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獄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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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依然一如既往的陰暗潮濕,隻是這次不同的是,沒有人再過來阻攔,因為身邊人的緣故,無論是獄卒還是侍衛都對他們非常恭敬。
    一路暢通無阻的入了天牢內,兩個獄卒在前方領路,後頭還有一大幫侍衛跟隨,同樣是濕窄的小路,卻沒有當初的陰森感覺。
    一行人一直往裏頭去,柳苡晴望著墨瑾之那如刀削般淩厲的側臉,抓著吹雪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紅唇輕抿著,卻沒有問出話來。
    “皇上,就是這裏了。”兩個獄卒頭垂得極低,掏出鑰匙打開一處牢門,恭敬的讓開一條道,退至一旁道。
    墨瑾之抬眸睨了那牢內一眼,朝眾人揮了揮手,王帛趕緊朝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率領著眾人退下。
    吹雪擔憂的看了柳苡晴一眼,在柳苡晴的示意下,跟著王帛一起離去。
    柳苡晴望著牢中之人,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個人……這個人,竟然是這個人!眼前的人麵目猙獰,半邊臉布滿了疤痕,嘴巴也被縫上,許是因為時日已久,那縫線已經與嘴唇邊上的肉長在了一起……
    這張臉,隻要看過一次便絕不會忘記!在柳苡晴初次進入天牢的時候,便記住了這個人,卻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這等情形之下……
    難道,這個人便是楚風的條件麽?這個人,便是那個任炎?
    柳苡晴並不擔心那人會認出她來,自從他們進入天牢開始,那人的一雙如鷹般的眼睛便緊緊地鎖在墨瑾之的身上,似乎在他的眼裏,也隻有墨瑾之的存在一般。
    這個看起來與楚風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與墨瑾之和楚風之間,又有什麽淵源?如今的這淌水,是越來越渾了。
    陰暗的牢房內,墨瑾之與那人就這樣牢外牢內的站著,兩人皆是眸光如劍,緊緊地盯著對方,卻又沒有一人挪動分毫,就這樣詭異的保持著對視的動作。
    “你終於來了。”對麵那人突然開口,出乎了柳苡晴的意料,也著實將她嚇了一大跳。
    柳苡晴以為,那半張口內黑漆漆一片,定是不能再說話的,卻沒有想到這個不能說話的人,這個沒了半張嘴沒了舌頭的人,竟然出了聲!她清楚的看到,在他說話之時,嘴唇並沒有蠕動半分!
    墨瑾之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一直靜立的身子也終於有了反應。隻見他腳下微動,緩緩地步入了那監獄之內。
    “我還以為,此生都無緣再見你了。”那人坐在角落的床板上,兩腳往前伸著,那幾根鐵釘依然插在腳心,鐵釘周圍結著血痂,看著便讓人覺得疼痛難當。
    墨瑾之站在監獄中間,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人,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口道:“早知今日,你可曾後悔過?”
    若是早知道今日的結局,當初,你是否還會義無反顧的如此選擇呢?
    那人似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墨瑾之的第一句話竟是問他是否後悔,那張恐怖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怔楞,卻很快恢複過來,竟癡癡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並沒有引來墨瑾之的過多在意,可那笑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狂,將已經退下的王帛再次引了來。
    “皇上!你怎麽……”趕過來的王帛看到墨瑾之站在了牢內,驚呼一聲,慌張的跑過來想要將墨瑾之拉出去。
    “怎麽?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們還在怕我?”那人諷刺的睨了一眼自己的雙腳,十分鄙夷的看著王帛的動作,嗤道。
    王帛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怪異非常的看著那人,如活生生的看到了一個怪物一般。
    “嗬……這些年,你還真是沒閑著。”柳苡晴第一次在墨瑾之的臉上看到了鄙夷與不屑,也是第一次看到墨瑾之在人前情緒如此外露。自她認識他以來,從不見他有如此失態過,這個人,就重要到了如此地步麽……
    “這個當然,在他的眼中,你處處比我強,我自然要加倍的努力,讓他好好看看究竟是誰的錯!”那人似被觸及了痛處,望向墨瑾之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神情亦很是激憤。
    墨瑾之搖了搖頭,眸色漸漸加深,多年的牢獄生活,每日每夜承受這非人的折磨,卻沒能讓他轉變分毫,依然如此的……愚不可及!
    他的這一輩子,都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總想著要超越他,卻沒發覺,他已經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困入了自己編織的執念之中。
    隻是這樣的一個人,若是將他放了出去,又會否成為自己的一大威脅呢?
