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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她還是繼續在賭博,還沒有戒賭。看來,宋明正的家底子夠結實的,還沒被她折騰光。
這時,傳來一陣粗魯的敲門聲,王巧玲的身體一哆嗦,忙去開門。
接著,就闖進來2個留著平頭,胳膊上刺青,五大三粗的家夥,一看就是那種江湖的混混。
這兩個人進來,看都不看我和晴兒一眼,直接對王巧玲說話了。
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人惡聲惡氣地說:“喂——王姐,我們是奉老板之命,找你要錢的,你欠的錢,什麽時候還?”
王巧玲麵有懼色,畏畏縮縮地說:“麻煩你轉告下,我現在手裏沒有錢,等寬裕幾天,我一定還!”
“哼——寬裕幾天?”小胡子一聲冷笑:“想得倒美,既然你沒錢還,當初誰讓你借的?”
“少給她廢話!”另一個說話了,聲音很凶惡:“這錢你到底還不還?不還,我砸了你的家,抽了你的皮,剝了你的筋……”
說著,那家夥作勢舉起巴掌就要扇王巧玲,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王巧玲嚇得癱倒在沙發上,晴兒也嚇得失聲叫了出來。
我一個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一用力,然後看著那人說:“哥們,想幹嘛?”
那家夥一用力,想掙脫我的手腕,我又反用力,他疼得大叫起來:“媽的,你是誰,幹你鳥事!”
小胡子接著揮拳向我打來,我騰出另一隻手,一把反握住了小胡子的手腕,同樣猛地用力,小胡子也哎喲叫了起來,兩人的身體頓時就半跪起來,額頭冒出了冷汗。
“再給我叫喚,老子廢了你們倆!”我的一隻腳順勢就踩在了小胡子的小腿肚子上,二人頓時都動彈不得。
王巧玲這時叫起來:“江兄弟,別,別打他們……”
王巧玲似乎對他們很懼怕,怕我打了他們給她引來新的禍端。
這兩個人也軟了,忙說:“大哥,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先鬆開手……”
我鬆開手,他們站起來,規規矩矩的,沒有了剛才的氣焰。
我說:“有什麽話,說吧?”
小胡子陪著笑:“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王姐呢,前些日子借了我們老板7萬塊錢,一直沒還,早就過了當初借錢時候的日期了,我們倆是奉老板之命來找王姐拿錢的……”
我看著王巧玲:“嫂子,是嗎?”
王巧玲點點頭:“嗯……是的……”
我說:“什麽錢?是不是高利貸?是不是賭博的高利貸?”
王巧玲畏懼地又看了那兩個人一眼,點點頭,剛要說話,那小胡子接過來:“這位大哥真會開玩笑,哪裏是高利貸呢,我們老板是開車行做生意的正經人,可不是放高利貸的,王姐借錢,說是用來買股票的,至於王姐到底幹了什麽,我們也是不知道的……我們老板那裏是有王姐寫的借條的,這借條上可是說的明明白白,是正常的拮據……王姐,你說是不是?”
我又看著王巧玲:“是嗎?”
王巧玲低著頭,不敢看那兩個人,點了點頭。
我心裏明白這錢是怎麽回事,這夥人一定是賭場放貸的黑社會老大派來的,說不定就是王勇的人。
想到這裏,我對小胡子說:“王勇呢?叫他來見我!”
小胡子一副不明所裏的樣子:“什麽王勇?誰是王勇?我們不認識啊!我們老板不叫王勇啊,剛才我說了,我們老板是做生意的正經商人……”
我看著王巧玲:“不是他的人?”
“不是……”王巧玲有些羞愧地點了點頭。
我有些疑惑,這夥人真不是王勇的人,還是故意裝作不是呢?王勇放給王巧玲的貸,自己從來是不出麵的,裝作和他毫不相幹,然後自己出來裝好人。王巧玲是一直蒙在鼓裏的。
這時,小胡子轉了轉眼珠,對王巧玲說:“王姐,既然你今天家裏有客人,那麽,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們改天再來……走了……借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錢到底還不還,王姐你多思量思量吧……”
說著,二人揚長而去。
王巧玲麵如死灰,頹然坐在沙發裏發怔。
我對王巧玲說:“嫂子,這不是打百家樂借的高利貸?”
王巧玲點了點頭:“嗯不是,百家樂那邊的錢,我東挪西湊,都還上了……這錢,是我和他們打麻將,借的高利貸…….”
晴兒一聽,說:“開賭場違法,賭場當高利貸,更是非法的,嫂子,你怎麽不去舉報告發他們呢?這錢根本就不用還,去舉報他們!”
王巧玲搖了搖頭說:“不管用,借條是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寫的,上麵沒有任何賭博借錢的痕跡,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借款依據,告發,什麽證據都沒有,他們就是拿這借條起訴到法院,也是占理的,而且,如果真舉報告發了,還得罪了他們,他們都是黑社會的,心狠手辣,在暗處,隨時都會報複,不敢想……”
王巧玲這麽一說,晴兒傻眼了:“那……那怎麽辦?那你就隻有還了?”
