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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臨向墨暨投去感激的一瞥，解釋道：“沒錯，當時是墨兄花了很多功夫查找醫書古籍，終於在一本隻有在皇宮藏書閣中才收藏著的古書裏找出了一種能夠讓人死而複生的配方。”
    他接著說道：“而正巧，我又聽狐霖說南疆恰恰有配方中提到的幾種珍奇草藥，所以當天就跟墨兄、迷迭香以及狐霖三人一起到南疆去，而遇到你們也是在已經找到草藥後回去的路上。”他解釋的很簡單，也很清楚。
    “對啊，你們怎麽會遇到那種東西的？”狐霖也跟著上官臨的話想起了那天的情形，而他口中所說的“那種東西”則就是說的”幽妖。”
    “對啊，我也一直想找機會問你，幽妖隻是傳說中會出現的東西，為什麽陌仟卻會被那麽強大的一隻幽妖附身呢？我也是閃念間想到祖父曾經說過幽妖生於陰暗之中，最怕烈火，所以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祭起托天旭日這一招，沒想到真的管用。”
    墨暨口中的“托天旭日”是皇族隻傳皇太子的一招神功，真龍天子本身就是屬陽，加之獨有的神功，幽妖沒有不退之理。
    “是閻君？”上官臨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在關鍵時刻分析出了這樣一個結果。
    流塵點了點頭，似乎在思考什麽。
    見流塵不開口，大家也根本不知道他接下來的部署，所以一堆人就都閉上了嘴，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
    這是墨暨的禦書房，平時沒有人敢靠近，這當然也是他特殊吩咐過的，並且今天由於事關重大，他還在所有人都進來之後，特意給禦書房十米範圍之內設置了結界，這樣就連一隻小蟲子都飛不進來了。
    “狐霖，你曾經將嗜血珠放在陌仟身體內充當她的心？”許久，流塵突然冷不丁地問出了這樣久遠的問題。
    “是啊，那也是迫不得已，怎麽了？”狐霖不知道流塵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有點兒心虛地回答道，他生怕流塵會追究自己的什麽過錯。
    又是一陣沉默，流塵的每一句話現在說的似乎都很吃力，因為可能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帶有決定性的意義，終於還是開口了：“我需要你幫我把我的心換給陌仟！”
    什麽？！沒聽錯吧？
    狐霖睜大了眼睛，旁邊的墨暨、上官臨和墨兮兒也是一驚。
    “仙、仙帝，你……”堂堂妖醫已經驚得沒話說了。
    “沒錯，我要你幫我把心移植給陌仟，這樣她以後不管是人、是魔還是什麽其他的屬性，就都可以平安的活下去了。”流塵考慮的很長遠，的確，沒有心之後陌仟受影響很大，當初陌仟是因為自己才把心掏出來捏碎的，現在就直當是還給她吧！況且這顆心早就已經是她的了。
    流塵不禁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開心，突然有種想要馬上就去看一看陌仟的衝動，進宮之後到現在已經有大概兩三個時辰沒有見到那個女人了，現在他發現自己一時一刻都離不開她了，可剩下的日子裏還能有幾個“一時一刻”呢？
    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還有。”就在那三個人還沒從換心的情緒中緩過來，流塵接下來的話更是給大家心湖裏投下了一個巨大的石塊，“墨暨，希望你到時候能把我的仙丹移送到陌仟體內，然後助她成功消化掉那顆仙丹，能夠打到人丹合一是最好的。”流塵的話說的很平淡。
    “魔和仙怎麽可能合一？”墨暨傻傻地問出這樣一句。
    “陌仟曾經在骨離山學藝，雖然沒有得到什麽成就，但我們仙界功法的關鍵法決她卻是真正修習過的，即便是失憶了，她體內至少也不會對師父的仙丹產生排異反應的。”上官臨明白了流塵的意思，幫他解釋道。
    又是一陣可怕的沉默，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接下去。
    現在大家都明白了流塵的最終目的，他想把自己的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給陌仟，最後能夠為陌仟做的也隻有這樣了，而剩下的那個靈魂就跟普通人的靈魂差不多了，就算交給閻君他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流塵，你要三思，一旦心和仙丹都交出去的話，你就再也沒有重生的可能了，所以……你真的確定要這麽做嗎？”狐霖斜著眼觀察流塵的表情，他企圖從流塵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絲不情願的神色，但那都是枉然的，流塵十分平靜，像秋日的湖水一般，靜靜的，卻是深邃的，沒人能看透他在想什麽。
    “嗯，我意已決，接下來的事就麻煩你了。”流塵眼神中滿是誠懇，緊緊地盯著狐霖，這件事隻有他能幫自己完成，並且對於陌仟的身體狀況，狐霖是最為熟悉的，讓他來做，絕對萬無一失。
