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隻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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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述和郭超原本是好哥們,卻為了個女人反目成仇。我能想到,當時郭超被打得多麽淒慘。
    郭超停頓了一下,看向白馨。
    對著白馨那張麵目全非的臉,他的眼神卻很溫柔專注。
    他繼續說:“不過,是我對不起莊述,所以我一次都沒還手,任憑他打罵。我以為讓他狠狠打一頓出氣,就會對馨兒放手。沒想到,第二天馨兒就不見了。她沒來上課,公寓那裏也沒人,我瘋了似的到處找她。我懷疑是莊述把她抓走,但莊述也在偽裝到處找她。我們找了很久很久,連馨兒的半點消息都沒有找到。我們後來報警,警方出動了很多人,也沒能找到馨兒的下落。而莊述對於馨兒的失蹤,表現得很痛苦,所以我的對莊述的懷疑很快就消散了。畢業的時候,莊述說他肯原諒我,想和我重新做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了他,我們一起離開中國,去美國留學深造。沒想到才到美國第二天,他就在我的飯菜裏下毒,迫不及待地把我殺了。”
    我聽得心底荒涼。
    人心太複雜險惡,看似君子般存在的莊述,心底卻住著一個殺人狂魔。那麽我們的周圍,到底又藏著多少隱形的惡魔呢?
    我說:“白馨失蹤前一晚去了圖書館,她約董老師見麵。後來,我猜測是董老師離開後,莊述來找白馨,然後白馨就出事了。”
    “她和董老師的故事我後來也知道了。她其實並不怨恨董老師。”郭超說到這裏,神色越來越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他繼續把未完的故事講完:“莊述殺害我之後,把我的屍體扔進大海裏喂了魚。我客死異鄉還屍骨無存我認裁。因為我做過對不起莊述的事,當時我一點也沒有怨恨他。我甚至是感激他的,如果馨兒確實已經死了,那麽我就能到地下和她團圓了。”
    故事講到這,後麵的事我差不多能猜到了,但有些細節我還是想知道。
    我問:“小瓊呢,你死後她怎麽反應?為什麽都沒有聽你提過她?”
    郭超告訴我:“後來我飄飄蕩蕩,憑著記憶回到中國。然後,我又回到江城大學,我開始到處找馨兒。我覺得她一定還在江城大學等我。但我在學校裏遊蕩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馨兒。我也去過莊述的家裏,那裏也沒有馨兒的身影。但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小瓊吵著要去美國找我。莊述狠狠地罵她,她就說去美國找到我後要永遠跟著我,還賭氣地說反正白馨已經死了,她以後早晚要嫁給我的。”
    原來,郭超以前不知道莊瓊喜歡他。那麽莊瓊算是暗戀他,愛而不能才生恨。
    “我覺得很驚訝。我對莊瓊的印象不錯,我像喜歡自己的妹妹那樣喜歡她。她小小年紀的,跟我年齡相差將近七年,我不明白她怎麽會愛上我。我當時又驚又悔,驚的是她知道白馨已經死了,難道是她和莊瓊一起殺害了白馨。悔的是,我一直以來對她太親近,導致她誤會。小瓊兄妹倆那一架吵得挺激烈,後來大概是莊述見小瓊執意要去美國找我,所以把我已經遇害的事告訴了她。小瓊就開始天天鬧,把家裏鬧得不可開交。莊述請來道士做了場法事,莊瓊就不吵不鬧了,重新變回那個活潑天真的女孩。”
    小喜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我久久沒有出聲,白馨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廳裏的氣氛頓時有些沉重。
    郭超的聲音顯得很遙遠:“我明白馨兒確實已經死了,就更加努力地尋找她。後來,我終於在大學的圖書館裏找到了她。當時的馨兒還有記憶,還能保持住她生前的美麗模樣。她把莊述對她所做的那些惡毒事都告訴了我。她的魂魄也被莊述找人困住,隻偶爾在陰氣很重的深夜,才能從下了重咒的八卦太極圖裏逃出來,而且不能離開圖書館太遠。到天一亮,她的魂魄又會被自動吸回去。我很想救她出來,可是我自己都成了孤魂野鬼,根本沒有能力衝破那個無極圖的力量。慢慢地,我嚐試附身到虛弱的人類身上,吸取他們的陽氣,讓我變得越來越強大。”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說:“你怎麽能這樣做?那些人跟你無怨無仇的,你去吸他們的陽氣害他們的命,這種做法跟變態的莊述又有什麽區別?”
    “我跟莊述不一樣!”郭超厲聲反駁我,“我隻是選那些病得快要入土的病人。反正他們也快死了,我這樣做是減輕他們的痛苦,讓他們早死早超生。”
    我馬上說:“你不是他們,又怎麽知道他們不想多活幾天?”