王巧玲點點頭:“破財免災,別無選擇,我隻有還錢……黑道的人,是不能得罪的……他們的狠辣手段,我是聽說過的……唉——我剛賣了家裏的金銀首飾,湊了5萬塊錢,打算去最後搏一把,賺點本錢回來,沒想到,全進去了還不算,又禁不住想扳回來的誘1惑,借了他們7萬高利貸……加上這些日子的利息,已經到了8萬多了……現在,我家裏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了,我妹妹也不管我了……老宋又在這個時候進去了,我這日子可怎麽過啊……我好後悔啊,不該去賭博,不該受不住好奇心去接觸那個…….我真的好該死……我對不住老宋,對不住家人……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說著,王巧玲絕望地痛哭起來,痛悔莫及。
王巧玲一哭,晴兒也跟著抹眼淚。
王巧玲在百家樂上輸了個精光,將宋明正的家底子敗壞光了,這都是拜托了王勇的福氣,可謂是賠了身體又輸財。王勇送給宋明正的那點好處費,恐怕早就成倍地從王巧玲身上撈回來了。不但錢撈回來了,還把老宋的女人給幹了。老宋自以為得了好處沾沾自喜,卻不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聽王巧玲這麽說,這次的高利貸應該是和王勇無關,不知道是 那家黑道的主兒。
王巧玲說的在理,黑道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她還要生活還要過日子,黑道的手段可是防不勝防,即使這次的錢走白道,不用還了,但是,王巧玲的人身危險性可就大大增加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遭到暗算,甚至丟了性命。
依照王巧玲目前的狀況,這高利貸顯然是她無法償還的。拖延一天,不但利息高漲,而且人身危險性也在增加。
依照我個人的能力,和一個黑道團夥抗衡,顯然是自不量力,雖然我覺得自己武力比較牛逼,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想了一下,決定幫助王巧玲把這錢還了。還是破錢免災吧,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決定幫助王巧玲,為了我心中對宋明正的自責,為了宋明正曾經對我的幫助,我決定幫這個忙。
我把晴兒交道院子外麵,說了我的想法。
晴兒開始不同意,說:“我們憑什麽去幫助一個賭徒?她和我們有什麽相幹?”
我就說了一句:“她和我們不相幹,但是,宋明正和我們相幹,就憑她是宋明正的妻子,就憑宋明正現在身處困境,就憑宋明正曾經對我們的好,就憑宋明正是妮妮的爸爸……”
隻這一句話,晴兒不做聲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說幹就幹,我立刻就和晴兒回去,我拿了存折,取了錢,親自陪同王巧玲去把錢還了。
王巧玲的感激之情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不停地千恩萬謝,她也知道我們的錢來之不易,都是我和晴兒,特別是晴兒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的血汗錢。但是,我不圖她的感激,我告誡王巧玲,再也不能賭了,再去賭博,誰都不會再管你,而且,你自己的命都會賭進去。
王巧玲痛哭流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寫了血書,發誓再也不去沾賭博的邊了,發誓再也不和王勇交往了。
看王巧玲的表情和態度,我相信她是真的改了,在如此巨變麵前,她應該覺醒了。再不覺悟,那她就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我相信了王巧玲。
然後,王巧玲又痛訴了自己的各種不是,特別是對不住老宋,沒有給老宋生下一個孩子,也不關心老宋,隻知道靠他來賺錢,一個勁伸手問他要錢,攛掇老宋為人家辦事收錢,還說自己動不動就拿老宋收人家錢的事來要挾他,讓他乖乖聽自己指揮,不許和自己離婚。
我終於證實了這一點,果然王巧玲是拿住了老宋的這個七寸。
有一個好老婆,對一個男人的發展至關重要,一個男人能成在老婆手裏,也能毀在老婆手裏。我相信這句話了。
問起王巧玲以後的打算,王巧玲說她想立刻就離開江海,不能在這個地方呆了。何況,在這裏,她什麽都沒有了,她必須要離開這個環境。
王巧玲不是江海本地人,甚至不是東江省人,至於是哪裏人,以前從哪裏來,我從來不知道,現在也不想問。
我讚同王巧玲離開江海的想法,這個想法更多的原因是出於這樣對她戒賭有好處,脫離這個環境,或許就好了。
我知道,王巧玲現在是身無分文,經濟陷入了窘迫。
經過我和晴兒商議,第二天,我又從銀行取了5萬塊錢,送給了王巧玲,算是她離開江海的盤纏。
王巧玲接過錢,沉默了半天,說:“兄弟,大恩不言謝,你和弟妹的這份情,我會記住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償還你們的……”
我說:“嫂子,我們幫你,不是想讓你償還,隻是希望你能重新站起來,能有新的陽光的生活……”
王巧玲點點頭:“嗯……我理解,我明白……我會的,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我要重新做人……”
我笑了笑:“這是所有關心你的人共同的希望……”
王巧玲這時又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兄弟,有機會,請你把這個轉交給老宋……”
我說:“這是什麽?”
