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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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不累?”
    陸威霆低頭看著偷偷望自己的小女人,溫柔問道。
    方曉迪意識到自己的偷看被人察覺,慌張移開目光看向前麵,搖了搖頭說“不累”,然後才欲蓋彌彰的轉移話題問道:“交通法有說,小孩子不能單獨坐在副駕駛座上,你把睿睿一個人扔副駕座上,萬一被交警看到……”
    “難道你要將他一個人扔在後座上?”陸威霆微笑著停下腳步看著方曉迪,睿睿一個小孩子,坐前麵還有司機照應著,一個人在後麵,跌倒地上了都沒人知道。
    方曉迪嘴角一抽,仰頭望著夜空,“但願今晚睿睿不會被交警抓到。如果他被抓到了,陸威霆,我跟你沒完——槊”
    話音未落,仰頭看著天空的她沒留神腳下踩到了一顆石子,高跟鞋一歪,身子往前一倒,如果不是被陸威霆及時的摟住,她一定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個嘴啃泥——
    “噝——”方曉迪心有餘悸的貼著他胸口,穩住身子之後想自己站好,可是右腳一用力,腳踝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上帝,崴了腳了…器…
    陸威霆聽見耳邊輕微的抽氣聲,看了眼懷中女人痛得扭曲的五官,然後低頭看著她腳下的高跟鞋。
    崴了腳了?
    這八厘米的高度,一瘸一拐的走完這段路,估計這條腿廢了。
    “抱著我。”他握著她的肩,在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的時候,他的手滑向她腰際,將她攔腰抱起——
    “啊——”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方曉迪嚇得驚叫出聲,雙手習慣性的伸向陸威霆的脖子,將他脖子摟住!意識到自己被他抱起來了,她才驚詫的低頭看了看腳下,又慌忙抬頭看著他俊美的臉頰,“你做什麽?”
    “你說呢?”他眉梢一挑,然後不理會她的驚詫,邁開長腿朝前走去。
    身後幾個吹口哨的人瞧著這一幕,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吆喝著起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引人注目。於是,車裏的車主們紛紛搖下車窗看向人行道上,而陸威霆和方曉迪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大家矚目的焦點。
    “你……你放我下來!”方曉迪咬著下唇臉紅的盯著陸威霆。他不溫柔的時候不是個好人,溫柔起來的時候,簡直就不是人,總是讓她措手不及!
    “怎麽,你害羞?”陸威霆低頭看著她,戲謔道。
    “可能麽!”方曉迪嘴硬的輕哼一聲,心裏明明就跟打鼓一樣咚咚響個不停,嘴上始終不肯承認自己害羞了。她眉眼一彎,隨口找了個理由輕聲說:“你上班一天這麽累,剛剛又陪著睿睿玩了一個多小時,現在要是再抱我回家,非得累垮你不可……我、我隻是不想欠你的!”
    “那你可以放心。”陸威霆停下腳步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笑道,“完全不必覺得欠我,因為我自願的——”
    他嘴角淺淡的笑容在月光下閃爍,照進她的眸子裏,讓她的心有那麽一瞬慢掉了一拍。她仔細品味著他的話,越細想下去,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
    “或者,你可以當做我在占你便宜——”
    陸威霆見她臉紅了,於是又笑著補充,“這麽想,你會不會樂意接受一點?”
