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自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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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念擦了擦眼睛,吸著鼻子說:“難道除了相信你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的確……”顧英爵笑了笑:“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棄,你也不要。”
他伸出手掌,蓋在易小念的小腹上,湊到她耳邊說道:“我們終有一天會回家的。”
灼熱的暖意從他掌心中傳來,易小念抿了抿唇,低下頭苦笑了兩下,什麽也沒說。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她從來就沒有家,無論是華城市還是明祥鎮,都隻是她生命中用來歇腳的驛站而已。
這種感覺顧英爵是永遠不會懂的。
兩人把魚分食了,然後顧英爵出去洗碗,接著回到土屋了,與易小念相擁而眠。
小島到了夜裏溫度驟降,周圍變得非常冷,土屋也不例外,兩人能用來保暖的東西隻有一塊粗布,顧英爵把自己的襯衫脫下來,給易小念穿上,緊緊把她抱在懷中。
土屋外麵染著火把,土著們用這個來照明和驅趕野獸,同時也吸引來無數撲火的飛蟲。
它們的影子倒映在地上,忽閃忽現,像是擺在兩人麵前未知的路。
如此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顧英爵照樣出去與阿蒙一起出海打漁,易小念由於腿傷暫時不能出門,顧英爵便把她抱在門邊曬太陽,拿桌子下麵的木墩當凳子坐,並且拿粗布給她蓋在身上,以免吹風。
顧英爵走後,易小念便靠在門前打量起外麵的景象。
昨天她除了阿蒙和那兩個女人以外,就沒有見過其他人,因此覺得在這裏生活的人應該不多,可是親眼看見才發現,島上土著的人數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少很多,總共還不到十戶。
他們住的房子與易小念的一樣,都是用泥巴砌成的小土屋,隻是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
易小念住的這個屋子是阿蒙的,昨天見得那兩個女人都是阿蒙的家人,年長的是他的妻子,叫麗塔,年輕的是他的女兒,叫阿莎。
阿蒙原本還有個兒子,這座土屋就是他兒子以前住的地方,但是有一次出海打漁的時候他們碰上了鯊魚,鯊魚咬穿了他們的漁網,阿蒙的兒子跳下去想要抓它,從此再也沒有爬上來。
島上人數雖少,但是每一個都很單純善良,而且除了阿蒙年輕時曾搭過往的商船出去工作過兩年以外,其他的人從出生便沒有離開過這裏,對於外麵一無所知。
這些信息都是顧英爵告訴她的,由於語言限製,易小念和眾人沒辦法溝通,在這方麵隻能依靠顧英爵。
她每日的生活變得極其簡單,早上顧英爵出門打漁,把她抱到門邊,給她留下午飯,然後就等日落之後才回來。
島上的食物隻有海產與椰子,土著們將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一原則發揮到了極致,沒有任何種植作物的習慣,也得益於這裏的海域太偏僻,暫時沒有被開發,每日捕獲的海產足夠養活所有人。
易小念很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在這座島上,似乎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
麗塔與阿莎對她這個外來的女人很感興趣,每天沒有事的時候就來屋裏看她,尤其是阿莎。
阿莎對於易小念順直的頭發,白皙的皮膚,以及身上穿著的已經看不出原來麵目的白襯衫都很喜歡,一看到她就伸手來摸。
易小念起初有點抗拒,覺得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盡管她表麵看起來輕鬆,心底卻十分擔憂,每次顧英爵出海的時候,都緊張的不行。
緊張源自於兩方麵,一方麵是害怕顧英爵出事,人類在大海麵前太渺小了,遇到危險的時候根本沒法逃脫。
另一方麵則是害怕有一天顧英爵會突然提前跑回來,對她說已經遇到船隻了,就在外麵等,我們回家吧。
或者還有一個更令人難以接受的可能。
顧英爵直接上船走掉,離她而去,從此再也不回頭。
易小念知道顧英爵心裏從來沒有哪一秒放棄過離開這裏的念頭。
小島的出現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他就好像落在淺灘上的龍,暫時被困在這裏,外麵廣闊的天空才是他應該生活的地方。
為了避免忘記時間,顧英爵還做了一塊小小的木板,每經過一天便在木板上用刀劃出一條痕跡,以此計數。
可是易小念不想回去,她愛顧英爵,喜歡這種兩個人除了彼此之外再無依靠的生活。
一旦回去,這種對等的關係會被打破不說,她還得必須麵對以前那些沒法忘記的事情。