    沒辦法，就僅僅是這幾天的接觸下來，連墨暨也知道流塵是個不輕易下決定，可一旦下了決定誰都改變不了的人，隻要是他認為該做的事情，不管別人用什麽理由來勸阻都沒用的。
    於是，接下來便進入了緊張的手術準備階段，陌仟的身體比較虛弱，如果一旦弄不好說不定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亡，所以最後討論決定，還是先由墨暨運功將流塵的仙丹推送到陌仟體內，然後再換心，有了仙丹的存在，陌仟的安全度便增加了至少一半。
    上官臨的分析沒錯，陌仟果然對仙丹沒有排異反應，隻是剛開始的時候總說胸悶，狐霖給她服下了一顆清涼舒緩的藥丸之後，所有症狀就全都消失了。
    讓大家欣慰的是，陌仟擁有了仙丹之後，臉色紅潤了不少，她的寢宮裏臨時搭建了一張軟塌，流塵就睡在上邊，從圍在陌仟床邊的人的縫隙中，流塵看到陌仟氣色不錯的臉也欣慰地笑了，這是近幾天來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但那笑在外人看來卻充滿了悲涼，不過除了從未經曆過生離死別愛情的狐霖之外，墨暨、上官臨和墨兮兒都能理解流塵的做法，他們都知道，在麵對自己生命和自己真心愛護的人的生命抉擇之時，就算換做他們自己，他們也會選擇後者的。
    墨兮兒不禁伸出小手來握住了上官臨的手，這個男人從當初一句玩笑話的表白後，便為了自己放棄了師門，放棄了未來所有的前途，並且在並不知道自己可以複活的前提下，守在一句屍體旁邊渡過了那麽多歲月，相對於陌仟來說，墨兮兒覺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一了。
    感受到來自她的體溫和異樣，本來專注地觀察著陌仟狀況的上官臨會過了頭，對上了墨兮兒的眼睛，一瞬間就明白了妻子心中所想，十分溫暖地對她笑了笑，手上加了勁，深深地握了一下她有些冰涼的小手。
    接下來就是換心了，最關鍵的時刻。
    整個過程中，狐霖是壓力最大的人，雖然有了成功經驗，且上次在邪炙的威脅下做這件事的時候他也依然是舉重若輕，得心應手，但這次不一樣，沒有人逼他，也沒有人威脅他，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平時雖然跟花冉晏打打鬧鬧，但實際上狐霖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仙與魔之間竟然能產生這種生死相依的感情，讓他不得不動容。
    上次即使也是給陌仟做手術，但另一方麵對的是本來就已經死掉的嗜血獸的珠子，可這次呢，另一方則是名震天下的仙帝，他雖然也是快死的人了，但若是不成功的話，毀掉了仙帝的心，那別說妖界回不去，結果定然是六界都無他容身之處了。
    想到這兒，狐霖不禁擦了擦汗，抬眼看了一下臉色蒼白的流塵，本來以為他會緊張地盯著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出錯的，沒想到承受著巨大痛苦的流塵眼神卻是像平常一樣淡然，好像挖的根本不是他的心一樣。
    大概他腦袋裏想的隻有陌仟，而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吧！狐霖暗暗地考慮到，又不禁為這個癡情的男人歎了一口氣，心中舒緩了不少，手底下一刻不停，更加認真地投入到換心的手術中去了。
    從第二天的清晨到傍晚，陌仟寢宮外有很多宮女太監端著水盆伺候著，他們隻知道像機器一樣輪流接過從屋子裏端出的一盆盆血水，然後倒掉，再燒好新的開水，兌上冷水，將溫度適宜的幹淨水遞給屋子裏伸出的手。
    沒有人知道寢宮裏在做什麽，這件事驚動了整個皇城，做事一直光明正大的皇帝竟然參與到了這樣一件神秘的事情當中，甚至在吃過早膳之後，午膳晚膳都讓禦膳房不要做了，隻是吩咐說不斷的燒熱水，並且時刻要準備要新鮮的補血燉品。
    終於，在天將破曉之時，手術完成了，所有人都忙了一天一夜，墨暨吩咐讓外邊的人都撤了，但寢宮內的四個人卻還是堅持著不睡，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是在等待陌仟平安醒來嗎？她當然是會醒的，隻不過是遲早的事，狐霖可以用性命擔保這件事。
    那是在等閻君的到來嗎？除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流塵和仍舊昏迷不醒的陌仟之外，剩下的四個人都有想一巴掌拍死他的念頭。
    還有一日一夜的時間了，心髒已經沒有了的流塵非常虛弱，躺在軟榻上，似乎就算動一個手指也會耗盡全身的力氣一樣，所以他除了呼吸之外隻是保持偏著頭的姿勢，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臉色同樣蒼白的陌仟。
    還剩下不長的時間了，他多想在永遠失去意識之前親眼看到陌仟醒來啊，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卻還是那樣殘忍地逼著，絲毫沒有睜開的意思。
    沒人願意從流塵的眼前走過，因為所有人都不想哪怕一分一秒擋住他凝視陌仟的目光，那充滿了依依不舍，充滿了讓人看到就心碎的神采，不，根本不能使用“神采”二字，因為流塵的眼睛裏漸漸失去了生氣，不再是光芒流轉，而是灰暗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