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盤山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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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鎮子上,什麽聲音都沒有。
烏鴉聲也沒有,狗叫聲也沒有,人的聲音更沒有。
安靜的仿佛不是一座人住著的鎮子,而是一座鬼城。
馬一鳴的聲音開始很大,畢竟是死裏逃生,雖說他自個兒都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做了個夢,夢見了老婆,關鍵是醒來之後老婆還沒了,馬一鳴虛張聲勢亂吼的時候,心裏也是有些發慌的,他發慌的原因,就是整個鎮子安靜得如同鬼城一樣,沒有任何聲音,他聲音越來越小,底氣也越來越不足,他站在鎮子的中央,像是一個被人丟棄的孩子。
鎮子的人很少出去的啊,據說這鎮子在清朝就有了,那個時候的鎮長是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了這麽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後來才一點點的發展起來的。
不對,這萬人空巷的景象,隻有當鎮子上所有的人都去了廣場,才會導致這樣的情形出現。這麽想著,馬一鳴的神情陡然間變得嚴肅了,他對身後不停的看著羅盤的林善水說道:“他們應該是去了廣場,一般大型的祭祀都在那裏,我們在那就能找到他們,我幺嬸的手藝可好了,一會兒讓她給你做臘肉吃。”
馬一鳴衝向前頭,林善水走在他的身後,眉頭緊鎖,他不是馬一鳴那個直腸子加愣頭青,從他進入這個鎮子裏麵開始,他就強烈的覺得不對勁,羅盤上的指針亂顫,一會東,一會南,毫無章法,這個地方,一定有很深重的怨氣,否則,這羅盤不會這樣。
盤山鎮的廣場是個神聖的地方,宗廟祭祀,祈福求雨都在那裏,一年的每個重大的時節,都會在那裏聚集,祈福,喝聖水,跳巫舞,等等,包括鎮子上有新生兒出生的時候,結婚的時候,老人死去的時候,全鎮人民都會在廣場上聚集祈福。
這盤山鎮雖說是個鎮,但實質上沒多少人,叫盤山村也未嚐不可,但是鎮長馬威猛說村長這個官兒太小,硬生生的叫別人叫他鎮長,這樣,盤山村就變成了盤山鎮。
如今鎮子裏麵都沒人,大抵都是去了廣場,馬一鳴這麽想著,臉上愈發的嚴肅,便朝著廣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隔著老遠,就能聽見一群人齊齊的喊著什麽,馬一鳴和林善水偷偷的靠近,就看見馬威猛拿著一根長長的棍子,站在一眾鎮民的麵前,手中拿著一瓢聖水,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馬一鳴一看這陣勢,樂了,心想這幫人果然在這裏,又覺得得意洋洋,這南方的巫儺文化是一大特色,盤山鎮保留著最原始的巫儺文化,這裏的巫舞都是正宗的,一轉頭,馬一鳴想在林善水麵前解說一番,過個嘴癮,卻見林善水眉頭緊鎖,一臉憂慮。
“咋地?”馬一鳴問道,聲音還挺嘹亮,嚇得林善水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躲在一旁。
“沒得事。”馬一鳴掙脫開來:“他們現在是禱告,一會喝了聖水就是祭祀了,這種事情,一年好多回,我們來的晚,就在旁邊看看就可以了,哎,我先帶你看聖水,你這麽好,我向馬鎮長要點聖水給你。”
盤山鎮的聖水實質上就是位於廣場上的一口井的井水,這井水清澈,帶著一點甜味,冬暖夏涼,且無論幹旱與否,這水井的水位都沒有變過,仿佛用不完,也填不滿。挖井的時候就成了盤山鎮的一絕,後來鎮子上一個老道士說這個水靈的很,喝了會長壽,就這麽七傳八傳,成了聖水。
再到後來宗廟祭祀,祈福求雨的時候,就一定會用到聖水。新生兒剛出生用聖水洗澡,孩子一定會白白胖胖,老人在臨走之前用聖水擦身,更是能早登西方極樂世界。
平日裏鎮子上的居民,對這口水井是頂禮膜拜,相當尊敬的,馬一鳴雖然聽不清楚老鎮長在那說什麽,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說的話,都是些祝福詞,一年好幾回,都是差不多的。
馬一鳴帶著林善水偷摸的從後麵一排人群中竄了進去,小心翼翼的跟做賊一樣,相對於馬一鳴的謹慎,林善水就顯得閑庭信步了,因為他發現,這跪著的鎮民,像是沒有看見他們一樣,既然這樣,為啥還鬼鬼祟祟的?
鎮長馬威猛在上麵聚精會神的念著台詞兒,他年紀大了,若是不用個紙把台詞給記下來,就忘了個幹淨,所以他在念台詞兒的時候,全程是垂著眼睛的,死盯著眼前的那張紙的,也根本看不見從後頭鬼鬼祟祟穿過去的馬一鳴。
馬一鳴帶著林善水順利的走到了井邊,他想給林善水講一下這聖水是如何如何的清甜,又是如何如何的管用,可當他們兩個站在那井邊的時候,這些詞,他全忘光了。
因為那井裏不是清澈的井水,而是一井的血水。
那口井的直徑大概有八米左右,很寬敞,也沒得好深,原本站在井邊是可以一望到底的,可現在井裏是血腥氣衝天的血水,裏麵還有狀似殘肢斷臂一般的東西,甚至,可以看見幾個麵皮發青的腦殼隨著井裏麵的液體浮浮沉沉。
馬一鳴大叫一聲,若不是身後的林善水及時的拉住他,恐怕,他馬爺已經一頭紮下去了。
鎮長眯著眼睛費勁的將祝禱詞念完,一聲令下,喝聖水,這鎮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婦,老漢年輕後生便畢恭畢敬的從地上站起來,每個人身上帶著一個小鐵桶,朝著那口井走了過去。
每個人靜默的排著隊,很有秩序的站在那井邊,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一個小鐵桶,他們默不作聲的到了井邊,仿佛沒看見馬一鳴和林善水一般,一個個用手中的鐵桶從井裏麵舀了血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馬一鳴嚇得不敢說話,他拉住一個青年後生:“鐵柱,你咋啦,這東西不能喝!不能喝!”
馬一鳴說著,就從鐵柱的手裏搶奪那個鐵桶,可鐵柱的力氣出奇的大,馬一鳴顯然沒搶贏,還讓鐵柱輕輕一帶,就一軲轆滾到一邊去了。林善水連忙浮起馬一鳴,這種事情,他也喉頭發緊,他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這個小鎮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這幫鎮民,都看不見他們?
所有的人都麵無表情,包括鎮長馬威猛,隔著遠了還沒啥發現,靠近了的時候,馬一鳴才發現,鎮長的眼睛半睜半閉,眼睛縫裏麵露出冰冷的流光,嘴角的笑是似笑非笑,看著馬一鳴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