的穆子琛，葉晴穿好鞋子頭也沒回，繼續向前。
    她記得前麵拐角有一條小路，彎曲有度猶似九曲回廊，汽車跟不進去，那小路似乎能穿到一個小型休息公園，或許那裏會有車。
    葉晴向前急切跑了幾步，果然，縱使自己在茶樓生活幾十年，未曾走路出門，但她對這裏的熟知，依舊不容忽視。
    急切的竄進鵝卵石所鋪展的十字路上，葉晴猶似逃竄的森林精靈般，她一味隻顧著向前，完全忽視身後那一雙盯著類物般，玩味的眼。
    葉晴及腰長發烏黑，隨著她小跑的動作而上下起舞，她穿著一件簡單的係花連衣裙，剛剛垂度到腿彎，那連衣裙剪裁纖濃有度，剛好襯得她玲瓏不可方物，加之葉晴略微慌張的逃竄動作。
    穆子琛盯著葉晴，忽然想起那種被獵人盯死的小白兔，她自以為是能逃脫，實則，所有的掙紮努力，都不過是再為獵人助興表演而已。
    “唉，還是這麽笨呢。”
    穆子琛搖搖頭，轉身回到車中，隨手撥通手機。
    十分鍾後，葉晴狼狽異常再度出現在穆子琛麵前。
    “怎麽了，為什麽跑回來呢？”
    悠閑坐在車中聽著輕音樂，穆子琛看著葉晴揚眉，而後慵懶揮揮手。
    負責押送葉晴的兩名大漢會意點頭，轉眼間再度消失。
    葉晴烏發似乎因為小跑時刮碰到樹枝，零亂上甚至沾有樹葉，似乎有掙紮摔倒，裙擺上有泥汙，甚至光潔的小腿上，那裏已然在細密滲血，而足下……
    雙腳已經磨損血跡。
    穆子琛心中原本是玩味。
    看到現在，已經完全是一種惱怒在心頭。
    “你知不知道那條小路後麵早已經改道，你這麽貿然過去有多危險！”
    葉晴咬唇，冷冷白了穆子琛一眼。
    她當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話，當然不會往那邊走。
    但在穆子琛麵前，她不會承認。
    “走吧，還站在那還等什麽？”
    葉晴橫了一眼穆子琛身後的小跑，沒有理會，
    穆子琛隨手點燃一支香煙，鬱悶打火機點了幾次都沒有點燃，直到第四次時，煙霧才緩緩悠揚吐出的，一圈圈迷蒙了葉晴的視線。
    葉晴渙散的視線跟著穆子琛修長手指的動作，來回往複。
    她看見他將香煙夾在指間，看見他熟練將煙霧吐出，看見他眯眼在煙霧之後睨視自己，看見他將煙蒂按滅，而後再度用唇形告訴自己“上車。”
    他心疼她，擔心她受傷。
    但她卻顯然不領情。
    葉晴一直盯著他，直到眼角逐漸腫脹酸澀，她似乎想要望進他的靈魂，但結果，窮極視線所有，她隻感覺眼前一片黑暗。
    穆子琛坐在車裏向她伸手，葉晴看了看那白皙如玉，曾經無數次為自己整理碎發的手，此一刻，莫名覺得惡心。
    包包裏是她回w市的所有重要必備證件，身份證銀行卡，手機，以及一些小麵值的零用錢。
    如果將自己僅有的財產都交付到他手中，那麽自己將會寸步難行。
    葉晴深深吸氣，死死攥緊手提包帶子，而後努力擠出微笑。
    “不用了，這包我舍不得它離身。”
    穆子琛收回手，半響像是在思忖這什麽，跟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這女人竟然提防自己到如此地步。
    “我讓你上車！”
    “穆子琛，你可以命令我，但那起碼要在三天之後，現在你最好先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
    “葉晴，這不是我不給你機會。”
    穆子琛說話聲音極輕，像是真的在心疼她一般，他揮手，方才那兩名大漢再度身形詭異出現，穆子琛招手，那大漢站在他身邊俯身聆聽，他似乎吩咐了什麽，那大漢當即目光四下尋找，而後恭敬的點點頭。
    葉晴愕然看著這一切，她從來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古怪之人，那兩名大漢全色都穿著玄黑的衣著，像是古怪夜行衣一般全力隱藏著自己，他很少說話，甚至就在方才兩人聯合捆綁自己時，她幾乎聽不見他們交流溝通。
    那大漢彎腰在點頭，似乎極其明了穆子琛寓意，他們抬眼看了看葉晴，而後目光四下尋找。
    葉晴隻覺得自己眼前一晃，而後那兩個黑衣大漢同時消失，再度出現時，他們手裏已經多了一些繩索。
    “如果你還堅決不上車，我不介意將你捆綁回去。”
    穆子琛揚起眉梢，視線有意錯開葉晴的雙腳。
    他擔心自己看到葉晴此刻的模樣，會一時心軟，戰敗下來。
    葉晴神色倔強站在穆子琛麵前，後者伸手摘掉葉晴頭頂樹葉，穆子琛神情寵溺，言語冰冷。
    “我受不來了，我要回家。”
    再不想對視他，葉晴側身去開車門。
    既然是注定一樣的結果，她當然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
    “唉……”無奈一聲歎息，穆子琛伸出去摘她頭頂樹葉的手，還未曾收回，因葉晴的反抗，他明顯不耐煩，修長的手指再前探半分，葉晴正欲起身的動作赫然止住。
    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他勾住了葉晴發絲，可她卻在極力對抗他，以至於傷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