    郭超沒有再反駁我,他痛苦地說:“可是我能怎麽辦?眼看馨兒的魂魄越來越弱,她被困住不能超生,已經變成了沒有記憶的孤魂野鬼。如果再沒有人救她出來,她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連轉生都不能。”
    我頓時沒了聲音。是啊,誰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受苦,而不管不顧?
    我問了另一個問題:“我遇到白馨的那天晚上,你為什麽沒在圖書館?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你才來找我?”
    郭超回答,“今年,馨兒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我忙著讓自己變得強大,所以偶爾才會去趟圖書館。馨兒見你的時候,已經沒有記憶,我不知道她見過你。我是後來通過小瓊,才知道你能看見陰靈。”
    “關小瓊什麽事?”
    “你還記得小瓊去西南河撞到水鬼的那晚嗎?其實當時我也在旁邊,隻是我沒煉成實體所以小瓊看不到我,而你顧著跟水鬼談判,所以沒有注意到我。”
    我點頭:“你就是從那個時候認識我的嗎?”
    “不,在更早之前,我已經見過你。”郭超說,“不過,當時我附在別人身上,你並不認得我。”
    “那我都幫過你什麽啊?你之前打電話給我,為什麽一直說我幫過你?”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對哪個陌生人有過幫助。
    郭超說:“其實都是一些小事,也許你不再記得,但我永遠銘記在心。”
    我著急地說:“可不可以講重點?”
    “你記得兩年前嗎?在一個雜貨鋪裏,我買了些紙錢和檀香,結帳的時候,我才發現附身的這個人身上沒什麽錢。我隻好放下東西準備去弄點錢再來,但老板不知道怎麽回事,當場罵我是來搗亂的。罵著罵著還冤枉我是小偷,把我扯到大街上亂罵一通。好多人圍了過來看熱鬧,都一麵倒地要聲討我,因為他們最討厭小偷。那老板見大家都相信他,得意洋洋地說要好好教訓我。我怎麽解釋,所有人都不肯相信我。你當時剛好也在人群裏,站出來替我說了句話,說你看到我準備付錢的,錢不夠才不買,不是小偷。眾人這才肯放過我,後來你把缺的錢補上,替我買下了那些紙錢和檀香。”
    兩年前對我來說已經太遙遠。而且兩年前,我剛來江城,對這裏沒有任何感情,這樣的小事怎麽可能會放在心上。
    我轉動腦袋想了好久,才勉強有點記憶。一直以來,我就是個愛管閑事的家夥。那時見一個小夥子不過年不過節的買這些東西,神情又落寂,以為是他家裏死了人,所以才忍不住幫他。
    我說:“就這點小事,值得你記這麽久?”
    “不,你不會知道你當時的一個援手,給了我很大的溫暖。我附身到人類身上後,嚐試過打電話報警,不管國內還是國外的,我都報警了。可是因為沒有屍體,我也拿不出任何證據,所以警方根本不受理。莊述又一直給我家人寄卡片,偽裝我在美國生活得很好。所以我的家人不知道我出事了,這麽多年,沒有人給我燒紙錢,我隻能自己燒給自己。我出事後嚐遍人情冷暖,這個世界冷漠得讓我差點絕望,我很感激你幫過我。”
    我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郭超這對戀人挺可憐的,他和白馨隻是因為情不自禁,才會背叛莊述,但也不應該得到這麽悲慘的懲罰。
    郭超突然笑著說:“曼同學你肯定想不到,原來我附身的那個小夥子,以前真的在那家雜貨鋪偷過東西。老板針對的是,以前那個偷東西的小夥子而不是我。”
    “啊?”我一愣。
    郭超說:“所以說凡事都有兩麵性。如果我不是死了,又怎麽能再見馨兒?你不用替我難過。再說你已經幫過我很多了,真的。如果不是你,馨兒的屍骨到現在還埋在樹底下,不見天日。”
    既然郭超能附身,白馨也肯定告訴過他屍骨埋在哪,他為什麽不直接自己去把馨兒的屍骨弄出來?
    我把這個問題問出來,郭超說:“那棵樹底下有符咒,普通的陰靈不敢靠近,會傷魂魄。我怕沒把馨兒救出來就弄傷自己,還打草驚蛇。”
    “所以你讓我來幫忙?”我突然想起一些零散而重要的線索:“我在醫院和九越靈說話的那些視頻,是不是你拍的?還有我查白馨的事,也是你散出來的?”
    郭超說:“視頻是我弄的,但馨兒的事,是莊述散出來的。他是想警告你別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