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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
    蘇盛況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就這般去了，而自己甚至是幫凶，他看著自己落敗的丞相府，瞬間覺得自己爭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最後卻仍是回歸到了那一無所有的狀態之上。
    他想了很多，又似乎沒有想，他就這樣坐在地上，抱著早已僵硬冰冷的蘇溪，目光呆滯。
    “記得金蠻戴紅頂，春風上國繁華，如今年華逝，親友盡，怎是一個淒涼可解？”
    當那夕陽西下，夜幕落下，蘇盛況突然站了起來，仔細看，此時的他，竟帶著絲蕭瑟，他的頭發略有些淩亂，不再是那副一絲不苟的模樣，他神神叨叨得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麽，又退了回來。
    “溪兒，父親怎滴把你給忘記了。”說罷，他眼角透著溫柔得抱起了蘇溪僵硬的身體，而蘇盛況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不自然，仍舊溫柔如舊，“這夜裏涼，睡在這裏，趕明兒定會病了。”
    但，疲憊不堪的蘇盛況，顯然高伏了自己的力量，才抱著蘇溪的屍體走了幾步，他便腳下一個趄趔，重重得倒在了地上，他壓在蘇溪的屍體之上，他一陣暈眩，慢慢支起身子，甩了甩有些混沌，顯得略有些沉重的頭，然後，他的視線慢慢清明，看到了躺在他身下的蘇溪。
    “溪兒，父親真是沒用，你痛嗎？”他溫柔得輕撫著蘇溪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邊撫，眼裏的淚邊落了下來，一滴二滴，直到蘇溪屍體上那一塊落有他淚水的血汙慢慢淡化，“溪兒，是父親的錯，是父親的錯。”
    他再一次將她抱進了懷裏，痛苦起來，就像一個孩子，那樣無措，與不安，還帶著慌張，這一刻，他就好像仍然是一個愛護著孩子的父親，隻是，這一切，似乎真的已經晚了。
    而他也明顯意識到了這點，他原本的雄心壯誌，似乎也隨著他的哭泣，隨著蘇府的沒落，慢慢消散。
    他，家破人亡。
    遠處，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先是急促，然後便是輕緩，生怕驚擾了他一般，等來人在他的旁邊站定，斂了下情緒，才出了聲。
    “父親，這，是怎麽回事？”是的，此時站在蘇盛況身邊的人，便是他的兒子，蘇墨，他此前先將蘇陳氏安頓了之後，怎麽樣也不放心自己的父親，與妹妹，再如何，他們也都是親人，本想著過來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卻不想，看到的竟是蘇溪慘死的屍體，還有痛苦不堪的老邁父親。
    他的心，瞬間壓抑起來，若是自己沒有離開他們，結果是否會有所不一樣呢？
    “沒事啊，一切都好好的。”蘇盛況的精神，似乎出了問題，他抱著蘇溪，前後搖晃，眸底一片混沌，但，嘴角卻詭異的笑著，似乎一切安逸而滿足一般。
    “怎麽可能會好，妹妹是何人所害？”蘇墨擔心著母親知道之後，是否能承受得住，雖然此前決裂，但，她再如此也是蘇溪，是她的母親。
    “害，沒有啊，溪兒隻是睡了~”蘇盛況抱著蘇溪，將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噓，安靜，別吵了溪兒。”
    “父親。”蘇墨看著這樣的蘇盛況，心裏卻是再也忍受不住，他一步上前，將他扯了起來，但，他卻仍是將蘇溪牢牢得抱在懷裏，“你醒了醒，是誰害了妹妹？告訴我！”
    “沒，沒~”蘇盛況的眸底仍是一片呆滯，抱著蘇溪的雙手，微一用力，混沌的眸底，淚，突然再一次溢了出來，“是啊，溪兒死了，溪兒死了~”
    他似乎是清醒了過來，雙手頓時一鬆，但，卻沒有理會蘇墨，“溪兒，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他低聲喃喃，目光暗淡，身體一晃，一個踉蹌，蘇墨抬手扶住了他，“父親……”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他，不止是因為他對他並不熟悉，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之下，似乎也沒有任何的語言，可以緩解一個父親，失去自己女兒的痛楚。
    “拓承，害死溪兒的是拓承。”蘇盛況看轉頭，看著蘇墨，說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那個本是他最後投靠之人的名字，現在卻隻是他的仇敵，也讓他認清了他是真的沒有再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拓承？”那是何人？蘇墨打小修行，涉世未深，哪裏會知道蘇盛況此時所說的人呢？
