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雨中客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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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輕寒饒有興趣地看著蘇夢葉,見蘇夢葉一臉忐忑,也不由得心軟下來,語調竟然也跟著放柔和了:“有什麽事,你但說無妨。”
    蘇夢葉揪著衣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就是我有一塊貼身玉佩不見了,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一塊相似的過來?”
    禦輕寒雙眸一亮,麵具下的嘴角就勾了一個弧度:“那要看是什麽樣子的玉佩了,這個我也不能保證。這樣吧,你大概把那玉佩的樣子畫出來,我盡力。”
    蘇夢葉大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隻要自己提出什麽要求來,禦輕寒一定會答應的。
    當即就跳下床,找了紙筆,三下五除二地就將蘇嵐秋贈送的那枚玉佩的形狀勾勒出來。
    假若蘇夢葉現在能夠看到禦輕寒的表情,一定會忍不住將禦輕寒暴打一頓,可惜她看不到,反而還十分誠懇地對禦輕寒道謝:“多謝公子了。”
    禦輕寒嘴角一抽抽,這可是他第一次從蘇夢葉這裏聽到“公子”這個稱呼,可真的是稀奇了。
    收好了那張紙,禦輕寒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眼前這個神秘兮兮的女子,就算是看在那個小丫頭的麵子上吧,誰讓蘇夢葉是她的表姐呢?
    “再有五日就是皇後娘娘的宮宴了。這次皇後娘娘舉辦宮宴,主要是為了給皇子們選妃。如果蘇小姐有什麽打算的話,不妨就趁著現在這段時間找攝政王爺好好地商議一番。”
    蘇夢葉眉峰一挑,她能有什麽打算?禦輕寒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把她當成那些一心隻想著富貴的小人了嗎?真是狗眼看人低!
    蘇夢葉的臉上就帶出了一股子憤憤然的樣子:“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轉身就將厚厚的床帳子給拉上了,“要是沒有什麽事情了的話,那你就趕緊走吧。”
    禦輕寒啞然失笑,這是要過河拆橋的節奏了嗎?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這麽嫌棄,還真是有趣呢。
    不由得就起了促狹的心思:“我是好心提醒蘇小姐。認真計較起來,蘇小姐這個身份著實尷尬啊。小姐身份貴重,做為攝政王爺的嫡女,按理說,一個郡主的封號是跑不了的了,可現在蘇小姐卻連一個鄉君的封號都沒有,還比不得小姐的庶姐。
    王妃又故去多年,側妃一個人操持這王府這麽多年,能夠讓側妃這樣的女眷來往的人家,卻又瞧不起側妃,這樣一來,王府雖然年節下也和有頭有臉的人家來往,但到底沒有了女眷,就是不好說話啊。眼瞧著蘇小姐你如今也到了要說親的年齡了,這要是嫁不出去……”
    蘇夢葉鬱悶得一口老血都差點噴出去,掀了簾子,怒氣衝衝地說道:“你放心吧,霓裳郡主不過是我的表妹,我就算是在家裏成為了老姑娘,也不妨礙你娶她做老婆!”
    禦輕寒一怔,怎麽又扯到那個小丫頭身上去了?想明白了不由得又苦笑起來,這蘇夢葉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呀?他什麽時候說要娶了霓裳郡主了?好吧,他承認,他的確是對霓裳郡主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可那也是把霓裳郡主當做了親妹子來疼啊。
    好像,對眼前這個人,他也有那麽一點點不同的。
    蘇夢葉冷眼看著禦輕寒,硬邦邦地說道:“怎麽,你是想在我的床前站一晚上,給我值夜嗎?”
    這回輪到禦輕寒鬱悶了,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好不好?他的屬下可就在外頭等著呢,要是傳出去了,這還讓他在屬下麵前怎麽保持威嚴!
    “蘇小姐想來是在趕人了,那在下這就要走了。”
    “等等!”蘇夢葉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布包來,衝著禦輕寒的麵門就飛了過去,幸好禦輕寒的身手好,不然,非得被這布包給咋個鼻青臉腫。
    “幫我把這東西埋到五福堂去!”
    禦輕寒嘴角又開始抽抽起來,敢情這蘇夢葉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啊!
    蘇夢葉一肚子的火氣,扔完東西索性就不搭理禦輕寒了,等了許久都沒有再聽到什麽動靜,一拉簾子,禦輕寒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心中便悵然若失起來。
    夜色掩映下,一個黑影辛勤地在五福堂院子裏的海棠樹下頭挖著坑,一邊挖著,臉上一邊淌黑線。
    在路上,禦輕寒就拆開布包看了,這一看,差點想返回去將蘇夢葉給拎出來暴揍一頓。這女人還有沒有腦子了?就算是想要陷害寧側妃,也不能夠碰這巫蠱之術啊!萬一被查出來,蘇夢葉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啊!
    而且,這小娃娃的身上寫的可是蘇嵐秋的名諱和生辰八字啊!不是說蘇夢葉和蘇嵐秋的關係很好嗎?怎麽這丫頭心狠手辣起來這麽六親不認呢?