    “……”
    方曉迪抬頭賞給他一個白眼,原本還有點進入情緒了,現在一句話完全澆滅了氣氛。她抽了抽眼角望著漆黑的夜幕上眨著眼睛的小星星,無語至極。
    身後的起哄聲漸漸的弱了下去,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隻要當事人不理會,旁人再大的動靜也鬧不成什麽事兒。
    彌漫著夜霧的街道上,方曉迪窩在陸威霆懷中,看星星的目光漸漸落在了他身上。無論是對睿睿,對她,他這幾天都像極了一個溫柔體貼的普通男人,毒販兩個字,似乎漸漸從他身上剝離開去。
    有時候看著他寧靜祥和的臉,她都會有種被迷住的錯覺……
    水月灣小區門口,陸威霆望了眼自己的別墅,這才留意到懷裏的女人沒了聲兒。低頭看去,她長長的睫毛輕輕搭在臉上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
    夜風吹過,水一般溫柔的月光中,她條件反射似的蜷縮在他懷裏,纖細的手指抓著他胸前的衣裳,鼻息略重,過了半分鍾適應了這種姿勢才再次平靜入夢。
    他彎唇微笑,自己封鎖已久的心,似乎在她的一顰一笑中,漸漸脫離了曾經的枷鎖。如果三年前是難忘的初戀,那麽現在應該是吹來了“第二春”的微風。
    “以為隻是玩玩兒,看來是動了真情了——”
    一個久違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陸威霆瞳孔緊縮,緩緩抬頭看向前方。
    一株棕櫚樹旁邊,西裝革履的男人倚靠著樹身,看著眼前的人嘲諷的笑,“陸威霆,當初爸讓你娶孟小姐,你說你這輩子隻愛陳芳一人,還因為抗拒和孟小姐的婚姻而向爸立下了誓言——”站直身子,男人挑眉輕笑,“怎麽著,現在自毀誓言,決定放棄陳芳了?”
    陸威霆鷹隼一樣的眸子鎖著眼前男人,淡漠的輕笑,“我的事,就不勞煩大哥操心了。”頓了頓,陸威霆挑眉說:“不過若是大嫂知道你在這兒上了別的女人的床,不知道她會不會在溫哥華鬧翻天——”
    “我陸晴天從來不會被一個女人絆住腳,這一點,倒是要比你強。”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微笑著說:“一個陳芳絆住了你三年,不知道你懷裏這個女人,到時候會絆住你多久——”
    不等陸晴天說完,陸威霆直接淡漠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大哥不是已經在開始試驗了麽?激情視頻沒奏效,接下來又準備如何?”
    陸晴天瞳孔微縮,昨天和陸威玄的談話中他就隱約猜到,那天晚上陸威霆一定是發覺了什麽,才會故意裝作中計,戲耍了他一番。
    眼下看來,果真如此!
    “沒什麽想法,隻不過我比較好奇,如果這個女人因為你而身敗名裂,她會不會變本加厲的報複你?陸威霆,你說我要不要試試,讓這個女人恨你一輩子?”陸晴天摸著下巴笑眯眯的將陸威霆和他懷裏的方曉迪掃了一眼,又譏諷道:“對了,她應該還不知道你的光榮曆史吧?”
    陸晴天話音剛落,陸威霆瞳孔驟然緊縮,十指握緊!而他正抱著方曉迪,驟然捏緊的手指箍緊了方曉迪的肌膚,她感覺到劇痛傳來,頓時從美夢中驚醒!
    “好痛!”
    她惺忪的睜著眼睛看著陸威霆,隨即條件反射似的掙開這個掐痛了自己的男人!他鬆開她,尚未完全醒過來的她迷迷糊糊的站在地上,卻因為右腳被崴了的緣故,一時沒踩穩,狼狽摔倒在地——
    而陸威霆,一直冰冷的凝視著對麵的陸晴天,全然沒有在意摔在地上的方曉迪。摔下去的痛讓方曉迪的瞌睡蟲一下子死光光,抬頭看了眼陸威霆,她眼角一抽。
    反正痛得站不起來,於是她索性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的腳踝……
    “一個跟母親搶男人的男女支(ji),一個逼死了母親的渣滓,有什麽資格談戀愛?”陸晴天一直靜靜站在一旁,微笑著瞥了一眼地上的方曉迪,他嘲諷的對陸威霆說。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方曉迪一驚,頓時回頭看著身後的男人!
    夜幕下,她無法完全看清他的長相,但他剛剛說的話卻震撼到了方曉迪!
    男女支(ji)?
    陸威霆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握緊!
    方曉迪驚愕的扭過頭看著他,見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懾人的戾氣!!
    陸晴天似乎沒看見一樣,依然微笑著走近陸威霆,壓低聲音小聲說:“對了,今天在這兒等你主要是想告訴你,前段日子我去了一趟康乃狄克州——”
    康乃狄克州。
    這幾個字讓陸威霆額頭上的青筋突兀的暴起,他閉上眼,垂在身下的雙拳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積聚怒火!!
    “我在那兒遇見了當地幾個小有名氣的男人,他們聽說我是你的大哥,個個都來跟我打聽你的消息,問你現在出台一次多少美元呢!”