    “父親，那是何人？”至少也要讓他知道，到哪裏去尋吧？
    “邊陲小國爾爾~哈哈哈”蘇盛況轉過頭，鬆開了蘇墨抓著他的手，慢慢得沿著走廊，朝著內院而去，“哈哈哈~”
    或許，他需要冷靜。蘇墨看著蘇盛況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轉角，眸色微暗，然後，他低下頭，看到了蘇溪，心頭一滯，“好生殘忍，溪兒，我定為你複仇。”
    他彎下腰，將蘇溪小心得抱了起來，然後，足下輕點，一個閃身，快速離去。
    希望母親，莫太悲痛。
    隻是在他離去後不久，在那後院，清和院裏，一把大火，如火如荼，等蘇墨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的挽回機會，等大火熄滅之後，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體，赫然躺在原本是床的位置之上，似乎帶著安逸與平靜。
    因為，這焦黑的屍體，竟是四平八穩得躺在那裏，沒有一絲掙紮的痕跡。
    就這樣，一時風光無限的蘇府，就這樣徹底消散，除了人們在茶餘飯後，偶爾談談，便再無了其他的作用，而原本是蘇府的位置，在半後之後，便被某個富商買了下來，建了座宅子，自此，蘇府，徹底成了昨日黃花，消散在了曆史的塵埃之中。
    此時，原蘇府，現仍是蘇府的宅子裏，蘇沫正坐在清和院中一顆鬆樹之下，身前擺著一處案桌，上麵一把古琴，赫然擺著，她十指纖纖，靈活的遊走在那琴弦之上，那空靈而美好的音符自她的指尖流泄而出，顯得無比的美好與安寧。
    遠處，一淡青色的身影半依在門邊，看著那樹下倩影，眸底一片柔光。
    一年前，整個蘇府一夜之間，便成了曆史，因蘇沫的原因，他拿下了這塊地，建了這座宅子，以慰蘇沫，也為他們之後在這凡塵，多置了一份產業。
    “主子。”清煙突然出現在這淡青色身影的旁邊，聲音略低，卻足以讓對方聽到。
    “嗯，如何？”潘少華頭也未回，隻看著蘇沫，輕輕得應了聲。
    “一切已然妥當。”清煙按著潘少華的要求，前去安排關於蘇沫及笄禮所需要用到的物件，前前後後，他準備了二天，所幸，不辱使命。
    “很好，你且退下吧。”清煙能力，還是可以認可的，所以潘少華非常放心得讓清煙全權準備蘇沫的及笄禮，隻是，再此之後，便是要離開這裏，閉關修行了吧。
    隻要一想到要離開蘇沫這麽長的一段時間，心裏便有些不舍，不，是疼痛難忍，若是可以，他還真的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是，若是不修行，她的修為定然上升級緩，這對於今後，又是極大的阻礙。
    而正因為他心底的這份矛盾，才讓大家在這全新人蘇府，住了一月又一月，如今都差不多快一年了。
    她的沫兒，還有五天，便及笄了，想到這裏，他的心思再一次浮動起來，因為，他，忍得已然夠久了。
    就在這時，琴聲止，樹下那抹身影一晃，便突然消失，“當真是頑皮。”潘少華隻當是不知，隻是無奈一笑，而後，上前一步，等待著某人的所謂突然襲擊。
    “師傅~”果然，下一瞬，蘇沫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潘少華身後，右手輕輕拍在了他的身後，哈哈一笑，“是否沒想到，我會在你的身後~”
    洋洋得意~
    “是啊，是啊，沒有發現你呢~”潘少華一個轉身，輕撫上她的發頂，溫柔一笑，“沫兒，你終於快長大了。”
    ‘蹭’得一下，蘇沫已然明白了潘少華話裏的意思，頓時臉上一紅，輕點了下頭。
    “嗯。”蘇沫知道，這一年多以來，他的師傅，每每都強忍著心頭的yu望，半夜泡井水什麽的，被她都發現了好多次了，她也明白他師傅對她的尊重，還有愛護。
    “沫兒，可有想要之物？”看到蘇沫紅著臉色，低下了頭，潘少華的嘴角不免再一次咧開，心頭愉悅。
    “我隻要師傅在側，就好。”至於，母親，我知道她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死去，就可以了，雖然，現在的那個，已然算不得是她的母親了，可是，總還算是給她了一個念想，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沫兒。”潘少華將她緊緊擁入懷裏，心頭一片柔軟，“有你此話，我便足矣。”
    “師傅~”她的師傅，還是這般容易滿足，而這樣全心全意愛著她的他，她又如何能忍心離開他呢？
    “師傅，你我永遠不棄，可好？”
    “自然是好，你與我，永不離棄。”
    誓言，與那滿溢著的幸福，將他們二人緊緊包裹，甜蜜如斯，也是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