    “皇上,夜深了天寒,回吧。”這是王帛第一次勸阻墨瑾之,卻讓柳苡晴更多了幾分好奇。這個人身上,難道還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不成?
    墨瑾之再次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即轉身欲走,卻在出門之前冷冷的說了聲:“沒有誰對誰錯,隻是命運使然。”
    柳苡晴沒有想到,像墨瑾之這樣的人也會相信命運這一說,在她看來,墨瑾之從來不像是向命運屈服的人,他隻會強勢的扭轉命運!
    而牢中的那個人,卻在聽到墨瑾之的這句話之時,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癲狂,也笑得無奈可悲。
    是啊,命運!他從小便付出了比別人不知多多少倍的努力,可是卻從不曾得到肯定,他自認什麽都不輸給墨瑾之,可唯獨,命運使然!命運將他們帶向了不同的路上,亦注定了此生的結局!
    在出了天牢之後,墨瑾之一直沉默著,身後的侍從隻是遠遠地跟著,給墨瑾之和柳苡晴一個單獨的空間。
    “那人就是任炎。”墨瑾之突然開口,似解釋般的道。
    柳苡晴點了點頭,這一點她早已猜到,隻是她好奇的,是另一方麵而已。至於那一方麵,無論墨瑾之是否想說,她都不會強求。
    “楚風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墨瑾之又道,麵容很是平靜,完全不像是方才情緒波動如此激烈的他。
    柳苡晴還是點頭,這一點雖然她不知道,但是也可以理解,這人若是和楚風沒有淵源,又怎會讓楚風從兩難抉擇中出乎意料的選中他呢?
    柳苡晴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墨瑾之的下文,可是他卻像是說完了似的,帶著柳苡晴一直往前走著,並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過了許久,墨瑾之似又重新組好了語句,緩緩開口道:“是我將他囚禁的。”
    柳苡晴依然點頭,可是,這次點過頭之後,墨瑾之突然頓住了腳步,側過身來定定的望著她,似要望入她的心裏去。
    身後的那些侍從遠遠地站著,低著頭不敢往這邊看一眼,個個都形同無物般站著。
    柳苡晴亦側過身來,望向墨瑾之,眸中閃動著疑惑與不解。
    過了許久,隻聽得墨瑾之沉沉的歎了一聲,撫上柳苡晴被夜風吹亂的頭發,輕聲道:“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嗎?”
    柳苡晴本想點頭,卻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開口道:“皇上會告訴我麽?”若是想要告知,又何須她來問?
    墨瑾之一怔,手掌從柳苡晴的耳鬢處滑到她的肩頭,將她往自己這邊帶了一點,又抓住了她的手,再次往前走著,卻再也沒有開口。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一直到了清源殿,墨瑾之躺到柳苡晴的身邊,將她擁入懷中,才低低的道:“他不僅與楚風關係深厚,還是我的兄弟。”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墨瑾之在柳苡晴的麵前,從來都是以‘我’自稱,拉近了兩人關係的同時,也讓柳苡晴多了種親密感。
    柳苡晴稍稍退離了墨瑾之,眼睛瞪圓望著他,眸中盡是不敢置信,她想過千萬種可能,卻沒有想到,任炎竟是墨瑾之的兄弟!
    可是,若是他的兄弟,無論怎樣都應該有自己的封號才是,怎會這樣的默默無聞,甚至世人都不知這世上還有這號人物的存在!
    許是柳苡晴的視線太過灼人,又許是墨瑾之無力承受如此驚詫的眸光,墨瑾之的手掌輕輕地撫上了柳苡晴的雙眸,將她的雙眼輕輕蒙上,緩了片刻才繼續道:“在認識楚風之前,我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以至於在後來,真相突然揭露的時候,太多的東西使得後來的事情越來越無法控製。
    柳苡晴身子驀然一震,不知道,他的存在麽?那知道了之後呢?楚風的遠走,任炎的悲慘,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這一晚,墨瑾之告訴了她許多事情,例如任炎隻是先帝微服出巡之時留下的私生子而已,又例如任炎的娘親在認識先帝之時已經是他人的美妾,任炎出生之後,任家漸漸沒落,先帝歸朝之後,礙於種種並沒有將他與他娘親接到宮中。
    還有任炎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的種種反應,以及,那份不可抑製瘋狂滋長的嫉妒心思……
    任炎的出生,名不正言不順,在任家處處受到排擠,沒了任家之後,雖說也過過一段逍遙自在的日子,但始終還是沒能抵住權勢金錢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