    “陸、晴、天!”
    陸威霆一個字一個字的喊出陸晴天的名字,臉色陰沉,眸子裏一片陰翳!!
    “別生氣,有什麽好生氣的?”陸晴天無視陸威霆的怒火,笑道:“你應該自豪啊,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了,你還可以退而求其次,隨便被一個男人包·養就可以過下去。我們這些人就不行了,我們啊,邁不開你當初的那一步,哈哈哈哈……”
    陸晴天拍了拍陸威霆的肩膀,猖獗的笑著轉身離去。
    而陸威霆積聚了怒火的雙拳,始終沒有發揮他的威力!他手臂上的青筋冒起得很突出,方曉迪怔怔的盯著他,看著他晦暗不明的臉,深知他在極力忍耐!
    可是這個人如此汙蔑他,他為什麽不一拳揮上去!
    難道,這個人說的是事實?
    方曉迪艱難的支撐著雙腿站起來,盯著陸威霆發紅的眼睛,她感到莫名的恐懼。她害怕這樣的他,他渾身散發出的戾氣讓她覺得他隨時都會爆發,會殺人泄憤……
    “我……我先回家了!”她慌亂的瞥了一眼他,轉身一瘸一拐的朝別墅走去。惹不起的時候,趕緊躲一躲,別自個兒往槍口上撞,那是找死!
    “我沒有做過。”他狹長的眸子緩緩閉上,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鬆開。那一瞬間,十幾年都不曾解釋過的他,麵對一個算不上熟悉的女人,竟然開始為自己澄清——
    方曉迪停下腳步,她知道,他說的是他沒有做過男女支。
    “哦。”她點頭,準備往前走的時候又回頭看向他,猶豫著說:“既然沒做過,剛剛為什麽不揍他?”
    陸威霆睜開雙眸,盯著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女人淡淡一笑,“你覺得我是心虛,所以才選擇了沉默?”
    “我不是那個意思……”
    “別人可以這麽覺得,可是你沒腦子麽?”陸威霆打斷她的話,冷笑:“你是我女人,我的性取向你還不清楚?”
    “……”方曉迪本來想辯解,說自己不是他女人,可是麵對他眸子裏散不盡的悲傷和落寞,她選擇了沉默。
    “那你更應該一拳揍上去。”她回過頭默默往前走,心裏仍然充滿了不解。既然他沒做過,以他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剛剛怎麽會忍耐下去?
    她想不通,也無法理解在這個男人身上發生過什麽。出於一個女人對一個危險男人的恐懼,她沒有再回頭,沉默著忍著腳踝上的痛,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向別墅,將那個滿身悲傷的男人獨自留在淒冷的夜色中。
    站在門前,看著緊閉的大門,方曉迪才記起自己的包包在陸威霆車裏,而鑰匙正在包包裏。沒有鑰匙,沒有手機,她隻能在門外的台階上坐下來。
    循著剛剛和他分開的地方看去,夜色彌漫,而陸威霆已經沒有蹤跡。
    他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十點半的時候,司機才用最快的速度將車開到別墅來。看見方曉迪,他恭敬地點頭一笑,然後取出方曉迪的包包遞給她。她接過包包拿出鑰匙將門打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抱起副駕座上睡得香甜的睿睿,一同進入了別墅裏。
    蘭博基尼中,司機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董事長,方小姐已經帶著睿睿進屋了。”
    “你可以走了。”
    “是。”
    按下了結束鍵,隨手將銀晃晃的手機扔在精雕細琢的檀木桌上,陸威霆再次端起旁邊的高腳杯,搖晃著杯中猩紅的液體,仰頭一口喝盡。
    那些猩紅的液體,像極了母親跳樓自殺的時候,從她身下流淌出的血液……
    一幕幕在腦海裏盤旋不去,陸威霆的手指緊緊握著杯子,額頭上青筋暴起。而他落寞的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晦暗。
    “媽,對不起。”
    方曉迪一整天都沒有看見陸威霆的蹤影,王誌遠也沒有回來,早上送睿睿去醫院陪外婆之後,現在家裏就她一個人。
    在客廳裏看了會兒電視,閑得無聊,她穿著拖鞋走出別墅,一個人在小區裏瞎晃悠。住在這兒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他們包養的女人也個個都是妝容精致、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方曉迪這樣穿著寬鬆的家居服,踩著一雙拖鞋在小區裏逛的人,恐怕她是第一個。
    走了一會兒,她不知不覺已經站在了昨晚的棕櫚樹下。那時候,陸威霆抱著她走進來,卻掐痛了她,她站不穩一時摔倒在地。想必她還在他懷裏的時候,那個男人就說了什麽中傷他的話吧?不然他怎麽會憤怒得掐痛了懷中的她?