    禦輕寒一邊挖著坑,一邊歎氣,看來還是他小瞧了蘇夢葉了。早知道她就不是那種純良的小白兔,可禦輕寒還是萬萬沒有想到,蘇夢葉其實是一隻凶殘的小狼。
    離京城數百裏之外的青陽城,驟降暴雨,夜色濃鬱中,一行人頗有些狼狽地敲開了城邊的一處客棧。
    夥計睡得正濃,被敲門聲給攪了清夢,這態度便不是那麽好,斜乜著眼瞅了瞅門外的一群人,沒好氣地說道:“沒房間了,你們快走吧!”
    敲門的年輕男人態度很好,朝小夥計手心裏塞了一塊分量不小的銀子:“這位小兄弟行行好,我家小主人身子有些不好,雨下得這麽大,實在是走不得了。還求小兄弟給行個方便。”
    夥計一看到那塊銀子,嘴角就翹了起來,一改先前的傲慢,引著這群人就樓上走,還不住地打著哈哈,笑道:“實在是對不住了,小店後頭是客棧,前頭是酒樓。這七月份就到了天朝的開朝祭典了,過路的商人實在是太多,又下了這麽大的雨,後頭的客棧早就住滿了,實在是騰不出人手來,隻有前頭還剩下幾間雅間,不知道客官是否嫌棄。”
    先頭的年輕人態度仍舊十分好,一麵指揮著下人夥計歸置東西,一麵笑道:“隻要能夠騰出兩間雅間給我們家兩位主人用就好,我們這些人,小兄弟就看著安排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又有豐厚的銀子,夥計沒必要和銀子過不去。連忙忙前忙後地張羅著,還給樓上的雅間送去了熱水,又按照那個年輕人的吩咐,送了熱飯熱菜上去。
    其中一間雅間的主人早早就沐浴好了,還吩咐了下頭人都去沐浴換衣裳,一會兒夥計送上了飯菜,見那主人眉目間滿是戾氣,嚇得渾身一哆嗦,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那人一臉鬱悶,指著先前的年輕人,道:“阿銘,難道我長得就這麽嚇人?”
    阿銘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有些嚇人。”
    那人就更加鬱悶了:“阿銘,不是什麽時候都必須要說實話的。適當地說一些假話,有的時候反而更好。”
    話音剛落,隻聽隔間傳來嬌憨的笑聲:“四哥你又教阿銘學壞啦!”
    被稱作“四哥”的那個人板了臉,用筷子敲了敲桌麵:“你洗了個澡,是要洗到天亮嗎?再不出來吃,這一桌子我可都要吃光了!一丁點不給你留!”
    隔間一聲驚呼,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年輕女子的尖叫:“殿下!”
    男人頓時板了臉,高聲斥責道:“姑娘年齡小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了嗎!”
    隔間便安靜下來,又有年輕女人的聲音傳來,這下子卻十分地穩重了:“姑娘,穿上鞋。”
    先前嬌憨的聲音卻有些著急:“顧不得那麽許多了!蘇蘇姐姐,你沒聽到嗎?四哥他要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蘇蘇鎮定無比:“姑娘盡管放心,四少爺不敢。”
    冷著臉的四少爺“啪”的一聲把筷子給拍到了桌麵上。
    隻聽有一個女子說起話來,聲音跟黃鸝鳥一樣清脆,正是先前尖叫的那個:“姑娘有什麽好著急的,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麽好吃的東西?一會兒讓閑閑給你做。”
    窸窸窣窣的衣裙聲過後,隔間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這酒樓的雅間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甚為巧妙。一個大套間,裏頭再套一個小隔間。幾個人睡,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一抹綠色的身影跟一陣清風一樣,從隔間的門裏飛快衝出來,迅速地看了桌子上的菜色一眼,便愁眉苦臉地說道:“四哥,你騙我,這些東西看起來就不好吃。”
    男子舉起的筷子揚在了半空中,頗為諷刺地笑道:“你若是不調皮,現如今我們還跟著三哥和五弟在一起,又何至於吃這麽多苦頭?”
    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一臉苦惱:“誰耐煩跟三哥和五哥在一起!他們兩個,一個是呆子,刻板得很,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的。一個假的很,整天端著,我都替他們累!”又黏著男子,笑得沒心沒肺的,“還是自己的哥哥最好!”
    男子卻根本不領她的情:“是誰跟我抱怨大哥嚴厲,二哥又是個癡子的?”
    女孩子吐了吐舌頭,不敢在自己這個哥哥麵前放肆了。
    阿銘在兩個人說話之間已經出去了一趟,這會兒便又回來了,恭恭敬敬地對男子說道:“回主子,外頭的人已經安頓好了。屬下將十個人分成了兩撥,輪換值夜。”
    男子點了點頭,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孩子:“都是你惹出來的禍!”
    女孩子卻根本不理會男子的凶神惡煞,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腦後,還散發著剛剛沐浴過後的清香,本該是謫仙一般的氣質,盯著桌子上菜肴那亮亮的眼睛卻出賣了她。
    男子十分無奈,狠戾的神情中劃過一絲寵溺:“少吃點!不幹淨!”誰讓他也很不幸地是一個妹控呢?誰讓他妹妹這麽優秀這麽可愛呢?誰讓他就這麽一個妹妹呢?
    得到了男子的許可,明顯餓壞了的女孩子歡呼一聲,便迅速開動,也不管這菜肴是不是不合她的口味了。
    男子低聲笑罵了一句:“你慢點吃!真是個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