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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一中的運動會，都是先比高年級，再比低年級；先比男生，再比女生。跟別的高中剛好反過來。
    蘇北北的高一女子一千米，定在運動會的第二天上午，高一男子一千五百米後。
    或許是因為前一晚卷子做得太多，蘇北北覺得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裴芸坐在一邊，看著她念念有詞。一會兒化學方程式，一會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過了一會兒又躥出幾句沒聽過的英文歌曲。
    “那什麽，女神，咱們跑不過就不跑啊，別逞強，”裴芸拍了拍她，”你別緊張。”
    “什麽？我我我沒緊張啊！”蘇北北一臉平靜的說。
    裴芸覺得自己寒毛都炸起來了！
    “那啥，親愛的，要不咱棄權吧？”裴芸揉了揉她的肩膀，”真沒啥大不了的，人比比賽重要！”
    這話是賽前她聽見別人安慰人時說的，此刻深以為然。
    “別開玩笑了！跑一跑又不會死。”蘇北北搖頭，說完才發現自己說話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一倍！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緊張。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因為智商和重生的優勢，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到這種挑戰的心情了。
    “可是我覺得你會半死不活的。你現在已經在這個邊緣上了，”裴芸擔心的說，轉頭找副班長，”那啥，李勤，我們能棄權嗎？”
    蘇北北一把拉住她：”不用，芸芸，我也想試試。”
    試試蘇北北最差的一項，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
    沒試過就放棄，這不是她的風格。何況她早就想好了，就算是棄權，比賽當中棄權，比賽前棄權也好太多了。
    “要是真跑不過，就算了吧。”
    作為後勤小組組長，樂悠然把兌好的葡萄糖水遞給蘇北北。
    裴芸哼了一聲：”風涼話。”
    樂悠然一片好心卻莫名其妙被噎，有些下不來台。
    李勤便問：”我們是第幾跑道，通知了嗎？”
    算是解了樂悠然的尷尬。
    ：”第三跑道。”
    “還不錯。”李勤點頭。
    裴芸拉過蘇北北，小聲說：”你別理她，她跟咱們一向不是一路人。這次一千米，說不定就是她搞的鬼。”
    蘇北北卻否認：”不會，她心思是有點多，不過還沒那麽下作。”
    蘇北北不是沒有懷疑過樂悠然，不過她不覺得以對方的智商會作出這種破綻百出又容易出事兒的陷阱。如果蘇北北執意追查，是絕對有可能查出罪魁的。何況她們認識的人裏麵都知道的矛盾，一有風吹草動，一定是別人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不值得。
    講台上響起召集一千米的聲音。蘇北北脫下校服，套上跑道號碼朝起跑線奔過去。裴芸作為陪跑，也亦步亦趨的跟上了。
    跑道附近已經被後勤人員給清理了一遍，卻仍有不少同學站在那裏，蘇北北估摸著大概都是陪跑。因為人數太多，維持秩序的人怎麽嗬斥都沒有用。最後隻能妥協讓他們站遠一點，不能妨礙參賽者。
    蘇北北一踩上起跑線，心就無法控製狂跳。隨後裁判報了三個數，緊接著一聲”啪”的槍聲想起，蘇北北跟其他人一樣的衝了出去。
    一開始就出師不利。
    她的體力，既沒有爆發力，也沒有耐力，很快就被後麵的人追上。不過她還是穩紮穩打的往前跑，盡可能跟上別人的步子。
    然而就如同她在智商上對別人總是處於俯視的角度一樣，體力上的差距真的是無法磨滅的硬傷。第一圈還沒跑完，她已經掉到了車尾。
    市一中的操場一圈是兩百米，跑一千米就是五圈。別人都是中間幾圈勻速前進，蘇北北卻是一開始就勻速前進，從視覺上來看，確實……挺丟人的。
    其他班級都在為選手搖旗呐喊，高一一班卻安靜得不像話。選手一開始就是這副樣子，就算早就知道蘇北北的體力不好，但也確實挺喪氣。
    湯老師看到大家都沒精打采的樣子，鼓勵了一番。大概就是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還是很值得學習之類，同學們雖然給班主任麵子鼓了掌，卻還是情緒不高。
    蘇北北跑過一班講台的時候，樂悠然還是帶著啦啦隊喊了一陣。然而這種鼓舞並沒有什麽用，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些加油聲是不是進到蘇北北耳朵裏——因為此時的蘇北北，已經是臉色蒼白滿臉虛汗了。
    裴芸第一圈開始就陪跑了。
    她太了解蘇北北的體力，實在太擔心她會忽然倒下來——事實上這種擔心也不是空穴來風：跑到第二圈半的時候，蘇北北的整個表情都麻木了。
    這是一種裴芸從來沒有見過的麻木表情。
    一直以來，蘇北北對著她雖然偶爾會笑，但平日裏的表情大多都是平靜的，雲淡風輕的，總是給人感覺從容而遊刃有餘，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也不懼怕任何的困難和壓力。
    而如今的蘇北北，整個人都好像魂歸天外，眼睛看不到了，耳朵也聽不到了，整個人就隻是機械的在重複著奔跑的動作，毫不猶豫，也沒空遲疑的朝著終點奔去。
    這是一種”不要命”的狀態。
    裴芸肝兒都顫抖了，渾身上下打著哆嗦。卻不敢停下，深怕自己一停，蘇北北就撲倒在地，她來不及接住她。但是此刻，她卻覺得很疲憊，不僅是之前參加了項目，更是因為心理上被這種狀態震撼到，升起了一點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怯意。
    “你去休息，我來。”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裴芸瞬間回頭，看著穿著運動背心的哥哥，與她並排跑著，一麵從她手裏接過礦泉水，一麵指揮她到邊上站著，別站在跑到旁邊礙手礙腳。
    裴芸慢了下來，看著蘇北北和哥哥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越跑越遠。
    “要喝水嗎？”
    裴榆一邊跑，一邊問。
    蘇北北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回答他，她甚至連搖頭都不想做。她要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腿上，往前奔跑。
    半道上已經有兩個人宣布放棄比賽了，還有一些在慢騰騰的走路，不知道是休息還是跑完了在放鬆。有班級爆發出了歡呼的聲音——哦，有人衝過終點線了。有人跑完了啊？那她還有多久呢？
    三圈？還是四圈？