    他和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在他身上,又曾經發生過什麽旁人無法切身體會的事?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他到底經曆過怎樣的傷害,才會在麵對一個人惡意的誹謗時,忍耐成那個樣子?
    坐在花壇邊上,看著自己和他一起站過的地方,方曉迪不知不覺掏出了手機。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翻出了電話本,指尖正停留在他名字那兒。
    猶豫再三,她還是撥通了他的號碼,靜靜等待接聽——
    機場。
    陸威霆依然是昨天的那身衣裳,靜靜坐在vip候機室。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水霧漸漸升騰,氤氳了他的容顏。候機室裏有幾個氣質高貴的女人,原本不屑搭理人的她們見到陸威霆那一刻,頓時改變了性情,一個個熱切期待著這個男人能上前搭訕——
    因此,幾雙目光始終盯著他,從未移開過。
    以往被人注視,陸威霆是漠視,直接當做被人不存在。今天卻不一樣,他太過入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忽略了身旁的一切。
    他一直靜靜的端著咖啡,一口也不喝,狹長的雙眸始終盯著前方。隻要從他身前走過就會發現,他的瞳孔沒有焦距,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麽,就連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他的目光已經飛越了遙遠的距離,到達了另一個國度的康乃狄克州。
    那裏,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也是他送走了母親的地方。
    那裏充滿了他和母親溫暖的回憶,也存在著他永遠都不敢麵對的傷害……
    長長的走廊裏,一身黑衣的隨從滿頭大汗的用最快的速度將陸威霆的護照送到vip等候室。
    他一邊將護照遞給陸威霆,一邊喘氣不勻的問道:“霆哥,真的不要我們跟著?”
    他知道,康乃狄克州對霆哥而言意味著什麽。
    他擔心,霆哥會控製不住自己,在那兒殺人——
    “不用。”
    陸威霆接過護照,抬頭淡淡的一眼瞥向眼前的男人,動了動手指示意他離開。機票已經買好了,十分鍾後起飛。
    “可是霆哥……您真的不告訴三少嗎?”
    “對他,一個字也不許說。”
    陸威霆回答得很簡短,但言語裏的堅決和懾人的口吻,讓這個一身黑衣的隨從不敢不聽。他看著陸威霆,嘴唇囁嚅了好幾次,最終捏緊拳頭離開——
    隨從剛走出候機室,陸威霆就拿著護照站起來,準備離開。剛剛邁出一步,手機在口袋裏嗡嗡作響——
    他止步,低頭取出手機,一雙勾魂攝魄的眸子凝著上麵的號碼,略顯一怔。
    然而,他盯著那個號碼,卻久久不接。
    一直靜靜的等待著,最終手機裏傳來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對方無人接聽。
    方曉迪拿下手機,低頭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站起來將手機揣進兜裏,往前走了幾步,昨天崴了腳的痛還在隱隱傳入心裏。
    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方曉迪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發送了一個短信息。
    做完這些,她才又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家別墅走去。
    剛剛走了幾步,身後又響起幾個妙齡女子的笑聲。她聞聲回頭,一眼就認出她們正是那天小聲議論她和王誌遠結婚的事那幾個女人。
    一直閑著無聊的她站在原地,目送那幾個女人走向小區深處。在她準備回自己別墅的的時候,忽然看見其中一個女人在跟另外幾個女人揮手作別。
    方曉迪停下腳步,有些好奇的看著那個女人走進自己別墅後麵那棟別墅裏。
    原來這個說她壞話的女人還是她鄰居呢!
    聳聳肩,方曉迪朝自己別墅走去。她沒有看見,後麵那棟別墅二樓,有一個頎長的身影靜靜佇立在窗外,陽光下,他鼻梁上的鏡片迎光閃爍,劃過一抹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