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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一鳴從未了解過林善水，至少沒有像現在一樣的這般了解，從前總聽林善水說自己多麽多麽牛逼，在家裏的地位多麽多麽高，有多少長老和叔父都盼望著他有出息，這些話，能相信的，也就隻有百分之八十。
    在去林家的路上，林善水坦白了一切。
    “怎麽說呢，馬兄，我家裏的情況，挺複雜的，我的地位自是不說，這個倒沒有吹牛，長老們都是很．寵．愛我的。畢竟我是整個林家天分最高的人。”林善水一直都在斟酌著用詞，而那個林素柔始終一言不發，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林善水說話一樣。
    “但是，我家裏，有些複雜，”林善水看著馬一鳴，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說出了緣由：“我父親有七個孩子。”
    馬一鳴聽的一愣：“你家裏孩子還真挺多，不過這不是很正常麽？”在盤山鎮，也有不少家庭是多子的，馬一鳴很羨慕，至少他們有兄弟，而自己，則是個孤兒。
    “不是的，我父親有六位妻子，包括已經死去了的兩位……這下你懂了吧？”林善水的聲音裏，有幾分無奈。
    馬一鳴懂了，不僅懂了，還對林善水的身份有更準確的一個認知，土財主的兒子啊。
    那個年代，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馬一鳴也不反對，正如林善水所說，林家還真挺複雜。
    林家現在的當家主母是黎氏，林父早年喪偶，黎氏是繼室，林善水的母親是二太太，也就是小妾之首，完事還有三太太藍氏，四太太歐陽氏是林素柔的母親，已故，五太太王氏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妻子，她的孩子林文水隻有三歲。
    林善水巴拉巴拉的說完，馬一鳴的腦袋都暈了。
    他所能知道的，就是林善水在林家兄弟裏麵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兄弟，林家的兒子有五個，女兒隻有兩個，每個孩子都各有所長，但是在繼承老祖宗的衣缽這一塊兒，也就隻有林善水的天分最高，除開年紀最小的林文水，林善水是家裏最受．寵．的孩子。
    沒辦法，林父林龍軍年紀大了，就喜歡小孩子，而林善水天分雖高，可到底過了那個賣萌天真的年紀。
    林家一大家子人，包括林家的支脈，都住在林家寨，是沿著渠水往北，再經過一條叫做瀧水的小支流，順水漂個幾裏，就到了林家寨。當然，這個支流的名字隻是林家寨那邊的叫法，官名叫什麽誰都不知道，而且那支流很窄，難怪當初林善水說即便坐了越家的大船，估摸著到了支流還得上岸，這支流，也就能通過個小竹筏，但凡對麵來了一個，恐怕都難得避讓。
    “我發了信號，林家就隻派你來了？”快到家了，林善水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家裏沒空搭理你，我是自己來的。”林素柔麵無表情。
    林善水被嗆得直咳嗽，馬一鳴懷疑的看著他，說道：“林兄，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苦衷的。”
    看著馬一鳴那理解的小眼神，林善水差點仰天長嘯：“我沒說謊，我在林家真的挺受．寵．的。”
    “那是林家需要你做事的時候才對你那樣好。”林素柔一開口就是滿滿的負能量，聽得林善水那叫一個鬱悶。
    “家裏為啥沒空搭理我？我在外頭出生入死，曆練得險象環生，我都差點死了，發個信號竟然沒人鳥我，還有，靖縣的點怎麽撤了？”林善水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問題也接踵而至。
    “靖縣？”林素柔的臉上變得很奇怪：“省保安司令部派人來了，說是修什麽碉堡（有史料記載），父親你也知道，就是喜歡穩妥，怕出什麽事情，就說要撤，對了，你南下的時候還在的，最近兩天才撤回來。家裏……正準備娶妻呢。”
    “修碉堡不是一月份的事情麽，那個時候父親就說要撤了？可真夠效率的啊，我一回來就撤了，不說這個，家裏娶妻，給誰？”林善水連忙問道。
    林素柔的臉上變得很奇怪：“還有誰？除了咱們的父親。”
    “啥？老倌子那麽大年紀了還娶妻？”林善水大吼一聲，激動的站起來，小竹筏因為他這麽一個動作差點翻船，馬一鳴掏掏耳朵翻翻白眼，這倆兄妹開始還照顧他，說話的時候沒那麽隨意，可後來他們開始聊林家的事情的時候，馬一鳴就純粹的一個電燈泡，除了聽，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你老倌子給你娶個幺娘（小媽的意思）而已，至於這麽激動麽？”馬一鳴沒好氣的在一旁說道：“再說了，這種事情對於你們這種大家族來說，不是家常便飯麽？”
    林素柔的嘴角微微的上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馬一鳴眼睛都看得直了，這冰塊臉從一上船到現在都沒笑過，如今隻是淺淺的一笑，已經很難得了。
    “倒是我唐突了。”林善水訕訕的坐了下來，很是鬱悶的說道：“我就是沒想明白，你說老倌子都快六十了，還娶老婆，關鍵是誰嫁他啊！”
    “這話你當著父親的麵去說。”林素柔淡淡的說道。
    馬一鳴注意到，林素柔在稱呼自己的父親的時候，顯得比林善水要恭敬多了，至少她不會用“老倌子”這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父親，在湘西方言中，這雖說是來稱呼自己的父親的，可多少帶著一些調侃的意味，如果不是特別要好的父子，是不會這麽稱呼的。林素柔應該沒有林善水那麽討林父的喜歡才對。
    過了一會兒，林善水總算平複了心情，同林素柔探討起來。
    據說，這次林父執意要娶的人，是越家的女子，說是生的溫婉賢淑，他們的父親一見傾心，不能自拔，於是想要娶回來。
    以往，娶回來做個小妾什麽的，倒不會有人說什麽，畢竟林父是一家之主，隻不過，這一次，林父執意要娶的那個女人，是平妻。
    黎家主母好不容易執掌家裏多年，結果有個家夥橫插一杠，與她平起平坐，如何能甘心？再加上這幾個孩子除了林文水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豆包之外，其餘的都大了，父親娶妻，雖說不能說什麽，但是在母親的哭訴下，多少想參和一腳。
    而就在整個林家寨都水深火．熱的時候，林善水的信號彈卻亮了，原諒林父，心力交瘁，隻是草草的安排了下人去做，便不再理會林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