王巧玲說:“離婚協議書……”
我的心裏頓時更加黯淡起來,接過去,沒有說話。
王巧玲說:“兄弟,我不是要在這個時候拋棄老宋,唉……像我現在這樣,還談得上什麽拋棄不拋棄,我和老宋都是被拋棄的人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是老宋這次能化險為夷,或者幾年後就能出來,我希望,他能和柳月破鏡重圓……我希望他們一家人能在一起……我希望妮妮能同時享受到父愛和母愛……”
我的心猛地一顫,看著王巧玲。
王巧玲說:“我認真地想了,其實,我深深地對不住柳月,我一直誤會了柳月,我曾經以我的小人之心,那麽深地誤會了她,她是那麽優秀的一個女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在她麵前,我無地自容,我不配做一個妻子,不配做一個小媽,不配做一個女人……我知道老宋一直還愛著柳月,當初他和柳月離婚,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我那時充當了不光彩的第三者……現在,我決定離去,在我離去之後,我希望能看到柳月的幸福,看到他們一家人的幸福……我真心地祝福柳月,她是一個好人,而好人是應該有好報的……也請你見了柳月,轉達我對她深深的歉意……”
我默默地聽著,沒有再說話,一股難言的滋味在心裏湧蕩,感慨?感動?酸楚?抑或苦澀?
然後,王巧玲就走了,至於她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自那時起,王巧玲就在江海消失了,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
漸漸地,王巧玲從大家的記憶力也在模糊起來。
直到有一天,在一個重要的危機時刻,王巧玲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後話,當然,也不是很往後,因為這個故事本身就已經處在了最後的衝刺階段。
送走了王巧玲,我把情況告訴了柳月,包括王巧玲臨走前說的那些話。
柳月聽了,眼裏帶著深深的憂鬱,沉默良久,沒有說話。
很快,我聽到消息 ,宋明正的案子揭盤了,果然如我所料,就是縣委招待所裝飾工程的事情,他收了王勇20萬的賄賂。王勇送出了20萬,並沒有吃虧,他早就從王巧玲身上加倍賺回去了。
宋明正的案子正式移交給了檢察機關,他人進了看守所,和龔局長作伴去了。
我心裏的自責更加深了,我害了宋明正,沒有我的介入,或許,宋明正不會有今天。
同時,我又暗自慶幸,幸虧我的直覺在那時發揮了作用,及時提示了宋明正,而宋明正也及時意會了我的意思,在紀委哪裏一口主動交代了這事,而且,一口咬死就隻有這事,別的一概不交代。而紀委掌握的情況,也隻有這一件。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當然,我的直覺和這萬幸,並不光彩,我心裏很明白。
我其實覺得我自己並不是那麽高尚的人,特別是在公理和國法麵前,似乎自己在包庇窩藏了罪犯。
案子揭曉了,柳月自然也會明白這其中的手腳,但是,她沒有對我說多餘的話,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在柳月麵前又提及了自己的不安和自責,柳月歎息了一聲,說:“你其實不必過度自責,性格決定命運,老宋到這一步,是注定的,他在順境麵前,在春風得意的時候,向來控製不住自己,權力的變大,讓他的裕望更加膨脹,忘乎所以,什麽錢都敢拿,什麽人的好處都敢收,什麽事夠敢做,照這樣下去,他不在這個事情上栽進去,早晚也會在別的事情上進去,甚至會栽地更慘更重,甚至會葬送了生命……如此想來,出了這事,倒也未必就是壞事,說不定還是挽救了他……”
柳月如是說,讓我的心裏稍感寬慰。
陳靜的表姐在檢察院反貪局工作,據她得到的消息,宋明正在檢察院裏交代問題時,和在紀委裏一樣,被告知,問什麽交代什麽,和本案無關的,一律不準提及。
無疑,這是上頭的意思,就案辦案,此案不準擴大化,剝奪了宋明正檢舉揭發立功的機會。
其實,這是新時代偵辦官員經濟案子的慣例了,不然,不加控製辦下去,連鎖反應,牽出來的都檢舉揭發,案子就無法辦了。
至於有些案子出現的檢舉揭發,內行人都明白,那都是和當權者無關緊要人物,或者是這些人物本來就是大人物的眼中釘,檢舉出來,正好遂了大領導的心願,借此機會,一舉扳倒。在外麵的公眾看來,卻又是顯示了司法的公關和反貪的決心和力度。一舉兩得。
這天中午,我到銀行辦事,正要遇到了柳建國,正在取錢。
柳建國取了厚厚一袋子錢,2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