顧英爵曾經欺騙過她,明明說會放掉堂哥,卻殺了他。
明明說幫她還掉了高利貸,張曉畫卻仍然處在九死一生的逃跑中。
這樣的顧英爵不是她想要的。
因此每當顧英爵如往常一樣回到土屋的時候,易小念都會喜極而泣地衝上去擁抱住他。
顧英爵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激動,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沒有遇難而高興,可是易小念心裏很清楚,她是在為兩人的生活能夠繼續下去而激動。
日子一天天過去,木板痕跡也在逐漸增加,過了快一個月的時候,易小念感覺腿傷似乎好的差不多了,便在顧英爵晚上回來,兩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提出她想跟著眾人一起出海打漁的要求。
她實在不想每天坐在小屋門口,什麽也幹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等待著命運的安排了。
顧英爵的反應在預料之中,他想都沒想,果斷的拒絕:“不行,太危險了,你待在家裏就好。”
易小念早已有準備,反駁道:“你們每次出海的時候,村裏就隻剩下了女人,如果有野獸來了,根本沒辦法抵擋不是麽?並沒有比海上安全多少啊。”
顧英爵眼神閃爍了一下,撇開臉說:“島上沒有野獸,你不用擔心。”
“你能保證嗎?即便沒有野獸也有毒蛇啊,萬一再被蛇咬一口的話,我很可能就沒辦法等到你回來了……”易小念稍稍做了讓步,說:“要是你實在不放心,就讓我在海邊等著,可以嗎?”
顧英爵蹙眉看著她,眼中的不解神色十分明顯:“你到底是為什麽想和我們一起出海?”
易小念抿了抿唇,低下頭輕聲說:“我害怕會失去你。”
顧英爵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攬過她,抱在懷中,安慰道:“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自從來到島上,顧英爵就改變了許多,以前冷血無情的他逐漸消失,變得更加富有責任感和人情味。
這樣的顧英爵,也讓易小念越發不舍得。
盡管他白皙的皮膚在海上曬成了古銅色,盡管他身上多出了許多細細小小的疤痕,盡管島上長期的勞作讓他手掌變得粗糙。
可是現在顧英爵隻屬於她,而她,也隻屬於顧英爵。
兩人都是彼此的唯一。
易小念摟緊了顧英爵比來之前更加結實的腰腹,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說道:“你說話要算術,不要再騙我了,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顧英爵聽了身體一僵,以為她說得還是隱瞞堂哥死訊的那件事,帶著歉意地拍著她的肩膀說:“你放心。”
易小念吸了吸鼻子,坐起來把碗裏的魚吃完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身體虛弱,不方便幹活,因此做飯等雜事都是顧英爵來的。
每當看見他低頭彎腰,蹲在火堆前麵,或拿著樹枝烤魚,或攪拌著鍋裏的魚湯時,易小念都覺得場麵詭異又令人心疼。
如果被管家或者周曉玫看到了這一幕,該是有多驚訝啊。
顧英爵做得越多,她就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
吃完飯後,顧英爵照常出去洗碗,易小念扶著床慢慢下了地,站在門邊等他。
門外是幾棟圍成圈的圓形土屋,天色已黑,土著們在各自門口點燃火把用來照明,這些火把就好像夜空中的星火,把夜色映得美極了。
顧英爵問過阿蒙,小島的總麵積大約二十多平方公立,他們居住的地方正好是島嶼正中央,因為正中央有一個小小的淡水湖,湖邊有森林環繞,森林外邊則是兩人起先看到的沙灘。
易小念靠在門上往外看,隻見樹影茫茫,星空浩瀚,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這一小塊安樂之土,之前在華城市發生的一切,則成為了虛物縹緲的夢。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生活,如果不是自己的外貌和土著們仍然存在巨大的差異,易小念甚至會感覺,自己像是本來就在這裏出生的一樣。
顧英爵拿著幹淨的碗從淡水湖邊回來,看見她的身影後臉色變了變,一邊把碗放下回來扶她,一邊訓道:“你自己下床來做什麽?不是說了讓你好好休養嗎?”
易小念笑了笑,似乎無論再多過長時間,顧英爵那種專製霸道的性格習慣永遠不會變。
她按住顧英爵已經伸到她腰間,準備把她打橫抱起來的手,笑吟吟地問:“有沒有剪刀?我幫你剪下頭發吧。”
易小念說著摸了摸顧英爵垂在臉上的額發,說:“都遮住眼睛了。”
顧英爵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說:“剪刀沒有,阿蒙那裏有一把殺魚用的匕首,用那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